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兵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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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司辰带兵一进对方军营，只觉周遭寂静不似寻常，顿时便知敌方已有准备。
他毕竟是久经沙场，见状丝毫不乱，只急令退兵。当下三军后队变前队，退出敌方营寨。敌方也察觉到这边异动，顿时金鼓齐鸣，喊杀声震天。莫司辰提枪在手，亲自断后，率兵从容而退。
胜负乃兵家常事，偷营不成，莫司辰也并未十分懊恼。只是心中的不妙预感仍未散去，却让他分外忧心。
一定还有哪里不对。
*
确实是有不对。
他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被剥去甲胄只余一身中衣的少年跪坐在监牢中，鲜血干涸在额角，他却不曾抬手擦拭一下。少年合上眼，半个时辰前所发生的一幕幕却一一出现在脑海中：张虎被压在巨石下却还向他伸出手，李二挡在他面前被一刀穿心，他手下的兵将一个一个死在他的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三千人，生还者寥寥无几。
莫司辰仓皇睁开了眼。
他不敢去回想，可是他又必须去回想，回想今夜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疏漏，回想所有与此相关的人和事，回想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他中计了，这毫无疑问。可是车启怎么会知道他的行军路线？他们怎么那么笃定他会选择那一条路，然后布下了天罗地网。
两军交战，双方将领当然会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对方的动向，从而提前做出布置，这方面他自己就是个中高手。但如果仅仅是推测，今晚给他布置的陷阱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未免太大了。除非……对方并不是推测，而是笃定他会在今晚出现在那里。
是有人里应外合，布置好了这一切。
还真是赶尽杀绝啊！先是私通车启设伏害了他的部下，见他侥幸生还又把他投入狱中，竟是非要断了他的性命不可。他这究竟是挡了谁的路，要对方如此费尽心机也要彻底除去他？
是车启认为他是威胁，所以收买了己方的人？是因为他忠于父王，保皇党看他碍眼？还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
狱中不见天日，而莫司辰因为战败入狱，也不会有人提审。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在狱中等待着，忽然有一天，莫司辰隐隐听到远处有说话声传来。
“最多一刻钟，我只能争取这么久。”
“谢了，兄弟。”
“都是为主公做事，说什么谢。行了，我出去看着，你进去罢。”
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另一个人却向他这里走过来。
“主公。”
莫司辰抬眼看向来人，微微一颔首：“查的如何？”
“魏公子还在查，只是咱们的人……主公恕罪，目前还没有头绪。”
莫司辰落下眼睫：“咱们的人手如今地位还是低了些，必须要更进一步才行。”
“杜公子命属下转告主公，上面有意要将您问斩以正军法。”来人小心翼翼道，“还请主公早做决断。”
“告诉杜元化不要轻举妄动。”莫司辰平静地吩咐，“能渗入军中并不容易，不要无谓地折损人手。若真要逃狱，我自己便可，无需他打通关节，更不必安排接应。”
“那，主公……”
“对于这件事，王爷是什么态度？”
“听说，是王爷一力阻止，才会拖延至今未有定论。”
“这就是了。”莫司辰点点头，“如今还不到最后关头，再等等。时间拖的越久，幕后之人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少年人闭上眼，一字一句道：“我总得亲眼看一看，究竟是谁害了我的部下。”
“可是主公，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不必担心我。”莫司辰睁开眼，“保命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但是你们——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蛰伏，这会儿我没有精力给你们遮掩，告诉兄弟们都谨慎些。”
“是。”
“去罢。”
来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监牢。莫司辰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重新合上了眼。
眼前，依旧是那一日的满地鲜血。
如今再看，车启收买人的可能性不大，自己的人手也不像是被发现了的样子。那么那个里应外合要害他的人——多半是保皇党的人。
对方要害他，他接招就是。可是无论如何，对方不该拿战事来做局，不该让那许多人平白丧命。他的部下并非死于疆场，而是死于自己人的阴谋诡计之中，死于他们效忠的那位帝王之手。
何其无辜，又何其可悲。
无法容忍！无法容忍！
他迟早要抓到那个内应，然后将其——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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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莫司辰便迎来了第二位探访者。
“参将大人。”莫司辰微微颔首，“请恕罪将镣铐在身不便行礼。”
“景小将军客气了。”许瓒并不计较，一撩衣袍坐在莫司辰对面，“小将军无端遭难，实在令人叹惋。”
莫司辰垂下眼眸：“罪将兵败，该当如此。”
“话不能这样讲。”许瓒摆摆手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小将军百战百胜，不过是偶有失手，理当网开一面才是。有道是，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小将军不过是一次败绩，何至于到了问斩的地步？”
莫司辰顿时惊惶抬眼：“大人，罪将……”
“诶呀，是我失言了。”许瓒连忙道，“小将军切莫担忧，不过有人提了提这件事而已，不会到这个地步的。小将军也知道，王爷带兵素来严苛，好在如今在我等的劝说下，王爷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莫司辰面上忧色不减，继续问道：“那罪将……大人可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罪将？”
“我等能劝说王爷不要将小将军问斩已经是十分不易，至于其他，小将军莫怪。”许瓒叹息一声，“王爷认为小将军会有这一败，是因为小将军年少资浅难当大任，故而不打算再让小将军带兵了。”
莫司辰顿时大惊失色：“可，可是罪将原本……”
“贬为普通兵卒，留在王爷身边做亲卫。”许瓒怜悯地看了一眼莫司辰，“王爷怕我等心软会悄悄给小将军兵马，因此要留小将军在身边。”
“怎，怎会如此……”莫司辰喃喃道。
“小将军也切莫心灰意冷，来日方长。”许瓒道，“我十分欣赏小将军的本事，因此特意前来告知小将军。至于官复原职的事，小将军也不必心急，我等会帮忙劝说王爷，小将军只管耐心等待就是。”
“多谢大人。”莫司辰连忙道，“大人为景晞所做的一切，景晞都铭记在心。”
许瓒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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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许瓒离开，莫司辰眼神渐渐转冷：如今事情的原委已经很明朗，果然是保皇党做下的局，而许瓒此人即便不是主谋至少也是知情者。
对方说的话，反着听就是了。许瓒等人要置他于死地，父王却是一力要保住他，而那边毕竟是帝王心腹，父王也不能一意孤行，最后大约是用他不带兵作为交换条件才能留下他的性命。至于亲卫云云，多半是父王担心他再遭了旁人算计，干脆把他护在身边罢。
十四岁的游击将军，到底是招了人的眼。而他对父王的亲近恐怕也让保皇党察觉到了危机，生怕他成长为父王的得力臂膀，因此才要不择手段取他的性命。而如今见事不可为，对方又生一计，安排许瓒前来挑拨他和父王的关系，意图拉拢他到保皇党的阵营。
至于官复原职云云……恐怕日后对方还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他做事罢。他的前程，还真就被这些人捏在了手里。
莫司辰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挑了挑唇：谁还不是心怀鬼胎各为其主，对方出招他接着就是，就是不知道他出手时，对方能不能接得下了。
他的势力还是太弱小，好在人家在明他在暗，他的人手还有慢慢发展的时间。在各方势力中虚与委蛇周旋其间，这是他上辈子就做惯了的事。
正如许瓒所言——来日方长。
*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中军帐中，莫司辰俯身大拜。
“不必多礼，起来罢。”端王微一颔首，“对于你的处置，军中多有争论。能保住性命已是难得，带兵之事，日后再徐徐图之罢。你毕竟还年少，等过几年这件事淡了再带兵也不迟。”
“是，王爷的苦心，景晞都明白。”莫司辰垂首应道。
“如今你且跟在本王身边，和秦翊他们一道做个亲卫。本王身边的人，旁人也不敢看轻了你。”端王吩咐道，“衣食住行，轮值安排，你去问秦翊罢。这些事都是他在安排，好在你们从前也熟悉。”
“是。”景晞再拜顿首，“多谢王爷为属下费心。”
莫司辰退出中军帐，却见并不轮值的秦翊已经等在帐外。少年人面上一红，讷讷唤了一声：“秦大哥。”
“随我来。”秦翊招招手，“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次处置的这么严重其实也是无妄之灾，你安心在王爷身边留几年，王爷自然会为我们安排。”
“是，我知道的。”
“王爷也是惜才，才会把你留在身边。”秦翊继续道，“王爷身边的亲卫出去之后，前程都不会差，你不必担心。”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兵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