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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愿赌服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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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定神闲地摇了摇头,“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柔儿,你这样急躁的性子可不好。对了,我脖子有点酸痛,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要是有人愿意帮我锤一……哎痛痛痛,柔儿你快放手,我说,我马上说!”
赵明柔娇哼了一声,松开他,拍了拍手掌,“说。”
他捂住通红的耳朵,愤然而委屈地看她,“你可真狠心下得了手,瞧我耳朵都快被你拧肿了。”他不就是多说了几句而已,君子动口不动手,她要是不愿意万事好商量嘛,为啥非要动手呢?
她不为所动,对他的扮乖卖惨翻了个白眼,催促道:“你要是再不说,待会可就不是拧耳朵这么简单了。”对他这种人就是不能服软,你心软一点,他便顺着杆子往上爬。
他控诉地盯着她,无奈对方瞟也不瞟一眼,只作没看见。他只好自己揉了揉耳朵,这才轻咳一声,故作高深道:“你二哥这事嘛,其实不难。但是呢,对他这种不懂人情世故只会死读书的刻板迂腐书生来说,确是有些难了,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不过对见惯了大场面的小爷来说,她这点小把戏就不够看了。”
她凉凉地道:“哦?看来你经验挺丰富的。”
“……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别想差了,小爷我一直安分守己的,可没沾过半点腥!”他立马正襟危坐,表明自己的清白,继续道:“像香容这些歌姬,在风月场所摸黑滚爬不知多久了,早就看惯了各种形色的人,她们专门挑些好骗的书生下手。她也就是看你二哥好糊弄,不敢对她做甚么才敢赖上不放的,要是换个狠辣的,看她还敢不敢?不过这种歌姬也好对付,没有甚么根基,背后也没人撑腰,便是让她直接消失了也没人敢说一个字。”他眯眯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明柔吓了一跳,她虽然不想那女子继续纠缠她哥,但也不想弄出人命,皱眉道:“那歌姬的行径虽然可恨,但也罪不至死,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这可是最有用的法子了,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他懒洋洋地道,“不弄死她也行,找几个人趁天黑用迷药捂晕了,把她发卖到千里之外,叫人看牢了便是。她回不来京城,自然就不怕她乱说了。”
“这……”她头皮发麻,一时说不出话。
他耸耸肩,“主意我是出了,至于要不要做,那就看你的了。不过你二哥这事倒也透着几分蹊跷,十几个人一同喝酒,按理说喝醉的定不止他一人,怎么别人没这艳福,偏只让他给遇上了?当然男人嘛,正值气血方刚,遇到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把持不住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人家没看上他的钱,看上的是赵家姨娘的位子,啧啧,还真是个聪明人。”
“你胡说甚么,我哥才不是这样的人,”她蹙眉道,二哥为人正直,向来做事有分寸,怎么可能会做出有毁赵府声誉之事?想到他刚才说事有蹊跷,不禁追问道:“你刚才那话是甚么意思,难道我二哥真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他把玩着玉石道,“酒楼里的歌姬都是调|教过的,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与客人一夜春风你情我愿这种事,最多也就是多索取些银两,一般不敢与客人纠缠的。要是春风一夜便要客人负责,那谁还敢去酒楼喝酒?……而这位香容姑娘,不但知晓你二哥的身份,对他纠缠不休,还想索取他的贴身之物,不就是想以此拿捏威胁你二哥吗?若这是她自己的主意,我倒要赞一句勇气可嘉了。但若是她是被人指使,背后有人撑腰的,那你二哥就倒霉了。堂堂赵府,竟然纳一个歌姬为妾,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她略一沉思,抓住他话里的关键,“所以,你是怀疑这一切很有可能是有人为了陷害我二哥才这样做,故意败坏他的名声的?”
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这可怎么办?”她暗暗着急,眉头深锁,冥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好求助地看向他,“远昀,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一双杏眼似蹙非蹙,眉眼间掩不住的忧愁,双眸却亮亮的十分信赖地看着他,他一窒,一股酥麻直上心头,心中豪迈之气骤生,本还打算拿捏着此事,好向她讨好处的念头顿时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挺直了眼板,拍了拍胸脯道:“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到小爷?你甚么都不用管,只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为夫一定把此事办得妥妥的!”
说罢便伸手去挑她的下巴,“好了,就这一点小事哪值得你整日愁眉苦脸的,来,给小爷笑一个!”
被他这么一弄,她也愁郁不起来了,好笑地挣扎他的动作,“别闹,外面还有丫鬟在呢,快放开我。”
他只作没听到,仍我行我素地往她脸上招呼,“快给小爷笑个,笑不笑,笑不笑?不然小爷可要亲自动手了。”
“好了好了,”她忍不住扑呲一声笑了出来,推开他整理头上有些凌乱的发簪,嗔了他一眼,“说了别闹,我刚梳好的头发都要给你弄乱了。”
他满不在乎笑嘻嘻地道:“既然乱了,那索性放下来,我重新给娘子梳一梳当赔罪好不好?”话说出来后,他摸了摸下巴,竟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双手便想往她头上招呼要拔掉她的簪子,吓得她连连闪避,差点往后摔下去,幸好他眼快手疾拉了一把,才免了悲剧的发生。经这么一闹,见她脸色吓得都有些发白了,他自知理亏,这才不舍地收了手。
她拍掉他假意扶上来的手,“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叫外人看见了成何体统……刚才的事还没说完,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办法呢!”
他抿唇摇头,得意地卖了个关子,“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狐疑地看着他,有些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你这是甚么眼神?啧,”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爷办事你放心,总之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定叫你心悦诚服!”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沈府。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从他惯去的酒楼揪出了正在作乐的谭峥,去了宝松斋,开门见山的道:“我有事拜托你,你去帮我查一个人,燕春楼的一个唤香容的歌姬。”
谭峥好奇的道:“那歌姬怎么得罪老大了?”
“她没得罪我,她得罪的是我小舅子而已。”他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将起因粗略地说了一遍,“那歌姬实在胆大包天了些,说不定背后是有人指使,你去帮我查清楚她背后的人是谁。若是没有,那就一包迷药给我解决了,总之不要再让我在京城看到她。”
谭峥立马便懂了,笑道:“敢得罪老大的人,那婊/子也是不想在京城混了,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妥妥的给老大办好!”
沈远昀哼了声,嫌弃地道:“谁跟姓赵的有关系的,要不是我媳妇……”话说到一半醒悟过来,收到他揶揄的眼神,脸一热,踢了他一脚,佯怒道,“叫你去便去,说那么废话干嘛!”
“是是,老大息怒,这就去!”谭峥忍住笑,识趣地滚了出去。瞧瞧有了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自从成了亲后,自家老大就像转了个性子似的,不但跟他们聚得少了,连喝酒和赌博也不上瘾了,每日酉时便要回府,几个兄弟拉也拉不住,倒像是要朝着二十四孝好丈夫的方向发展了。也不知那个赵小姐有多大魅力,竟把老大迷得连兄弟都顾不上了。
唉,他是不是也该娶个媳妇了?
他领了沈远昀的令,出门去找了几个兄弟,在香容那个歌姬的住处轮流守着,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守了两日,突然巷子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进了香容的屋子。他的人在趴在墙上,只隐隐约约听到甚么“赵公子”“荷包”的低语,虽听得不真切,但也能断定他们谈论的是赵亦晖。
半个时辰后那男子才走出屋子。几人交换了个眼神,便有两人偷偷尾随了上去。那男子饶了大半天的路,拐弯进了个巷子,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走了进去。两人上前一看,那不是京城都察院郑都事郑镇煌的后门吗?
难道这歌姬和这郑都事有关系?沈远昀暗惊道,眼珠一转,来了个主意,派人告诉赵亦晖,让他去找那香容,假意答应要纳她为妾的要求。赵亦晖又恼羞又不解,听他说是为了戳破她的阴谋,才勉强照做了。
果然那歌姬听了十分欢喜,待赵亦晖走后便写了封信派人送到了郑府。谭峥的人又守了两日,在黄昏时分,之前来过的男子终于出现了。待他进了屋子,谭峥便带了几个兄弟破门而入,抓住他们二人,把麻袋往那男子身上一套,暴打了一顿,直到那人鬼哭狼嚎地求饶,才住了手。
谭峥坐在高座上,冷冷地审问他们。那男子吃了苦头,再被旁边几个拿着大刀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一吓,哪里还敢隐瞒,抖筛子似的把所有的事都抖了出来。
这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上个月都察院下的都事长陈大人因病上书告老还乡了,那位置便空缺了出来。上司有意在他和赵亦晖两人中举荐一人去填那个位子。他偷偷买通了上司身边的人,得知上司对赵亦晖更赞赏看重一些,极有可能会向圣上推举他。他的心就像是在油锅里翻滚,嫉恨之下,想出了一个主意,收买了燕春楼里的歌姬香容,然后在赵亦晖喝的酒里下了迷药,再与她成了好事,借此来威胁他纳香容为妾,败坏他的名声。
纳一个歌姬为妾,想想也知道京城里的人会如何笑话他。等到他沦为京城里的笑柄后,上司怎么可能还会看重他?这样一来那位子自然手到擒来了。
此时都事府里的郑镇煌正躺在床上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哪里知晓他的人早已把他的计谋一五一十地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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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问完了后,谭峥依沈远昀的吩咐,将男子绑成了个粽子似的扔在了赵府门口,交给了赵亦晖。
“总算是搞定了,希望赵家以后有什么事可别再来打扰我了。”他伸了个懒腰,乐呵呵地回府向赵明柔邀功般把事情经过道了一遍,着重强调自己为了解决她二哥这这事是多么的殚精竭虑、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明柔敷衍地点头,故意忽视他的自夸自擂,追问道:“那他们两人要如何处置?”
“自然是由你二哥自己处置了。”他漫不经心地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二哥能坐到今日的位置,难道你真以为他没有一点手段?”
“你说的也是。”她沉思一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终于松了口气。
他朝她抛了个眼神,好整以暇的清了清喉咙,“话说你是不是还漏了甚么?”
她静默片刻,坐到他身边,郑重地斟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露出感激的微笑,“远昀,谢谢你。我二哥的事得以解决全靠你,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喝杯茶吧。”
他昂头接过茶,喝了一口,这才道:“就这样?”
她有些茫然,“甚么?”
“我劳碌奔波了那么多天,饭吃不好夜不能寐,你看我都消瘦了,再看看我这灯笼大的黑眼圈,你倒杯茶道句谢便了事了?这也太敷衍了吧。”他假装虚弱地地道。
“……那你要如何?”就知道他没那么好打发,她深吸一口气,洗耳恭听他的刁难。
“这我可要好好想一想……”他喃喃自语,突然脑子灵光一闪,眼睛发亮,神情激动地看向她。一见他饿狼般的模样她头皮就发麻,忙道:“先说好了,不许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他嘿嘿地低头兀自笑了半晌,笑得她内心发渗了,他才开口道:“柔儿,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的,只要我做到一件让你心悦诚服的事,你便要给我……那个奖励的?”
她傻眼了,“有、有这一回事吗?”
“当然有!”他气急败坏地道,“我们可是击掌为誓过的,难道你想耍赖不成?”
她绞尽脑汁,艰难地开口:“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应该不能算是吧……当然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够好,而是,嗯,当初不是说好了只能是凸显你有担当的事才算吗?你帮我二哥之事,最多说明你重情义、爱护妻子……”
“怎么不能算是了?”他打断她,有些愤愤地道:“你是我娘子对吧,娘子的娘家有难,我出手帮忙解决,难道这不是正说明我有担当、有所作为吗?”
“这……”她语塞。
“我帮你二哥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高不高兴?”
“高兴……”
“我出的这个主意,既没有伤了人,又救了你二哥,你心里服不服气……”
“服气……”她有气无力地道。
他一拍手掌,“这不就对了,有担当、有所为作为、让你心悦诚服,我全都符合了,怎么能说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