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深山老嬷嬷

7、佑沁（二）

　　小汐在十五岁那年遇见了佐木。
　　佐木我曾经见过，但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好像听别人说过这孩子有点怪，家里的情况也很复杂，我并没有很在意他。
　　但他却给小汐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爸爸妈妈不知道，小芷也没有发觉，但是我知道，我很清楚，小汐不一样了。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笑容，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很多以前在意的东西她不在意了，几个好朋友也没有天天黏在一起，整个人都淡漠了许多。表面虽然平静，但我清楚地感觉到她内在热烈的情感，犹如飓风般席卷全身。
　　她开始天天和佐木在一起，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我很担心她。
　　到了小汐十七岁时，妈妈终于发现了一些苗头，她把我拉到一边：“沁沁，小汐今年也十七了，青春期的女生，我们大人有什么事也不好直接跟她说，怕她不好意思，她最听你的，你们可以谈谈心，现在这个年龄还是以学业为重，好好劝劝她，好吧？”
　　第一次，我对妈妈的嘱托不知如何是好。
　　我很清楚，小汐是拉不回来了，只会越走越深，而爸妈，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只是小朋友小打小闹的早恋问题。
　　我开始烦躁起来。
　　然后一天早上，我听到了佐木自杀身亡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我居然先松了一口气。
　　这样，小汐就能回来了吧……
　　然后想起小汐的那个眼神，我打了个激灵，心口好像被重重砸了一拳，一个可怕的预感浮上心头。
　　我从路上直冲回家，拿钥匙、开锁，手还是哆嗦的，好一会才把门打开。
　　走进卧室，小汐背对着我坐着。
　　小汐还在。
　　幸好……
　　我定下心来，走过去，小汐只是坐着，单纯的坐着。
　　以后几天，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爸爸妈妈知道是小汐要好的朋友去世了，虽然很担心，但远没有我忐忑。
　　我知道佐木对小汐的意义，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那几天，我一直留意她房间里的声响，时不时探头进去看看，几乎一整天坐立不安，现在想想，那可能是我出生以来过得最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有一天我走进房间，她叫住了我：“姐”
　　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开口，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说：“怎么啦，小汐。”
　　她扭过头，看着我。
　　我倒吸了口冷气，该怎样形容这样的小汐，仿佛眼见着她的世界正一点点崩塌，却没有颓然的迹象，反而生机勃勃，诡异的可怕，就好像她体内隐藏的巨大能量正在渐渐复苏，呼叫着，等待着喷涌而出。
　　一时间我被震住了。
　　也许遂了她的愿望，对她更好些……
　　一瞬间，我居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我吓了一跳。
　　她仍然注视着我，我不清楚她是不是在看我，她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我，在凝视着什么。
　　“姐你满足了吗？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吗？”
　　“什么，小汐。”
　　“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后悔，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我居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原来她一直看得明白。
　　没有后悔过吗？
　　小汐啊，这里面根本没有选择，我只是这样理所当然的活着。
　　只是这样……
　　我知道我该说些什么，我应该安慰她，劝导她，我应该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把她摇醒，或者直接甩她一耳光。
　　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做。
　　那天，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