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放过你我才是猪》小桔

13、第十三章 幸福的偶遇

　　那天晚上，欧曼一个人走了很久。她一边走一边不断地感受到，所有她听见的，看见的，都在瞬息变化，并在她的脑海中留下鲜明的轨迹。她渐渐被一种渺茫的宿命感所裹挟。
　　就像飞机在夜空里闪着微弱的灯光，渐行渐远；就像树叶在风中飘零，最终落在地上；就像商店里的音乐悠扬婉转，一首复一首；就像人们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的同时，他们的生命也在渐渐地衰老。这是件多么可悲的事，无论你用怎样的心情去看待你周围的一切，它们都在悄然流逝，不可挽留。
　　人海茫茫，相遇难求，分离却是必然。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想忘，也不能忘。
　　那些往事，在时光中消逝，却被遗留在心间。
　　如果在你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心中仍有一个人，你想对他（她）说，我依然永远爱着你。那样真的很幸福。
　　夜很深了，她在楼下碰到任小枫。她对他说，应该多陪陪家人，既然分离是必然的结果，就应该更珍惜眼前的相聚。可他对她一晚上的顿悟嗤之以鼻，只是埋怨她满口心灵鸡汤。她哀叹不已，责备他不该在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提鸡汤。
　　后来，他请她在路边的排档饱餐了一顿。他们一起大块朵颐，并达成共识，热爱吃饭的人才能热爱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欧曼一心扑在工作上，就像一头勤恳的黄牛。爱因斯坦曾经说过，只要你有一件合理的事去做，你的生活就会显得特别美好。她真的应该向这位伟大的科学家致敬，按照他的标准，她现在的生活确实妙不可言。不工作她就没法养活自己，所以工作实在是件再合理不过的事。况且她的工作一直都是富有美感的，比如为企业期刊，报刊设计版面，画插图；比如与广告公司交流沟通；比如上公司网站做调研，为职员谋福祉，老板说了，要快乐工作，那么各种丰富员工业余文化生活的活动就要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所以她是幸运的。
　　闲暇的时候，她会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她终于相信刘艳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当她看着远处青山的曲线，真的会情不自禁地想，他是不是也在眺望相同的风景。花痴不是罪过，她真的有在努力工作，努力吃饭，努力睡觉。虽然他的优秀她无法企及，可是她也会自强不息地去生活，就像他现在所做的一样。
　　在她的抽屉里，放着新一期的期刊。期刊上登有他的照片和简历，从简历上看，它分明就是另一个人。她一时迷惑，却无法相信。罢了，人家要跟她划清界限，她也莫可奈何。总不能每天追着上司攀交情。反正无论他身在何方，他都在她的心里。她会一如既往的信任他，想念他。
　　就在她以为他们的碰面就跟哈雷彗星出现的机会一样稀有时，上天却很快地为他们安排了一次偶遇。这让她幸福得不知所以，她忍不住想要感谢上天对她的厚待。

　　那天为了赶一份报刊的版面，她独自一人加班至夜阑人静。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看见他和魏明站在里。当他们的视线相遇的时候，他俊美的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
　　电梯门合上一半，又打开。
　　魏明按着电梯按键，笑道：“怎么不进来?”
　　她回过神，跨了进去。她冲他们深深点了一个头，便站在一旁不敢动。
　　“嘻嘻。”魏明笑起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那天的勇气跑哪去了？”
　　欧曼脸上微微发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呵呵傻笑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欧曼。”
　　“我叫魏明。”
　　欧曼冲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哈佛大学的高材生，现任公司的技术总监。”
　　他也笑，“怎么这么晚，工作很忙？”
　　“不忙，我很少加班的。”她顿了顿，小声问道，“你们每天都这么晚吗？”
　　他不答话，只是斜睨着她笑。
　　她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移开视线。
　　“我们每天都很忙，我们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说。
　　欧曼又傻笑一声，不敢再开口。
　　电梯门上映着他的身影，朦胧得像梦境。但那不是梦境，从今往后，他不再只是出现在她的梦境中，或者只是她用记忆描摹出来的形象。
　　电梯门开了，魏明伸手按住开门键。欧曼余光见他也没动，连忙先走出来。
　　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大厅里产生轻轻的回响。
　　魏明又道：“欧曼，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吧？”
　　欧曼连忙摇头，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了，谢谢。公车站离这不远，我去坐公车就行了。”
　　“可是——”他忽然拉长尾音，阴森森地说，“一个人走夜路，会碰到鬼哦。”
　　“咳咳。”她干笑两声，感觉背脊升起一阵麻感，“我不怕……嗯……我是无神论者。”
　　“让我们送你。”一个清冷的声音插进来。
　　欧曼诧异地转头，他神情冷淡，眼神里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
　　“好。”她不由应道，像受到蛊惑一般。
　　魏明笑起来，“我去取车。”他快步离开。

　　明月的银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侧影沉静柔和一如月光。
　　她轻声叫他，“陆总。”
　　他转过头来，双眸清澈透亮，平日醉人的星光也在此刻变得黯淡。
　　“那天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她说。
　　“好。”他低声应道，目光却飘向别处。
　　“如果给你造成困扰，真不是我所愿呢。”她淡淡一笑，“以后有事请尽管吩咐，我愿效犬马之劳。”
　　他愣了愣，“别这么说。”他的侧脸在月光的笼罩下，竟显得如此清冷寂寞。
　　“呵呵，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场面话，你可别当真。”
　　他又转头看她，目光中有一丝疑惑。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扬起嘴角对他微笑。她愿意把凄楚都埋进心里，她惟愿他不要忧伤。
　　他静静地看着她。
　　她恍若觉得一切都不曾改变，一切又似已隔世。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们面前。
　　他打开后座车门，她坐进去。
　　魏明坐在驾驶位上，转过头来，说，“一起吃饭吧。”
　　欧曼一愣，“不用了，谢谢。你送我到S大附近就行了。”
　　魏明笑，“槿，人家肯定是怕你了。都下班了，你就别装冰山美人了。”
　　“没有没有。”欧曼忙道，“你们都是特别……随和的上司。呵呵，其实我没你们敬业，我下班的时候已经吃饱了。”
　　车子缓缓开动，魏明轻声叹道，“还是你聪明。再这样下去，我就要饿出胃病了。”
　　“哎。工作可以慢慢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就是，不过这个case周五一定要赶出来。”
　　“那你们可以先吃一点点。”
　　“就是就是。”魏明对着后视镜发出抗议的眼神，“老板，我要求增加工作餐，否则我罢工。”
　　“随你。”他把视线移向窗外，不为所动，“公司不是我的，你并非为我打工。”
　　欧曼抿唇轻笑。
　　“噢。”魏明哀嚎起来，“真是无良的资本家。”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请你吃饭。”他说，口气里有一丝笑意。
　　欧曼呵呵直笑。
　　魏明用力朝刘海吹了一口气，“欧曼，你听见没有，我被人遗弃了。等下我去你家吃饭，你煮碗泡面给我吃就行，让他一个人去吃山珍海味好了。啊，最好再卧两个蛋，哈哈，好久没吃了，想念啊。”他说得津津有味，末了，还吧唧两下嘴。
　　欧曼好笑道，“吃泡面没营养的。今天太晚了，不然我就请你们去我家，我做饭给你们吃。”
　　“你会做饭？”他闻言侧过头来看她。
　　“嗯。”她点点头，“现在会了，不过手艺一般。”
　　他点点头，又转头看窗外，眉头轻锁着，若有所思。
　　魏明突然感慨万千，“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又懂事又贴心，还能做饭给我吃的女朋友啊？”
　　“魏总监年轻有为，还怕找不到称心的女朋友吗？”
　　“话是没错。可是，追女孩子要有时间啊。我上辈子一定是好吃懒做，所以这辈子跟了个工作狂。”魏明哼哼，“他自己不近女色，却连累我没空谈恋爱。”
　　他一言不发，好似话题与他无关。
　　欧曼也看向窗外，苍茫夜空中，星光漫天彻地，像是在窥视她内心的喜悦。
　　“槿。”魏明唤道，“我们明天去欧曼家吃饭吧？”
　　“不去。”他冷冷地说，没有一丝迟疑。
　　欧曼愣了愣，觉得自己就是那种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的人。
　　“哈哈。”魏明笑了两声，“也是啊。明天只会比今天更晚，怎好让人家等。”
　　欧曼无力地笑，“没关系的。”
　　星星还在眨眼睛，星星不懂她的心事。
　　“对了，你一个人住吗？”过了一会儿，魏明问。
　　“不是的。有个熟人的亲戚寄住在我家，他是S大的学生。”
　　“男的？”魏明兴致勃勃。
　　“是啊。一个很懂事的男孩子，比我小三岁。”
　　“长得帅吗？”
　　“很帅啊。”
　　“跟我们陆总比呢？”
　　“这……”她想了想，中肯道，“不好比较。”
　　“哦？”魏明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她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有些诧异的目光。她想从里面找到一丝不悦或是黯然，可是没有，他双目熠熠生辉，晶亮得欠人揍。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抿紧双唇，别过头去。既然如此，四年前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话。
　　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该不会……那些都是她昏迷时做的梦吧。她“咚咚咚”敲了三下脑门，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如果那是梦，大不了她不要醒来。
　　魏明“扑哧”一笑，“欧曼，你在干嘛呢？”
　　欧曼悻悻靠在椅背上，“想到一些可怕的事。”
　　“哦？可以问吗？”
　　“我已经忘掉了，哈哈哈。”
　　车子驶近S大，海滩上多了许多年轻的身影，隔着车窗玻璃，似乎也能听见他们青春洋溢的欢笑声，不经雕饰的，就像这鼓浪涛声。
　　魏明问，“你家在哪？”
　　“西校门附近。”
　　车子驶上弧线优美的桥，桥栏和桥墩在夜幕中发出皎洁璀璨的荧光，像是月光凝成的一般，美得炫目。
　　欧曼坐直身体，“有顺风车坐真好，谢谢魏总监。”转过头，“谢谢陆总。”
　　“不客气。”魏明应道。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闪烁。
　　她心道：你还敢说你不是秦浩，同是闷葫芦一只，鉴定完毕。可是，我没有读心术，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魏明说道：“欧曼，改天一定要尝尝你的厨艺。”
　　欧曼略一沉吟，问：“你们上面有冰箱和微波炉吗？”
　　“有啊。”
　　“那我明天做点吃的带给你们，如果你们饿了就热一下吃，好吗？”
　　“那太好了！这样不会太麻烦你吗？”
　　“就当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啊，就在这里停吧。”
　　魏明把车停在路边，回过头来，“期待你的晚餐。”
　　欧曼用力点了一下头，“好的。我会交给那个长得像莫文蔚的小姐。”
　　“哈哈，小璐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像莫文蔚了。”
　　“是吗？呵呵，那真抱歉。”
　　“那我走了。”她转过头对他说。
　　他轻轻颔首，“路上小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