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恨盟约》西冷书童

7、Chapter7

　　余敏再一次请顾小曼到局里问话，她认为顾小曼肯定有问题，可对于这次问话她胜算不大。
　　“不好意思，又请你跑一趟。”
　　“没关系，反正我有空！”顾小曼用嘲讽的语气说着套话，抹了抹椅子，看上面有没有积灰，然后才小心地坐下。
　　“你很仔细。”余敏说道。
　　“女人都这样。”小曼应道，好像余敏不是女人似的，“有什么事你问吧！”
　　“想必你知道我找过你表妹钱燕同了。”
　　“嗯。她说什么了？”
　　“跟你讲的一样，5号你们在一起喝茶。”
　　“对，应该说我们在‘雨人’喝咖啡。你知道我们常把喝茶跟喝咖啡混为一谈。”
　　“我知道，这问题不大。”
　　“那么你还要问什么？”
　　“5号那天你们点了什么咖啡？”余敏直视顾小曼的双眼，不放过她神情变化的任何一个细节。
　　顾小曼突然有些心慌地避开余敏的眼神，随即又立马恢复自信道：“时间长了记不太清楚，我点的应该是拿铁吧。”
　　“她点的是什么？”余敏追问道。
　　顾小曼摸了一下毛线帽子，假装回忆道：“她点了什么？应该也是拿铁吧？”
　　“哦。”余敏做了记录，然后很认真地问道，“你们真的去过咖啡馆？”
　　顾小曼一惊，斜着眼笑道：“哪里不对吗？”
　　“钱燕同跟你说的完全不同！”余敏故意道。
　　“是嘛？！”顾小曼假装镇定，但她修长的指尖不自觉地有点抖动，她连忙将手放到桌子下面。“她说我们没有去咖啡馆？”
　　余敏默默注视顾小曼，面无表情。
　　“她说什么啦？”顾小曼有些着急，又假装十分镇静。
　　余敏正在观察她微妙的神情，还是沉默不语。
　　顾小曼笑笑，她知道余敏故意的，故意在套她的话，于是也沉默不语。
　　谈话室里安静许久。
　　直到余敏说道：“小曼，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请你老实告诉我，5号那天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道这些笔录都是要当事人签字的，有法律效应，说谎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是在威胁我？设套害我？”顾小曼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余敏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你应该相信我。我是为你好！”
　　“谢谢你。”顾小曼说着生硬地将手从余敏手中抽出来，“我之前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必要改口，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曾利国身上！他的疑点可比我多多了！”
　　“曾利国我们当然在查，这个你不用担心。”
　　“好了。”小曼假装漫不经心地摊开手，“你要问的似乎都问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余敏爽快道，但她又一次认真凝视顾小曼，语气果断地说道：“你找人在越悦阳台上按过监控。”
　　仿佛飞来一支冷箭，顾小曼一震，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余敏。
　　“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余敏轻叹道。
　　小曼突然笑了，笑得很邪乎：“你有证据？”
　　“我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讲，会是无中生有吗？”余敏笃定道。
　　“证据呢？”
　　余敏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葛寿生”这个名字，名字上有一行小字，隐蔽地写着“寿生信息咨询有限公司”，显得十分猥琐。“你在这家‘公司’花过不少钱吧？”余敏漠然言道。
　　小曼怪异地哈哈笑道：“都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从没见过这种名片，也不知道这种公司。”
　　“可这个葛寿生说他认识你，他帮你做过很多事，当然也收过你很多钱。”
　　“是嘛？这倒奇怪了！”小曼依然矢口否认。
　　“5号那天，你上午确实约了你表妹钱燕同，她陪你一起逛了街，吃了饭。下午，你就自个儿去找这个葛寿生，从他那里你买了些东西……”
　　过了半晌。“是，你说对了。”小曼终于忍不住承认道，“这就是我5号那天一天的行程，你说我会有时间去杀人吗？”
　　余敏笑笑道：“那你之前为何不肯承认？难道你心里有鬼？”
　　“你胡说什么？我向来光明正大！”
　　“是嘛？”余敏轻慢道，“那请你说明你从葛寿生那里到底买了什么？”
　　顾小曼像是被噎住了，一下子语塞。随后调整了情绪道：“你既然都查清楚了，干嘛还来问我？”
　　“警方希望你积极配合，这是你表现的时候。”
　　“我一直都很配合。”
　　“那请说清楚，你从葛寿生那里到底买了什么？”
　　顾小曼犹豫了一会儿道：“就是些照片和录像，曾利国跟越悦偷情的证据。你知道我正准备跟曾利国办离婚手续，我手头上必须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是受害的一方，那样我才能得到儿子的抚养权和更多的财产。”
　　“这个我知道，也能理解。但这就是全部吗？”
　　“那你说还有什么？”小曼似乎豁出去了，她语气嚣张道。
　　余敏本想说：我不知道，所以问你。可要是她说了她不知道，顾小曼肯定再不会开口说实话，所以她必须套她。她又沉默不语，仿佛知道一切又故意保持缄默，只是为了给顾小曼自己一个坦白的机会。
　　顾小曼内心开始挣扎，她当初是给了葛寿生一大笔钱关照他千万别讲出去，讲出去对双方都没好处，可现在她很难确认葛寿生是否已经交代。如果他交代了，她再撑着也没啥好处；可如果他坚持不说，她自己先坦白了，那她就成了白痴。权衡良久，顾小曼决定不开口。
　　余敏凭直觉认为顾小曼一定对越悦做过什么，她和葛寿生之间的交易绝不简单，她想利用这女人软弱的特点把话给套出来，可结果发现顾小曼内心一点也不像她的外表一般柔弱。

　　艰难寻访了一整天后，甘晓宁还是未获得徐杰辉跟他老婆姜琳的任何消息。凭空消失了？！他不禁疑惑地感叹。晚上六点多，负责在徐杰辉家楼下蹲点的警员打电话给甘晓宁，说徐杰辉好像回来了，他家的灯亮了。“去把人给我带回来！”甘晓宁命令道。
　　徐杰辉被带到局里时，他老婆姜琳并未一块儿出现。
　　谈话室里，徐杰辉很紧张。
　　“警察同志，干嘛把我带到这里来？我犯什么事了？”
　　“没说你犯事。只是请你来协助我们调查。”
　　“调查？”徐杰辉假装糊涂，“调查什么？”
　　“调查你们公司职员越悦的死。”
　　徐杰辉连忙喊冤道：“警察同志，这事情你应该找曾利国才对呀，我不知情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甘晓宁随手移来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盯着徐杰辉，又指了指窗外道：“徐总，你看天都黑了，我也想回家吃饭，我也不愿意在这儿跟您谈话的。可怎么办呢？有人向我们揭发说你和死者越悦关系很不一般，甚至有人说是你杀了越悦！”
　　“谁说的？！”徐杰辉很受伤，大声吼道，“是哪个王八蛋要害我！”
　　甘晓宁坏坏地笑道：“这个我们警方已经答应了举报人要保密的。您别那么激动嘛！”
　　“那人凭什么说我跟越悦关系不一般？凭什么说是我杀了越悦？应该……应该……是曾利国那混蛋说的，对吧？”徐杰辉气急败坏地涨红了脸。
　　甘晓宁没去理他，只管自己打开本子说道：“徐总，先讲讲你今天的行程吧，您害得我好找啊。”
　　一句话，徐杰辉就蔫了：“我……我……今天……”
　　“对，就讲讲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在上班。”
　　“啪”甘晓宁脸色骤变，重重地合上本子愤怒道：“徐总，您把我们当猴耍？你当我白天没去你们单位找过你？！希望你老实点，您现在涉及的可是一桩命案。撒谎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徐杰辉知道跑不掉了，他两腿开始不停地发颤。
　　甘晓宁继续道：“徐总，那句套话怎么说来着，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希望你主动交代！”
　　“我什么都没做，交代什么？”徐杰辉激动道。
　　“我只问你今天做了什么？你干嘛害怕成这样？”甘晓宁不解道。
　　“今天……今天……”徐杰辉脑子里开始不停地盘算，到底应该说什么，怎么说。“今天我去了大江东，那里……那里……有我们单位的仓库，我去……去……查验货物。”
　　“哦，原来这样啊！徐总，这不工作上的事情吗？您干嘛遮遮掩掩的，连单位的人也不告知一下？是想吊我胃口？”甘晓宁接着问道，“哪些人可以证明你今天就在那里？我要核实！”
　　徐杰辉随口报了几个仓库管理人员的名字，甘晓宁立即打电话要手下去大江东查证。
　　徐杰辉很紧张，额头不停冒汗，辩解道：“现在都晚上了，这几个人早下班了，不如明天再核实吧。”
　　“那您徐总愿意在我们局里过夜？”甘晓宁点了支烟，漫不经心地问道。
　　徐杰辉立马快速摇头道：“我不要留在这里，我可不要留在这里，我还要回家管女儿呢！”
　　“放心，你女儿不是在你妈家吗？哎，说起今天你老婆姜琳去哪儿了？她白天跟你在一块儿吗？”
　　徐杰辉摇摇头：“没有啊，她怎么会跟我在一起，她应该去上班了。”
　　“可我们去她单位找她，她单位的人都说她今天没去上班，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联系不上。”
　　“啊！”徐杰辉讶异地张大了嘴巴，“那她去哪儿了？”
　　“我还想问你呢！”甘晓宁说道。
　　晚上十点多，去大江东调查的人来电向甘晓宁汇报道：“有两个仓库管理员说今天是看到徐杰辉来他们这里检查仓储情况，他一人进了四号仓库，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仓库管理员说他看起来很奇怪，不知道他在四号仓库里边做什么。”
　　“还有其他情况吗？”
　　“没有了。”
　　“好，先这样吧。”
　　甘晓宁在走廊上接完电话，又回到谈话室，徐杰辉刚刚吃完盒饭。
　　甘晓宁坐下说：“你为什么要瞒着单位的人去大江东仓库检查？”
　　“谁说我瞒着单位的人了？我前几天就跟他们讲过要去大江东检查工作的。”
　　“至少方宏耀不知道！”
　　徐杰辉听了不屑道：“凭什么让他知道，他算老几，我做事难道还要经由他批准不成？！”甘晓宁觉得吃饱饭之后，徐杰辉的威风又回来了。
　　笑着道：“除了方宏耀，你们公司其他人也都说不知道。或者你告诉我一两个知道你今天行程安排的同事，我去核实。”
　　“都半夜了还核实什么。”徐杰辉讪讪道。
　　“半夜有啥关系。我们警察办案从来不分白天黑夜的。”
　　见甘晓宁很较真，徐杰辉有些求饶道：“甘警官，我每月都要去大江东检查仓库一次，这事都成定例了，根本不用另行知会单位的人。”
　　“那你去干嘛啦？”
　　“检查公司的仓储情况呗。”
　　“可是那里的仓库管理员说你看起来很不正常。”
　　“我哪儿不正常了？他妈的，他们才不正常呢！”徐杰辉用脏话为自己壮胆。
　　“你一个人在四号仓库待了很久，你在里头干嘛？”
　　“清点货物啊，还能干什么？”徐杰辉使劲狡辩道。
　　甘晓宁见徐杰辉也是一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便转换话题道：“昨天下午你干嘛要提前离开单位？据说你连一个非常重要会议都没有参加。”
　　“我去我妈家里……”徐杰辉欲言又止。
　　“对，我知道你去你妈那里了。你去干嘛？”
　　“去看我妈，不行吗？”徐杰辉又硬了起来。
　　“行，当然行！”甘晓宁猜测徐杰辉是想溜了，所以先去看看他妈，去大江东也只是个幌子。但后来为什么没走？他不太想得明白。
　　继续道：“你跟越悦到底什么关系？”
　　“上下级关系。”徐杰辉爽利道。
　　又是一个上下级关系，甘晓宁想起了曾利国，这两个伪君子都一个德行。
　　“但你们公司的人都认为你俩关系很亲密。”
　　“是，我们是挺好说的。除了上下级关系，我们也是同事嘛，同事之间好说一点怎么啦？！”
　　“好说到上床？”甘晓宁直截了当道。
　　只见徐杰辉跟曾利国一样跳了起来，仿佛受到奇耻大辱，大声说道：“谁讲的？谁说我跟她上床的？”
　　“你们公司的人都这么认为！”
　　“他们胡说八道。”
　　“你老婆姜琳也知道。”
　　徐杰辉怀疑姜琳是否在到处八卦，他一下子语塞，沉默了。
　　“怎么？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你跟死者越悦有男女关系。”
　　“没有。没有的事我干嘛要承认。”徐杰辉还是死硬死硬的。
　　甘晓宁转换话题道：“4号下午下班后你跟越悦在会议室里吵什么？”
　　“我没跟她吵架。谁说我跟她吵架了？”
　　“有人看见你们在会议室里头大吵了一架。”徐杰辉刚想否认甘晓宁说的，甘晓宁骗他道，“你们吵架的时候没把会议室的门给关上，走廊里的监控探头拍到你们吵架的全过程了。”
　　徐杰辉信以为真，差点瘫倒。
　　甘晓宁心里暗暗舒了口气，然后带着胜利者的口吻道：“监控都拍了，你总不能再撒谎了吧？说说吧，你们都吵些什么！”
　　徐杰辉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半晌才开口道：“警察同志，我承认4号下午我确实在会议室跟越悦吵了一架，但我确实没有杀她，你说我杀她干嘛呀！”
　　“到底吵了什么？”甘晓宁不想听废话，只想直奔主题。
　　徐杰辉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喘了口气才缓缓道来：“之前我是跟越悦好过，后来被我老婆发现了，你知道她是个醋坛子也是只母老虎，扬言要到我们单位去让越悦下不来台，我怕极了，只好提出跟越悦分手。”
　　“嗯。”甘晓宁详细地做着笔录，“后来呢？”
　　“可越悦不愿意分手，她说她跟我是有感情的，一定要我跟我老婆离婚。其实……其实……我也那么想过，但为了女儿我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我只能选择跟越悦分手。”
　　“嗯，继续。”
　　“越悦就开始向我要东西。她说分手可以，但是必须得给她一件值得纪念的首饰。我本想给……给……”
　　“给什么？”甘晓宁不耐烦道。
　　“就是给便宜一点的东西，但越悦就是不依不饶，她说一定要三十万以上的钻饰，否则她绝不分手。4号下午我们就因为这个在会议室里大吵了一架。”
　　“你不愿意花钱，所以就杀了她？”甘晓宁替徐杰辉讲下去。
　　“不，不，警察同志，人绝对不是我杀的，我不会为了三十万去杀人，这不值得。再说我也没那胆量。”徐杰辉慌乱地解释道。
　　“那你说是谁杀的？”甘晓宁面无表情地问道。
　　“还有谁？肯定是曾利国杀的。您知道吗？越悦也一样威胁曾利国，要曾利国跟他老婆离婚，曾利国为了钱不愿意，他说再等等，不久他老婆顾小曼就会死的。但越悦不愿意等。她说要么让她立马上位，要么就付100万给她，不然她绝不让曾利国消停。”
　　“她也威胁了曾利国？”甘晓宁边做笔录，边郑重地问道。
　　“是的。”
　　“你怎么知道？”
　　“我……我……老婆说的。”
　　“啊！”甘晓宁很是惊讶，“这种事情你老婆也掺和进来？你们家可真够奇葩的！”
　　徐杰辉有些羞愧地止语了。
　　“曾利国到底有没有付那100万？”甘晓宁极其关切地问道。
　　“当然没有付了！要是付了还要杀人吗？”徐杰辉笃定道。
　　“你之前，也就是跟越悦交往的时间段里，有没有给过她钱？”
　　“有……但……但不多。”徐杰辉结巴道。甘晓宁想，比起曾利国，徐杰辉更坦白一些。
　　“给过多少？”
　　“不是一下子给的。她说要买衣服，要买包，每次都给一点。总共大概……”
　　“总共多少？”
　　“总有个十来万吧。具体我一下子算不清楚。”
　　就这么点，甘晓宁心想，这跟越悦从账户上领取的一百多万对不上号。可能死者的男人比较多吧，这个男人这里索要个十来万，那个男人那里索要个十来万，累积起来也百八十万了。
　　甘晓宁问道：“那你老婆知道吗？”
　　“她知道一点。”
　　“什么叫知道一点？”
　　“她知道我给过越悦钱，但不知道给过这么多。这里大部分都是我的私房钱，姜琳不知情的。”
　　“哦，这样啊。”
　　………………
　　单凭这种问话，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甘晓宁也很难断定徐杰辉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