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野卷》林叁

6、第6章

　　等到用过了晚饭，秦枫推着萧筱回了房间，略坐了坐，便也回了自己房间，不一会便熄了灯，除了二更风起的时候后窗嘎达嘎达撞了几下，也没什么特别。

　　“这么早出门我还真有些不太习惯”秦枫一个燕子翻利落地从书房窗口跃进房内，小心带上栓扣，冲身边人哑声道。

　　“抓紧，我担心白天在县衙门口盯我们的人，也会过来走一趟。”萧筱说着话，伸手勾出挂在脖子上的小夜明珠，两步就站到了书架跟前，黑色夜行衣束着窄腰，一双腿修长笔直，光晕下整个人犹如一只俊俏的海东青，优雅而凌厉。

　　萧筱伸手越过书册，轻轻扣了扣白天看准了的青砖，微微发力一摁，原本供在墙侧的一座小小佛龛向边上挪了半寸，露出一个铜扣，秦枫走过去拉住，外往用力，只见书架边挂着的四君子图向后退了半尺，露出一个勉强可进的通道来，二人闪身入内，轻轻拢好机关，靠着夜明珠的微光走了十来米，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间十来平的石室，日常用具一件不少，墙侧摆着张黄花梨雕花床，衣物架上还搭着两三件常服，靠床的桌案上丢着本翻到一半的书，秦枫走过去翻了翻：“嚯！画堂春……这日子过得还……还挺讲究……”拿着书回头刚想逗逗萧筱，却发现萧筱不知何时站到了床尾，正在一个小台子上拨弄着什么。

　　探身过去看时，萧筱却已经把东西包好揣到怀里，扭头很坦然地望了秦枫一眼，倒把秦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房子里另有密室”萧筱边说着沿着墙开始走走敲敲。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他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两本账簿，”萧筱抽出别在腰间的账本在秦枫面前晃了晃，“大宗财物往来，只有账簿却没有能清点的东西的痕迹，是不是很奇怪？就算是敛财，也得有个地方放不是？当然最主要的，”萧筱扬扬下巴:“那个雕花床，就算是拼接而成，也算大件，从我们进来的入口，怎么送的进来？”

　　第二间密室其实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毕竟很少有人的衣柜门打开只有一堵墙的，这扇活动暗门的背面墙壁与新发现的密室融合的极好，若非事先知晓，根本看不出痕迹。不过这间密室的封闭性显然也没那么强，屋内修着一条往上的石阶，墙壁上还嵌着燃过的油灯。

　　这间房子宽敞得多，地上整整齐齐码着十来个箱子，秦枫掀开一个，整间屋子瞬时被珍宝玉器和黄白之物透出的光泽照得昏黄，两人贴着墙壁小心往上一步步试探，萧筱走了两步，从腰间抽出一本账册，翻了翻，撕出两张纸，又把账本埋进其中一个箱子的珍珠堆里，把撕出的纸叠了叠，顺手掖进秦枫的腰带，拍了拍。

　　秦枫看着萧筱自然至极的动作有些发愣，身为巡察使，当以尽力收集证据、佐证案件为己任，在如此可疑的现场发现两本账簿，断没有还留下一本的道理，秦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到嘴边的问话先咽了回去。

　　两人没走几步就被一堵石墙堵住了去路，秦枫伸手推了推，确定了这回是实打实的青砖，再无机关，墙侧垂了一根麻绳，绳尾已经被磨得有些毛躁松散，想来是经常有人拽动的缘故，秦枫绕了一道在手上，慢慢用力，两人头顶的方砖缓缓移开，吹进一丝凉风，再起身时，已经身处宅邸门厅处的耳房，远处飘来更鼓声响，夜过三更。

　　远远传来的狗吠撕裂空气的静谧，又衬得整条街更加沉默，月亮慢慢从云后升高，冷冷地罩着整座官宅，织出一层细密的网。

　　忽然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拉长的影子一同显现在石板路上，消失在黑漆漆的耳房门后，不一会又出现在门口，紧跟着又一阵错碎急匆的脚步声，略闷，似乎背着重物，等过一刻再看时，却是几个两手空空的人影正飞快地沿着墙下撤走。

　　秦枫放轻呼吸，拽住一同贴在对面墙角石墩后的萧筱，矮下身形把自己隐没在黑暗里。

　　再等一刻，街面上声息全无。

　　两人方才慢慢后退，身形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