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回到中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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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混上三天后开往中原的船，冲田鹰司给苍和恨长风支招，乔装成一对探望儿子的老夫妻。苍没反对，但拒绝扮女人，他说我这一路都在乔装，实在腻烦。
恨长风施以软磨硬泡，夸苍长得怎么好看，打扮起来一定真美。
苍不以为然地回了句：“你不是说要扮别的样子给我看吗？喏，兑现你的承诺吧。”说着从冲田鹰司手里接过东瀛妇女的服饰往恨长风怀里一塞，相处日久，苍也渐渐摸准恨长风通常会在什么时候下不来台，偶尔出其不意常令后者目瞪口呆。
恨长风在踏上瀛幡御龙艇之前大概永远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逼着扮女人，而且，还是扮老女人。世道好轮回，从前总是他调戏别人，如今自己也被摆了一道，恨长风心中的奇异感越来越强烈，似乎他在对待苍这件事上一直落于下风，之前占的便宜现在想来倒不知谁真正吃亏，蓦地有些想笑。
这样想着，居然真笑出了声，苍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再看冲田鹰司，那人早不知何时又抱着被子补觉去了，苍收了脸认真想了一会，觉得急需回到中原认识几个正常人。
恨长风不得不承认，即使扮老头，苍也是最好看的老头，对比之下他这个老太真是相形见绌。朱闻苍日一贯风流倜傥自不用说，恨长风眉眼虽不如朱闻意气风发，倒也略带几分精致的阴柔美，叫他扮老太婆真是——大材小用。
冲田鹰司的调令在出发前三个时辰到达神风三营，未免惹人怀疑，三人决定分头行动，冲田鹰司大可名正言顺登船，趁机制造混乱以助苍和恨长风。而泪痕也在这个时候造访神风三营，拿着莫召奴的手谕请龙斋十三介过府议事，一切依照计划进行。
等京极鬼彦发现神风三营有两名士兵莫名失踪，凑巧还和冲田鹰司同一营帐，他们三人早已在海上漂了半日。虽然冲田鹰司做事素来不合规矩，此番出走却令京极鬼彦隐隐感到不安，东瀛政局台面下暗潮汹涌，有一双手在背后默默推动时局发展，谁又能真正在这场巨变中置身事外？
京极鬼彦迎风而立，西边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朝他涌来，山雨欲来的晦涩遮住想要宣泄的口子，人在哪里，未来又在哪里？
苍和恨长风缩在船舱最不起眼的角落，冲田鹰司来过两趟确认他们的安全，派人送了点食水。之后恨长风开始晕船，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蔫得不行，乔装后长了皱纹的脸看起来更皱了。苍不会照顾人，又懒得搭理人，握住恨长风一只手让他把重心稍稍往自己身上挪，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背，动作极其亲密，看起来真像一对夫妻。
但也只是看起来像，苍现在很无语，他不知道该把恨长风怎么办才好。
“吐出来会不会舒服点？”苍问。
恨长风刚把一阵恶心的腻味压下去，又无端难受起来，他想跟苍说不用担心，又怕开口会吐他一身，只好朝他摆手。
“舱内空气很差，你要不要去甲板上待会？”
实在烦得要命，恨长风伸手封住身上几处大穴，总算把那股挥之不去的恶感降到胸口以下，勉强点了点头。
刚钻出船舱，恨长风就被腥咸的海风刺得差点腿软，伏在围栏上干呕好一阵。苍拖着碎步缓缓走过去，端着脸思考到底要不要运功助他。
玄宗道门之气纯正精炼，修之可导气运息，安神静心，可也没听说这种法子能治晕船。
死马当活马医，苍凝气于掌，贴住恨长风的腰，便有一股涓流之气自掌心溢出。
恨长风倏地安静下来，像被安抚着，原本被强压的恶感消散不少，腰上有些凉，心里却是暖的，海风吹起苍的头发撩拨他的眉目，便觉着从头顶酥到脚底。恨长风转了腰，拖了苍的手移到自己腹前，整个人搭在苍身上，双手叠交在苍脑后，下巴搁在苍肩上，看起来委实像一个冗长的拥抱。
耳边是苍轻浅的呼吸声，恨长风吸了吸鼻子，桐木香掩去潮湿的海水味，变得特别好闻。苍一直很好闻，离得越近越觉得舒适，以往这种时候恨长风多半是要上手的，可他现在乏得很，撩别人或者被别人撩都不是很有兴致。腹部真气不绝，沛然充盈，气走全身驱赶先前因恶心引起的不适，不轻不重的力道挠得恨长风愈发倦怠，想就这么挂在苍身上直到船靠岸。
大概会被他一掌拍出去吧，恨长风轻笑着，眼皮越来越沉。
他想，苍真是能令他安心的人。
再醒来的时候，恨长风发觉自己是躺着的，已换回道士装扮的苍站在屏风后面小声和人说话，遇上熟人了。
恨长风轻咳一声，苍的影子向旁边移动，探出整个脑袋。
“你现在感觉怎样？再过两个时辰便可靠岸，你再忍忍。”
“我好多了，谢谢你，苍。”道门之气果然还是有效的，至少现在恨长风并不太想吐。
另一个人从屏风后钻出来，头发乱糟糟没怎么打理，一身土金色粗布衫，看着比苍年轻。恨长风一边默默计算他和苍的年龄差距，一边上下打量这人。
苍向他介绍：“这位少侠名叫天草二十六，是我一名同修的朋友，你刚才在甲板上晕了过去，他认出了我，便将我们安置在这里。”
名叫天草二十六的少年向恨长风轻快地打了个招呼，果然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又听他与苍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恨长风听不懂，便觉着有些无趣。
想着苍既恢复容貌，自己也有些心痒，还说好恨长风只给扮给苍看，结果被这小鬼瞧了去，越想越觉得生气，心念一动，黑羽散去，折扇上手，又变回俊俏风流的朱闻苍日。
天草二十六咂嘴：“苍道长，你这朋友本事可真大。”
苍看了眼朱闻苍日，大概知晓他不想恨长风的模样被太多人见着，神神秘秘的人总有些神神秘秘的想法。
可苍也不是故意的么，恨长风忽然晕倒难道也能怪到他头上来？
但见着朱闻苍日有些气，苍两句话打发天草二十六离开，从药炉子上端来一碗汤药，就着朱闻苍日身畔坐下，轻声细语地说道：“快把药喝了罢。”
朱闻苍日偏过头，他怕苦，最讨厌喝药。
苍柔声劝着：“我喂你。”
舀了一勺凑到嘴边吹了口气，再递到朱闻苍日嘴边，停顿片刻，那人很听话地张了嘴。
地平线收尽最后一缕微光，大船在行驶了五天后终于靠了岸，朱闻苍日本想在离开前一不做二不休炸毁这艘装满兵甲弹药的船，苍制止他说：“我答应过冲田鹰司，不牺牲任何无辜之人，无论东瀛人还是中原人。”
苍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既决定如此，朱闻只好遂他意思，毕竟苍对中原的深明大义可比自己强得多。天草二十六临走前，给苍留了海波浪的地址，他和如月影在那隐居，还说苍得空时可约一步莲华一同前往作客，海波浪常年人迹稀少，若有老友相陪，如月影定会十分开心。
苍笑着点头说好，无论如月影还是一步莲华，皆是许久未见，这些日子同朱闻苍日混在一起竟忘了下山多时尚未与好友见面。
正想着，苍转过脸去看朱闻苍日，那人蹲在地上逗弄着路边草丛里的蟋蟀，似是等得有些无聊了。冲田鹰司从甲板上走下来，朱闻依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苍站在风口同冲田鹰司说着话。
交谈过后，冲田鹰司决定一个人去找素还真，苍原想陪着一道，数年未见这位人人称颂的中原领导人，心中自有一番记挂，下山前宗主也再三交代此行若可助素还真，必当尽心竭力。余光瞥到朱闻苍日，苍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冲田鹰司习惯独自上路，也不强求，与苍在此处道了别，若有机缘，他日琉璃仙境再见。
送走两人，朱闻苍日便站起来舒展四肢，身体好了些脑筋也清楚得多。
“莫召奴跟你说什么了？冲田鹰司只是他想策反的对象，他交代你的远不止这些吧？”
苍知道瞒不过他，也没打算瞒他，便拣了几件重要的事说与他听：“东瀛政变在所难免，莫召奴恐怕难以自我保全，他有些里应外合的计策需同素还真商议。普生大师之事我说了假话，大师人虽在中原，却并非素还真助力，而是——敌人。”
朱闻苍日讶异地眨了眨眼，苍又继续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他被人控制心性，封闭记忆，有人想利用普生大师同素还真过去的交情打击中原正道。莫召奴找我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素还真想办法令普生大师恢复如常，至于恢复正常的普生大师是否会帮助正道，端看天意。”
“那你还让冲田鹰司去琉璃仙境？不怕他发现自己师父并没有叛变，回头师徒两人联手杀你个片甲不留？”
“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想尽一切办法将普生大师和冲田鹰司留在中原，东瀛局势一触即发，莫召奴实无暇分心，若这两人回到东瀛，又一股不明势力加入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苍又说，“他两若来追杀我，也未必是件坏事。”
朱闻苍日听出话里的意思，苍这种身先士卒的做法虽然算不上好法子，却也挺实际有用，他开始有些佩服苍了。
“所以到时候你打算全苦境逃命？”虽然不知普生大师武术练到什么地步，朱闻苍日相信苍有保命的本事，倒也不太担心。
苍轻笑了起来：“这不才有人请我去家里作客，我真挺想去的。”
朱闻苍日刚要开口，忽然闻到一阵馥郁的桂花香，熟悉的味道还夹杂着女子独有的胭脂气，正暗自思忖倒霉，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入耳中。
“兄长，苍日，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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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回到中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