《捭阖天下（秦时明月）（卫聂）》焦糖布丁

3、师兄弟

　　从到鬼谷的第一天起，卫庄就明白了自己与盖聂的宿命。他们是敌对的一对师兄弟，三年之后，必有一个人倒下。
　　鬼谷派，派每一代只收两个弟子，一个是纵，一个是横。
　　三年之后，这两个弟子中，只有一个能成功。成功者纵横天下，代表鬼谷派去改变天下的格局。
　　而另外一个，将成为注定的失败者。

　　苏秦者，东周洛阳人也。东事师于齐，而习之于鬼谷先生。
　　张仪者，魏人也。始尝与苏秦俱事鬼谷先生，学术。苏秦自以不及张仪。
　　苏秦合纵六国，佩六国相印，阻碍秦国东出的步伐；张仪游说列国，凭借一己之力，瓦解六国联盟，推以连横之策，助秦国崛起称雄。
　　庞涓雄才大略，凭一人之力使得原本弱小的魏国雄霸中原；孙膑智者无敌，围魏救赵，击杀庞涓，使得齐国称霸。
　　上至公卿王侯，下至黎民百姓，每一个人的命运，都不过是纵横棋局里的卒子。
　　无论是苏秦还是张仪，还是孙膑与庞涓，都是左右去天下棋局的人物。
　　这，是历代鬼谷弟子的命运，也是天下的命运。

　　黄昏落下，鬼谷里是鬼哭狼嚎一样凄厉的风声，没有停歇的时候。卫庄初来乍到，冷漠得注视着一切，这里只有两间竹舍。除了他，这里一共两个人，一个是师傅，一个是注定的对手。师傅住一间竹屋，那么自己要和对手住在一处？
　　傍晚，盖聂汲水回来，看见新来鬼谷的师弟靠在练剑场的大树上，双手抱在胸前发呆。
　　卫庄听见动静，他的视线慢慢得朝着来人的方向转过来。盖聂先前乍看时只留意到这位师弟旁若无人的倨傲神情，这时才留意到这个师弟的额角飘着几根银灰色的头发。
　　卫庄的目光在盖聂额头的汗水上划过，略带嫌弃的样子，最后在盖聂腰间悬挂的木剑上停留了片刻，又若无其事望向东北方。
　　盖聂想，那应该是韩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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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竹屋，盖聂默默地放下背后背的干柴，堆在墙角。他余光看见卫庄慢慢吞吞逆着最后的光线也跟着进来，好像突然明白对方的无礼与沉默，其实不过是初来乍到的无措罢了。
　　于是他对卫庄说：“前山的屋子是师傅独居的，今后你我二人就同吃同住在此。”
　　卫庄歪着头，打量四下，这一贫如洗的寒酸棚子，面上的神情毫不遮掩：“我没习惯和对手住在一个屋子。”
　　盖聂看着他，沉默着。
　　卫庄有点受不了，这个人怎么没反应？他咄咄逼人：“今天师傅不是说了，你我之间，最终只有一个人会成功，另外一个，注定失败。”
　　盖聂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他看着卫庄，仍然没有开口。
　　“我们是注定的对手，是不是，师兄？”这是卫庄第一次开口叫师兄，声音故意拖长，尾音慢慢上扬，带着很难忽视的嘲讽意味。
　　对面的少年有一半面庞笼罩在阴影之下，卫庄发现自己无法揣测对方的想法，这个师兄比他想的难对付，如果不是彻底的傻子，就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片刻之后，盖聂开口了，他说：“今日先将就着睡吧，你不习惯，明日我上山采些竹子做一个屏风。”
　　卫庄忽然有点泄气，这个人怎么回事，他实在太沉默了，而且完全不能跟着自己的思路走。

　　盖聂已经弯腰把床铺好，转身对着他说：“水缸在屋外，这里只有一张床，今晚你睡。”
　　卫庄挑眉看着他，带着一点倨傲一点疑惑。
　　盖聂猜他大约是想问自己今晚宿在哪里，于是他难得主动解释道：“今晚我就在屋外练功，不会打扰到你。”
　　卫庄看着对方说完这句话，就真的转身头也不回向外走了，终于绷不住开口：“师哥，我今日朝食过会，还未曾进食。”
　　被叫做师哥的人转过头来，面上神情有点呆，在卫庄看来那是一种蠢。
　　盖聂这次开口有点内疚有点迟疑：“抱歉，鬼谷中只有朝食与午食，你到的晚错过了，我也忘了问起。”
　　所以呢？卫庄觉得今天自己的眉毛都要挑酸了。
　　盖聂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说了一句：“你先休息，我很快回来。”转身出去了。
　　他居然就这！样！出！去！了！
　　卫庄真心想要扶额，这个师哥到底知不知道刚刚是一个绝佳的收买人心的时机，对于初来乍到饿着肚子的毕生对手，只要稍微释放些许善意，就可以为三年之后的决战铺路。当然，铺路的前提，是在那之前，自己还没有对他出手。
　　大好机会就这样被他浪费过去了。

　　卫庄饿着肚子躺在竹榻上，实在睡不着。不是因为养优处尊，实在这几日经历太多，长途跋涉的，绷紧得厉害，此刻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也一时无法松懈。
　　肚子饿得更厉害了。他虚岁十三刚刚十三，正是长得飞快的时候，什么都能忍，肚子饿了却是烧心得难受。

　　焦糊的香味传来，卫庄目光飘向门口。刚刚离开不久的师兄回来了，手里捧着几片片巨大的豆叶。
　　卫庄用眼神投以询问的目光。
　　盖聂把叶子放在桌上，解释说：“伙房里没有什么吃的，我怕你等不了，来不及做栗米饭，就先烤了几只秋葵，你用豆叶包着用一些吧。”
　　这种平民下人吃的东西，卫庄嫌弃极了，开口提要求：“至少也该有肉糜佐之。”
　　回应他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以及一点点难以察觉的窘迫。
　　卫庄觉得今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王孙公子一日之间失去母亲不算，还沦落到市井中，睡别人施舍的床褥，向着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在下乃是草根”的师哥讨要吃食。
　　他突然觉得三年也许很漫长。
　　不过盖聂明显不在状态，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或有蜂蜜。”
　　“也好。”卫庄已经不想说话，几乎为自己的不挑食感动了。
　　他看到自己的师兄踩着稳健的步子，转身又一次踏入屋外的夜色中，却不是朝着伙房的方向而去。
　　他心里头突然涌出一个念头，师哥不会是打算找个时候帮自己去掏一个蜂窝吧？

　　盖聂回来的时间很快，卫庄想，大约是他找个师哥对哪棵树上有蜂窝已经了如指掌，又或者是他运气够好，或者是他的身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哪一种，卫庄都觉得麻烦，刚来第一天，这师哥就用这种“你提要求我没什么做不到”的方式给了他下马威。
　　他突然觉得有点棘手，食不下咽。

　　晚上就寝，盖聂果然不曾回来。
　　连日劳累，少年的身体需要休息，卫庄一睁眼已经天明，他是被院子里的动静给惊醒的。卫庄起身出了竹屋，抬眼看见院里正在收剑的师兄，习惯性得挑一挑眉毛。
　　盖聂没说话，低头将木剑收回树皮做成的剑鞘里，卫庄这才注意到他腰间还悬挂着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木剑。

　　果然，下一刻，盖聂把手中的木剑递过来：“你的剑。”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试试可还趁手。”
　　卫庄低头抽出手中的木剑，眼睛微微睁大了，木剑上还带着尚未风干的沉实水汽，显然是刚刚削成，木刺几无，手柄处已然缠上兽皮，带着一点温热，应该是被人握住许久。他立即明白了，这大概是师哥连夜赶制的。
　　卫庄鼻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哼声，难得没有说出“不过如此”或者“无聊”一类的话。
　　幸而盖聂也不曾指望他感激，在他看来，入鬼谷，至少应该先有一柄剑吧，送给师弟一柄木剑，也算见面礼。

　　卫庄将剑挽了剑花插回剑鞘，偏头看向师哥：“那么，现在做什么？”
　　盖聂面色和缓，只是看起来微微有些疲惫，他对卫庄说：“早课，师傅片刻起身，辰时朝食。”
　　卫庄左右环顾，挑了个明显打脸的问题：“谁来准备朝食？”
　　对面的师哥抿了抿嘴，沉默之后开口道：“你初来乍到，先去竹屋外等候师傅起身吧。”
　　卫庄对这次的试探很满意，大约觉得终于掰回一程，他来这里可不是来伺候别人的，庖厨这种粗鄙的事他死也不会亲手去做。师哥，你想做出有求必应的样子，我也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大约人的天性都可以随着时间而改变，当卫庄发觉自己的师兄从来没有笑过的时候，才知道当然初见时，对方并非刻意冷淡示威。
　　相反，盖聂是一个平和到几乎没有脾气的人。这在卫庄看来，很难理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韩宫中的生活艰难，卫庄曾经绝望过，但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从他开始刻意结识公子非开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充满了目的。
　　他会关注盖聂，更多是因为鬼谷派的门规。如果没有“必有一战”的命运，他觉得自己大约根本不会多留意这个对自己没什么用处的师哥。

作者有话说

　　大节=大劫，本宫重伤初愈，百废待兴，暂时无力想小段子。
以上，话说秦时明月32级什么时候出！
俩叔见面，试探和观察居多，大家要相信，这是聪明人的做法。
某叔想着秦时淘宝拍个羊肉汤面什么的，度娘告诉我们：缺货的哦亲，三国时候才有货哦~亲
还有，传说中庄叔最爱吃师哥做的包子，其实，不用挑了，这东西在先秦时期关中地区的小饭馆里头都没有。没有的东西还很多，比如：
——牛肉这个东西太高大上，作为农业劳作的重要生产资料，有着现在拖拉机一般的地位，《礼记?王制》中记载说：“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诸侯没有什么缘故都不能杀牛，更不要说作为个体营业户的饭店掌柜了，所以带牛羊的东西，比如牛肉面、酱牛肉、羊肉汤一律就不用想了。诸位见过人吃拖拉机吗？
——包子馒头之类的都是后期才发明出来的食物，相传馒头为诸葛亮深入南蛮之地时所发明。香软的米饭在关中地区也不常见，当时在长江流域种的数量才多一些。肉类的话，鸡肉和猪肉倒是有可能吃到，不过“炒”这种烹饪方式在先秦时期还没有，我们现在这种用铁锅倒油炒菜的方法直到宋代才较为普及。另外，辣子鸡丁里的辣椒，明朝末年才传入中国。
——蔬菜类方面，白菜这个东西有，但我们刚刚说过了没有倒油用锅炒这种方式，顶多也就烧开水烫一烫凑合吃了。至于其他的品种，比如西红柿、菠菜、洋葱、黄瓜、茄子、土豆、南瓜，这些都是后期从世界各地，比如北美洲、南美洲、中亚等地方传入中国的，在先秦时期就别想见到它们的身影了。
——水果类的苹果、石榴、葡萄、菠萝同样也是从其他地方传入的，先秦也没有。
——饮料，茶要等到汉朝以后才有的喝，而且作为高级饮料，我等平民是无法喝到的，即使到了唐代，也只有达官贵族们才能好好地品上一品。上等的好酒在先秦时期倒是有，《周礼?天官?酒正》中记载：“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不过，一般平民老百姓 喝的酒很难达到清澈的程度，人们日常喝的是用黍蒸饭酿成的酒，像后世的黄酒，不仅浑浊，度数也很低，像什么“老窖”啊“烧酒”啊先秦时期的人们是酿不出来的，缺货的哦亲，明代才有货哦亲，过个一千多年再来拍吧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