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派》赤耳木同

4、A9区袭击事件（4）

　　“开始了。”卡顿说。目光所及的高台上，随着一名高级天使的圣歌吟诵结束后，一位大天使级别的男子坐在了检查台上。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流出。被点到的人都从台下的楼梯上去。恭敬的画了一个十字架后，跪在那人身前的地面上。有专门的检察人员负责采集他们的血液检验血统。
　　一切都正式至极，从远处看，好像有一层白色的柔光笼罩在他们身上。
　　见此情景，卡顿难得一见的冷哼了一声。
　　“啊——”一声惨叫从其中一个女人口中发出，凄厉至极，仿佛正在忍受着极为痛苦的事。突生变故。在他身旁的天使脸色一变，手往前一抓把那女人的脖颈提在手中，好像丢垃圾一般的丢在了台下的笼子中。
　　他们根本没有把恶魔当做人看。这无情的一幕被所有人收入眼底，除了那个窝在笼子中哭号的女人之外，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这个所有人中，也包括卡顿和凯尔在内。

　　多少年了，这么久了，恶魔不能为“人”的事实早就深入人心，对这种看似仁慈实则残忍的行为，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只有在这种时候，凯尔心中才会难得的对组织的成立有一丝庆幸。
　　至于卡顿，他不是因为“司空见惯”才漠视的。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台上的仪式不断地在换人，也会偶有一两个恶魔的血脉被揪出来扔到那个笼子里。
　　卡顿看向笼子里的那些人，他们大多数都面露死灰，认命的空洞着目光，也许内心早已没有想要反抗的欲望了吧。这样的人，带走也会死在他自己手中。这样的人，没有带走和培养的价值。这样的人，还不如让他就这样消亡在圣主的环抱中。这样的人，不在他带走的范围内。
　　想到这儿，卡顿心中升起嘲讽的滋味，他又何尝不像台上的那些人一样，挑来选去呢？
　　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只是，天使打着仁慈的旗帜，而他，从不仁慈。

　　“你就是个怪物！”记忆中的谁在对他发出失望的低吼。卡顿胸口一刺。垂下眼睑掩盖他涌起的悲伤。

　　几千人，十个十个上终究还是太慢，差不多等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才总算是最后一批了。
　　太阳些带着紫外线照亮每一个角落，昨夜的雨水早已蒸发殆尽，越来越热的热度开始扭曲空气。不少人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就好像商量好似的，唯独关着恶魔的牢笼没有受到太阳的光临。阴暗，潮湿，没有光明。
　　凯尔一动不动的待在副驾驶座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卡顿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台上的最后一批人。
　　只见卡顿眼睛一眯。
　　他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家伙。“呃啊——”那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惨叫。卡顿看着他被丢到了笼子里。看到了那人眼中最深处的光芒。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那人身后无人看到的翅膀。
　　微风吹过，阳光的炙热烘烤着圣歌结束的曲调，钟声敲响，蓝天淡而高，悠悠回荡在这天地之间。

　　凯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伸了个懒腰。“开始干活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前一刻还在车中的凯尔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高台上。
　　圣歌正在吟唱——这是什么人，竟敢上高台上放肆——他是不想活了吧！
　　“我说，本大爷都已经陪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凯尔说，“就让我从这里领取一些报酬吧。”
　　主位上的天使见他不仅上了高台，还这么一副态度，在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恶魔”气息，面色一沉，也不顾圣歌还在吟诵，挥手便想杀了凯尔。
　　凯尔勾起唇角看着向他射来的利剑，脚下一掂。在大天使呆滞的目光中一拳，轰向他的脸。
　　“啊——”所有人才恍然回神发出尖叫声。所有的天使在第一时间面色凝重的围住了凯尔。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天使凝重地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凯尔将死了的大天使甩在一旁，“我是你大爷！”
　　没等那个天使恼羞成怒，他的身影一闪，来到了恶魔牢笼的上方。“当啷”他的双脚踏上牢笼上方的铁锁。带着戏谑的味道轻蔑的看着天使们。

　　“这些同胞，我带走了。”他微微一笑。阳光照在他金色的发丝上，蓝色的眼睛让人想到纯净的水晶。如果不是这人的行径，他们大概会以为凯尔就是圣经中真正的“天使”了。
　　让人由不住想起御前天使萨兰。
　　打头的天使最先回神，张开他的翅膀，一剑便向凯尔刺了过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剑这种老古董。”他轻松地躲开，“怪不得天使们都越活越回去了呢。”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天使们的默契，从另一侧射过来的一箭划破了他的肩膀。
　　“我艹！”他疼得呲牙，左胳膊大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有谁按下了警报器——“滴————”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在缓速的风中迅速传遍A9区每一个角落。
　　“还没好吗？”凯尔咬着牙，心中问道。
　　“完成了。”那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凯尔哼哼一笑，既然该办的都办完了。那他就要好好的和这群天使算一算那一箭之仇了。

　　凯尔刚才的确是轻敌了。像一开始的那个大天使长都被他一掌拍死，更何况这些小小的天使军团呢？但是因为一时的大意，他还是中了计，同时也为此付出了一道伤痕的代价。
　　天使的箭上附有能对恶魔造成巨大伤害的药剂，没过一会，凯尔的左大臂就已经泛起一片乌黑。
　　他冷笑一声。从腰间掏出一把枪，看着悬在在他上方的天使，微笑着吐出残忍的话语。
　　“长翅膀就了不起吗？”他说，“老子把你们都打下来！”
　　警报声还在响，但是没有人能及时阻止这场屠杀。
　　哪怕是此刻站在台下的人群，他们早已被吓破了胆子，哪里还能顾得上自寻死路。
　　在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流血的天使身上的时候，在那无人看到的，阳光也不顾忌的角落里，悄然，消失了五个人。乘乱之间，卡顿与车辆隐没在了遥远的道路上。

　　此时，坐在车里的何喻才回过神来。
　　不久的刚才，他还心里叹息着成为了最后一批人。何喻从自己压抑不住发出惨叫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对于自己能够活下去这件事情不抱希望了。他心中唯一遗憾的只是没能在最后一课回到玛莎那里把最后一本童话书带给她。这样的结果他早已预料到了，正当他盘算着怎样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自杀时。
　　他被这个人选中了。
　　这个人看起来不过与他相同的十六七岁的年纪。与他一样是东方人黑发黑瞳的血统。但他长得太过精致苍白，像是画纸上未上色的黑白墨图。美得太过不真实，太冷，太远。
　　何喻想起小时候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幅古董级的中国画作品，据说是灾难以前的作品，上面有泼墨的荷叶，红色的竹影，浅青色的荷花。还有中间一个撑船远去的背影。
　　无云的天空中飘来一朵不知名的云彩，匆匆而过。
　　他们相遇的这一天，荡漾起蓝天里的微波，越来越远。记得很久以前的一首歌曲。仿佛就是这样唱的。

　　蓝天下有微风的气息
　　混着你的声音那么好听
　　如果再来一次的明天你在哪里
　　也许这就是终极
　　美好的天气
　　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