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轩辕之涅槃》尚云汐

4、别家

　　端王妃回到正房的时候，王爷也未安寝，见王妃回来急忙问道：“司辰如何了？”
　　端王妃红着眼眶横了王爷一眼：“王爷怎么下手那般重！”
　　“玉不琢，不成器。”端王说着，声音却渐渐低下来，“我也是为了儿子好。”
　　“司辰说不疼。”端王妃道，“可我瞧他疼得直哭，一边哭还一边认错。我这心里……王爷，我心疼啊！”
　　听王妃这般说，王爷心里顿时也又酸又涩，半晌方道：“日后，我不动家法就是了。”
　　“司辰最是懂事的孩子。”王妃轻声道，“日后他若做错什么，王爷与他好生说说，他定然会听的。”
　　“都依你。”

　　翌日清晨，端王换了官服准备去上朝。只是出门之前，他还是绕路去儿子的院子里瞧了一眼。
　　“父王？”莫司辰背上有伤，心里又琢磨着离家出走的事，睡也睡不安稳。纵使端王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响动，莫司辰却还是被惊醒了。
　　端王也没想到儿子睡得这样浅，心里愈发愧疚：“父王只是过来看看你，睡罢。”
　　“父王！”莫司辰一把拽住端王的衣袖，“您别走。”
　　端王怔了怔，一时竟有些犹豫。
　　他驻边一年有余，刚回来便听说儿子在上书房惹了祸，偏偏王妃宠着儿子，硬是求了皇上皇后允了儿子回来自家请先生教。可即便是请先生，儿子也不好生学，一年之内接连气走了七个先生，如今京中学子闻端王府变色，再没有人敢来教导世子。
　　偏偏这么大的事，竟没有一个人与他说过。
　　他压着性子耐心教导，儿子却拧着脾气不肯认错。最终他一怒之下，拿起藤条抽了儿子一顿。
　　打完之后，他不是不后悔。小孩子闹脾气也是有的，动家法未免刑罚太重。何况他一走一年有余，刚回来便教训儿子，只怕孩子日后要与他生分了。
　　他左思右想了一夜，甚至琢磨着要不要跟儿子道个歉，可唯独没想到儿子会拽着他的衣袖求他不要走。
　　端王心中又酸又涩，又愧又怜。儿子毕竟是受了委屈，不如他今日留下来陪一陪司辰。至于朝会，请一次假也不碍什么。
　　正这般想着，莫司辰却松开了拽着他衣袖的手指：“父王，您去上朝罢。”
　　莫司辰忽见过世的父王站在自己面前，只疑自己犹在梦中，下意识便要挽留。可也只一瞬，他便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已然重生的事。
　　他既然重生了，父王自然还好好地活着。
　　见父王穿着一身亲王朝服，莫司辰略想一想便知今天是朝会的日子。他向窗外一望，天色未亮，想来这会儿应当是上朝之前。
　　他……又犯错了。
　　端王摸了摸儿子软软的头发：“你若是想，父王就留下来陪你。”
　　莫司辰摇了摇头：“我不该任性……父王您去罢。”
　　上一世，父王便总说他任性。端王府风雨飘摇腹背受敌，他们都没有任性的权利。
　　父王不去上朝，皇上定要给父王扣一个玩忽职守目无君上的罪名。固然皇上现在不敢动父王，可日后翻起旧账，岂不是又让父王多一个罪状。
　　“那父王上朝去了。”端王道。
　　莫司辰点了点头，静静地望着端王离开。
　　母妃最疼他宠他，可父王却是护在他身前的人。他与父王虽不亲昵，却十分亲近。
　　母妃性子软弱，昕儿和小彦年幼，他们父子必须撑起端王府，来给母亲和弟妹遮风挡雨。父王是端王，他是端王世子，他们责无旁贷。
　　父王驻守边疆，用赫赫战功逼着皇上不敢轻举妄动；他则留在京城，一边眠花宿柳让皇上放下戒心，一边暗中打探消息给王府平息祸端。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这桩事，除了他们父子，谁也不知。他们小心翼翼地护着母妃安稳度日，小心翼翼地护着昕儿和小彦平安长大。
　　可在父王死后他才知道，父王替他挡了多少难处。他以为是他挡在前面在护着母妃和弟妹，可是父王却也挡在他身前护着他。
　　这一世，该是他来守护端王府，他来挡在父王身前。

　　莫司辰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养了几日，待背上的伤好了之后才前去正厅给父王母妃请安。
　　“你若不愿意去宫中读书也罢，这几日本王再给你请个先生。”端王旧事重提，却也没再训斥莫司辰，只是道，“这些日子，你自己在家温书罢。”
　　“儿子听父王的。”莫司辰分外乖巧地应了。
　　端王忍不住心中感叹，果然王妃说得对，儿子最是懂事的。都是那一日他脾气太燥，才会动手打了儿子，日后还需戒急用忍才是。
　　一家人用过早膳后，端王自去上衙，王妃要看账本，莫司辰却没回自己院子去读书，而是绕去了一旁的耳房——莫容昕和莫司彦年岁还小，并未单独分院落，而是住在正室东西两侧的耳房中。
　　东侧耳房中住着莫容昕。三岁的小姑娘一见莫司辰就笑了起来，挣开折竹的手，迈着小碎步一路跑过来：“哥哥！”
　　莫司辰挥手示意侍女们推开，接着弯下腰，把粉雕玉琢的妹妹搂在怀中，细语温言地问，“昕儿这些天有没有听话？”
　　“有！”莫容昕乖乖地张开手让哥哥抱，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清澈如两泓秋水，“昕儿一直很听话，可是哥哥不听话。哥哥有好几天都没有来看我了。”
　　“对不起。”莫司辰低声道歉，“昕儿，对不起。”
　　小姑娘甜甜一笑：“那我原谅哥哥啦。”
　　“谢谢昕儿。”莫司辰勉强笑了笑，“昕儿，若是有一天我把我的责任交给你，你还会不会原谅哥哥？”
　　莫容昕迷茫地看着哥哥，莫司辰却紧紧盯着妹妹，定要问一个答案。
　　小姑娘想了想，还是没有理解哥哥话里的含义，只是说：“不管哥哥做什么，我都永远不会怪哥哥的。”
　　莫司辰抿了抿唇，眼泪险些落下来。
　　十三年后，他的妹妹是那样风华绝世、倾国倾城，然而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她却仓皇狼狈、颠沛流离。可他不仅不能护着她，且还要求她照顾母妃和小彦。
　　“哥哥？”
　　“对不起。”莫司辰把妹妹搂在怀中，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昕儿，对不起。”
　　看过妹妹，莫司辰转而去了西耳房。
　　“大哥！”两岁的莫司彦跌跌撞撞地向莫司辰扑过来，莫司辰急忙伸手，把险些摔倒的弟弟接住。
　　“二少爷小心。”菊梦在后面吓了一身冷汗，急忙喊了一声。
　　“无妨。”莫司辰垂下眼，看着在他怀里挣扎的小胖子。
　　他们兄弟不合，闹得满城皆知，可在这个年纪，小彦还对他如此亲近。
　　“小彦，抱歉。”莫司辰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轻声道。
　　端王世子，不可以出头。他在的时候有他在前面挡着，小彦自然可以学文学武随心所欲。可他不在，便是小彦做世子，小彦年纪小，只怕真的被养成了纨绔。
　　“抱歉，但我不得不去啊。”

　　莫司辰安安稳稳地在府中读了几日书，直到张家二少爷给他下了帖子邀他过府玩乐。
　　“世子爷可要应邀？”兰佩问道。
　　“自然。”莫司辰垂下眼，眼底一片悲凉。
　　这等事是他做惯了的，趁着父王上衙，莫司辰径直溜去正房寻母妃。王妃惯是宠着儿子，听说是相熟的张阁老家少爷，便也并不阻拦。
　　莫司辰得了母亲首肯，先去账房那里支了百两银子，这才登上马车，往张府去了。
　　“停车。”
　　“世子，您……”
　　“我想下去看看。”
　　“世子，这里闹市人多，别挤了您。您在车上看可好？”
　　“本世子就是想下去看，怎么，谁给你的胆子拦着本世子？！”
　　“这……”
　　“滚开！”
　　莫司辰随意看了几个小摊，在人多的地方一挤，凭借着前世的经验技巧混入了人群中。
　　“世子！世子您在哪里？”
　　听见身后焦急的呼喊声，莫司辰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
　　我以十年为期，再归时必登基为帝。
　　我只求这世间，海晏河清、歌舞升平。

　　“这位公子想做什么生意？”九宫楼中，女子盈盈浅笑。
　　“我欲做杀手。”莫司辰平静道。
　　在家中这些时日，他几番思虑，终于定下来九宫楼作为去处。
　　端王世子失踪，不知宏国要遣出多少人来寻他，可偏偏他想要的却是抹掉自己的行踪。这个躲藏之地，再没有比九宫楼更合适的了。毕竟，三年前陵国静渊王世子进了九宫楼，陵霆两国派了多少人手都没能找到。
　　再者，他重生一世，武功也回到了七岁的水平。想要再次达到他曾经的巅峰，自然是需要时间的。而在九宫楼习武，不仅理所当然，而且方便至极，更妙的是没有人会关心他一身武功是从何处学来。
　　第三，九宫楼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那里有天下最全面最系统的情报网。他既然打算谋夺皇位，情报的重要性自是无需多言。且他听林墨言提过，九宫楼里强者为尊，只要成为王牌杀手，楼中资源便可随意调用。
　　杀神袖匕决生死，九宫楼士定兴亡。杀神固然威名赫赫，可九宫楼也不是什么寻常之处。
　　林墨轩出了九宫楼便能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他又如何不能？！

　　王妃你自带滤镜就算了，为什么还给王爷发洗脑包？
提示各位，现在的糖大部分会变成以后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