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约》尚云汐

11、贺寿

　　“零恭贺王爷寿辰，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少年俯身而拜，恭恭敬敬的叩首。
　　明日便是王爷三十九岁寿辰，虽说不是整寿不会大宴宾客，但是寿宴却是免不了的。零是不会出现在筵席上的，作为客人他身份低了，作为下人又没几个人敢让鬼手服侍，所以，拜寿还是提前一日好。
　　出了门，天边一勾残月。月明星稀，想来明日是个好天气。

　　翌日，荣亲王宴友。
　　惯例先接了皇上给弟弟的贺礼，众宾皆至。也没有唱堂会，只是一众好友议些时政，聊些闲话。这群人里文臣武将都不缺，不过都是一些喜静的，也是人以群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吏部天官颜熙问道：“翊明，怎不见你府上那个，鬼手？”沐程昱，字翊明。
　　这位颜大人，是帝师大人的长子，皇后娘娘的长兄，险些就和沐程昱成了亲家。当年就是他的嫡长女颜素凌同荣亲王世子沐君清定下了娃娃亲，只是随着一对小儿女的下落不明，这话再无人提起。
　　“子怿若是想见，叫来也无妨。”沐程昱淡笑。颜熙，字子怿。
　　朝中人都知道，此前的首席杀手鬼手，现正在他府上。毕竟，清云寺毒杀圆通大师，根本瞒不住。只不过外人并不知道他契约了鬼手，只道鬼手是来为王妃解毒。鬼手的手，可杀人亦可医人。
　　“倒不必麻烦，”颜熙摆手，“只是好奇他送的贺礼。”
　　这话有些失礼了，不过凭颜熙和沐程昱的交情，也算不得什么。据传鬼手富可敌国，一众人的好奇心也被颜熙一句话挑起来了。还没听说过鬼手给谁送礼啊！
　　沐程昱略显无奈：谁家下人会给主子送贺礼啊！零当然只是磕头拜寿了啊。
　　“鬼手现下是我的侍卫，”沐程昱轻描淡写，“已经改名为零。”
　　满场肃然。
　　荣亲王，您已经把那个连六品官职都不屑一顾的鬼手给收作手下了吗？连名字都改了啊！
　　“难道翊明你还真把他只当个普通属下？可浪费了他经世之才。”颜熙似笑非笑，那可是翊明的心腹幕僚。
　　首席杀手，怎么可能只当做普通侍卫？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沐程昱近来的公务都是谁处理的。
　　“就说本官说的，叫那个...零是吧，补一份贺礼送上来。”颜熙随手点了一个下人。
　　在一众大人的眼神逼迫和自家王爷的默许下，那人立刻退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卷字。
　　“王爷，零公子说此前并未准备，刚刚写了一幅字，仓促之下，望王爷及各位大人莫怪。”
　　宣纸展开，满座震惊。
　　写的内容倒是平平无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只是那一手字，却是惊人的出色。
　　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行笔凌厉似运剑如风，折笔处偏染了一抹温柔缱绻。
　　旁边小字“顺安二十年五月，恭贺荣亲王寿辰，舒云亭客谨拜”，一旁用印。
　　舒云亭客的字，向来少见。出名也不过近两年的事，却博得各方名家交口称赞。只是只见其字从书画名家的手中流出来，却无人见过舒云亭客其人。时有书法集会，舒云亭客确实不常去，即使去了，也是幕离遮面。从无人知晓，舒云亭客是谁的别号。
　　竟是，传言中不善书画的鬼手吗？
　　“这是...零在你眼前写的？”荣亲王忍不住再确定一遍，他记得他看过零写字，只是工整而已。不过...当时零是用左手写字，而他好像...并非左撇子？
　　“是。”
　　会武，善医，又是书法名家。或许，他们应当重新评估鬼手的价值了。

　　鬼手便是舒云亭客的消息在京中不胫而走，零在王府中的地位也急速上升。再无人敢把零当做一个杀手、一个下人看待。毕竟，那是一字千金的舒云亭客！
　　“零，你竟然瞒了所有人。”沐君宁看着零右手执笔，悬腕而书，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那是我稳坐杀手榜第一名的手段，怎么能说？”零挥毫而就，行笔流水行云。
　　“书法与暗杀...有关联吗？”
　　“自然是有的。一来，通过书法感悟武功，便于武学进境的提升。很多时候，换换思维，更容易突破瓶颈。”
　　“二来，暗杀半是依靠隐蔽、半是依靠伪装，这二者都需要气场转变。除了杀手中流传的一些技巧，自身改变气质也很重要。杀手身上血气太重，很难凭借技巧改变，而练书法所带来的文人气质，却能掩盖这一点。”
　　“三来，练字静心，也能一定程度抵消天罗残卷带来的负面影响。”
　　零向君宁微微一笑，将手上的宣纸递给他。
　　依然是一副对联，“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那现在，你怎么不瞒了？”君宁一边接了字，一边问。
　　“现在么，我已经离了混乱之领。”零扬眉一笑，眸中那抹郁色褪去不少，盼顾间神采飞扬，“以后既然在京中发展，还要早做打算才是。”

　　自然要早做打算。送走了君宁世子，零微微一笑。
　　那么下一步，是出仕。
　　除夕是行事的好日子，那么，他还有七个月。
　　“三日后，便可见分晓。”一双凤眸中，光芒璀璨，光彩夺目。少年轻笑，神情肆意张扬。

　　“九国议会，你随我同去。”三日后，荣亲王对零如是说。
　　“是。”零欠一欠身。
　　既允他同去，那么王爷也是不反对他出仕吧！零眸中染了点点笑意，自去收拾行装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