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盼兮》莫爱风

7、梦魇

　　吃了鱼，白柔觉得有点咸。于是把她外公泡的一口来不及喝的铁观音拿来，美滋滋地倒了一杯。抬起她湿漉漉的爪子，开始端详玉佩。白柔就像乌鸦一样很喜欢这些漂亮的石头，可眼前这块石头破旧的很配她外公那份破书，不知道是不是放在一起彼此影响，两件物事都透出一种浓浓的破烂气质。那玉质很多年之前大概是洁白莹润的，可是现在玉石里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也是奇了怪了，按照裂纹的走势，这玉佩应该早就碎成了一块块才对，可是它就是这么顽强的彼此相连着，裂纹里面满是陈年的污垢。白柔觉得这和考古系列节目中古老的陪葬品有那么一点很是相似。想到自己最近的经历，如今生死不明又得了这么一件陪葬品，顿觉得这辈子太他妈的搞笑了。于是这可以用反射弧跳皮筋的姑娘终于想起来要和她外公确定一下自己的生死问题。
　　一抬头，发现外公用一副少林扫地高僧的高深表情看着自己，笑问“怎么样，感觉很熟悉吧”白柔立刻脑补了一下街边那些带着墨镜插个小旗上书“易经八卦”的算命先生的经典台词，“我看着东西和您有缘。”下一句就该是“只要880免您10年后的血光之灾。”外公，该不会是真的这么干过吧，白柔深深地怀疑道。
　　于是她拎起那脏兮兮的红线，嫌弃道“这算啥子，我的陪葬品吗”
　　白柔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墓多年之后被盗，然后盗墓者只发现了一块这样的玉佩。会不会气得直接把自己鞭尸呢？
　　外公和她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不甘心地说道，“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熟悉感吗？”白柔打了一个饱嗝道“熟悉感，有啊”。外公期待的目光让白柔觉得自己可能是化身成了海鲶鱼。然后她慢悠悠带着坏笑说“很像是考古节目中的陪葬品啊，难道您年轻时候不光搞封建迷信还去盗墓摸金了？”外公听不懂摸金但是对盗墓二字很是敏感，他期待的目光化为了满腔的愤懑，一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外公看着翘着二郎腿的白柔，决定单刀直入。他摆出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样子，盘起腿来。白柔打了个哈欠尽力集中精神听，可还是忍不住昏昏欲睡。原因无他，实在是外公的故事太无聊了。大概就是祖上的一位千金小姐和一只野狐狸相好了，然后因为那狐狸是只公的，就不负众望地渣了那位千金小姐。小姐含恨而死，而玉佩就是千金与野狐的定情信物。
　　白柔从来没听过这么无聊的聊斋。她猜测外公大概是要弥补一下她小时候没有给她讲过睡前故事的遗憾。听着听着，白柔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撑不住在外公的声情并茂的唾沫横飞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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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冷，有点黑。我在哪里呢？白柔睁开眼睛，却看不清东西。这里弥漫这灰黑的雾，伸出指尖，居然有丝状物缠绕在上面，看起来脏兮兮的，死人头发一般冰冷。
　　这儿，是哪里呢？外公呢？
　　白柔想大喊外公的名字，却忽然发现这具身体竟然只是跌跌撞撞地向河水走去。控制不了身体的白柔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具身体，难道是想投河？！呛水的滋味白柔小时候受过，虽然及时被堂哥一把抓了起来可是呼吸道到肺泡火辣辣的滋味让她终生难忘。若要活活淹死的话，白柔悲观地想着，这才发现这具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正在哗哗流泪。
　　还挺应景的，白柔苦中作乐地想到。自己绝壁是穿越到了那个正要落水自杀的伤心人身上，这下好了。马上真的可以陪外公了。
　　“啊啊，快到水边了！！不要跳啊啊！”白柔在心里呐喊着，只可惜她这心声只有自己和神明听得见。神明似乎在作弄够了白柔之后终于大发慈悲显了一次灵，那身体停在了河边，晃了晃，跪坐了下来。
　　这世界充满了脏兮兮的灰雾，可河水却净洁如镜。水面涟漪起伏，却是映出了一张柔弱苍白美丽楚楚动人的脸孔。白柔愣愣想到“易地而处，要是真穿越到这壳子身上，我还真是赚了啊”。
　　美人解衣，柔软纱衣从肩头滑落。她踢开绕在脚踝的衣物，赤裸如同新生婴儿一样，迈步跨入河中。白柔觉得美人大概只是洗个澡，没人投个湖还会脱衣服的啊。于是白柔放下心来，专心猥琐地欣赏美人入浴。
　　美人如玉，灰沉沉世界她纯洁地纤尘不染。如姑射仙子，然而这份美和纯洁却太过脆弱，让人心生怜惜。
　　白柔的视线落在美人胸前，那里有一块玉佩似曾相识。白腻的美玉与美人的雪肌几乎没有差别，一点红线穿过玉佩。玉佩上的花纹古朴而繁丽，隐隐像是某种图腾。水打在美人胸前，溅在玉佩之上，好像有一点血色融入到了玉佩之中。图腾隐隐栩栩如生起来。
　　黑发如瀑，散在水面之上，如优昙盛开，是繁盛到极处的美。她在继续往河中心走去，水没过胸口，圆润的双肩，修长的脖颈。白柔一直静静看着倒影，她觉得这么美的人不该这么伤心。在这如镜的河水中如落花般逝去，也不失为一种很诗意的结局。虽然白柔不知道为何美人会这么伤心，不过有些时候原因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么美里的人，该有个诗意的结局。而自己有幸成为见证者，倒也算是三生有幸。
　　发如黑藻，发尾在水面上扬了下，最后如镜河面，还是那么平静。
　　远处隐约传来兽类的哀嚎。
　　白柔并没有感觉到溺水的痛苦，只是觉得很冷很黑。一开始还隐约能看到漂起的发丝，后来就是一片黑暗了。这里不像是河底，而像是个深渊，自己在不断坠落。
　　越来越冷，血液都要冻结了。越来越黑，整个黑暗世界就自己一人。意识终于渐渐模糊。眼睛也渐渐合上了。所以白柔没有看见，血色的光盛绽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