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天争是2B》翠寒烟

14、十三

　　第十三章

　　剑斗，顾名思义，只将灵气注入剑招，比试剑法。

　　炎轻离看玄翎彧愠怒的模样，怕是早已下定决心斩杀自己，如此这般，他还遵守所谓的剑斗规则作甚，他要用法宝，即使剑斗中不允许使用法宝。

　　玄翎彧剑气冷凝，剑招奇诡，接连“春风一度”、“朝秦暮楚”，炎轻离“拨雨撩云”化解，然后“穆如清风”破玄翎彧后来的一招“落花有意”。可是，对方毕竟为元婴境，那通体漆黑的长剑相衬玄色六铢衣，玄翎彧就如同杀神再世，势要将眼前敌人撕成碎片。

　　“咦？”炎轻离蓦地挑起眉梢。

　　天隐真人他……

　　“死生契阔！”

　　“小师弟！”奉武台下，无瀛心急如焚地喊了一句，“那是薄情剑法中的杀招！”

　　玄翎彧手中血芒剑化作暗赤色光华直冲云霄，剑气骤荡，破开皎月，以惊天之势劈向炎轻离。这一击，他用了十成力。

　　炎轻离抿唇，再度使出雪霁剑法中的“飞鸿踏雪”，但对方剑意太盛，避犹不及，他只好收势掐诀，准备祭出名唤“昊天塔”的法宝。

　　昊天塔是一种逆天的防御法宝，镇、防、攻、困，任君择取。就是有一点，冷却时间长，长到每用一次，得等到四十九年后再用第二次。某种程度上来说等同鸡肋，不过现下却是绝好的保命手段。

　　反正，炎轻离法宝多……

　　然而，昊天塔终是没机会登场，奉武台下，重华长身而立，太上忘情精芒四射，剑气磅礴，仅仅在手，并无杀招，却如白虹贯日般殁灭万物。

　　“去！”一息后，重华一招“白云出岫”携着凌厉气势与“死生契阔”发生正面冲击，刹那间，以奉武台为中心忽然爆发一声惊天巨响。

　　“啊！”

　　“啊啊!”

　　“啊啊啊！”

　　顿时惨叫连天，哀嚎四野。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乃是玄翎彧下手并无留情，他用了十成力，重华自然要以十成力回敬。他俩都是元婴境，使出十成力，还是各自绝学中的杀招，旁观者迫不及防，死伤大半。

　　那一刻，无瀛连拍九张如意符，祭出鸿玄真人交予的保命法宝，掐诀起阵，护住周围十几个修者。对面，玉阙门天字辈弟子中有一人与无瀛行动相似，也护住周围十几个修者。面对“白云出岫”和“生死契阔”对冲造成的伤害，防御范围愈大，防御力便愈低，所以十几人已是保命极限，那么剩下的只能自生自灭。因此，陨落者多在其中，被护住的人也不尽全身而退，实力不济者同样重伤呕血，脸色刷白。这个不知算不算事故，总之奉武台毁，地面留下一个灰雾弥漫的巨坑。

　　炎轻离千钧一发之际被重华夹住胳膊拽离奉武台，玉臻净炁游走全身，注入太上忘情，筑起一道灵炁金壁。他被重华抱入怀中，脸颊贴着重华的鬓角，瑶光自然下垂，剑尖指地。“师兄，这结果，我们如何向玉阙门交代？”皓月当空，炎轻离一双凤瞳清净明澈，肌肤吴盐胜雪。他很高兴，闯了这么大的祸，他居然倚在重华怀中笑得快活。

　　重华冰冷的面庞很难看出什么表情变化，可他的眸底毫无温度，显然，他在生气。

　　玄翎彧也救走了白轻语，他打横抱着自己的道侣，抬头望向炎轻离与重华，六目相接，玄翎彧杀意弥散。

　　“呵，总有一天……”炎轻离斜睨回去，下一刻，腰身一紧，痛得他掐了后面半截话。“师兄！你干嘛？”炎轻离委屈地瞅着重华。

　　重华撇开脸，扫了下方一眼，万殊宗弟子大半无事，三门四府损失也不多，他携炎轻离御剑而飞，目标回阳殿，给无瀛留下一个天大的烂摊子。

　　“大师兄……”无瀛望着两道潇洒离去的背影，想着一会儿即将遭受的责难，欲哭无泪。

　　“剑斗大比明日开始，今夜这叫什么事！呵呵！反正玉阙门自己也逃不开干系，我自当好好理论一番，死道友不死贫道！”无瀛暗想。

　　回到属于自己的殿阁，周遭一切顿时隔绝开来，重华松开炎轻离，让他站在空寂的大殿中。

　　“为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沉沉出声。

　　炎轻离嘴边噙笑，温柔地看着重华，“师兄，什么为什么？”然后由七宝璎珞中拿出一颗丹药服下。

　　重华皱眉，语气冰冷，“明知故问。”

　　“我是不知道嘛。”炎轻离靠过来，抱住重华的手臂，“师兄，我受伤了。”

　　玄翎彧不愧是玉阙门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弟子，薄情剑法奇诡难测，血芒剑气霸道，现下只有金丹境大圆满的炎轻离伤得不轻。

　　“师兄……”炎轻离开始扯重华的袖子。

　　重华抽出袖子，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搭上炎轻离的脉门，神识略探，发现他经络不畅，净炁受阻，想是有内伤。

　　“打坐疗伤去吧。”重华淡淡道。

　　炎轻离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师兄赔我同去。”

　　重华再度皱眉。

　　“师兄，你叫我去打坐，难道你不骂我吗？”炎轻离不知死活，又抓住重华的袖子。

　　重华这次没抽袖子，只注视着炎轻离，“为何要骂你？”

　　“你也明知故问。”炎轻离抿起朱唇，似笑非笑，“师兄，我闯了大祸吧？”

　　重华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闯了。”

　　“师兄你会帮我吗？”炎轻离轻扬下巴，望着重华微笑。

　　已经帮了，不计缘由，奉武台那巨坑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炎轻离低下头，睫羽微颤，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怯怯可怜模样。然而，待他开口说话，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轻描淡写，“师兄，其实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复抬头，直视重华的眼睛，笑意盎然，“我就是要杀了玉阙门的天心，至于被连累者，我有心无力。”

　　“你……”重华看着炎轻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炎轻离继续笑，只是这次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重华明显一怔，少有露出局促之态。

　　杀父之仇？师弟不是出生于金华仙源，双亲亦陨落于金华仙源？玉阙门天心不过比他虚长几岁，自然杀不了他的父母，那么，是天心的父母杀了师弟的父母？

　　“师兄，这是我的心殇，现下不愿提及，我隐瞒境界也是为了杀白轻语一个措手不及。待有朝一日我重整心情，再与你细说可好？”炎轻离抓着重华的袖子，脸色寡白，眼露恳求之意。这一次他不是伪装，而是打从心底悲恸莫名。

　　重华望着他，沉默，稍后，难得柔声道：“打坐去吧。”

　　“师兄，你真不问我了？”炎轻离有些意外。

　　重华应道：“不问。”想说自会说。

　　“那你是相信我了？”

　　重华顿了顿，回答：“我信你。”

　　炎轻离顿时伸出双手，扑进重华怀中环住他的腰，“我就知道师兄最疼我，明日玉阙门找麻烦，师兄定要帮我。”

　　软香温玉，兰麝薰心，重华身形一僵，那丹药的馥郁香气萦绕鼻尖，似是令他产生了尴尬的错觉。

　　“胡闹。”重华掰开炎轻离的手，将他推至一边。

　　炎轻离狠狠吃了一惊，睁着一双凤瞳看向重华，“师兄，都亲过几次了，抱一下怎么了？”

　　就是这样不清不楚与他进行亲密接触才使重华如今老不自在，还说怎么了……

　　炎轻离“噗嗤”一笑，说：“行，我去打坐。”

　　重华长眉紧拧，目送炎轻离消失于殿阁深处。

　　今日之事，绝不会轻易完结，不说在玉阙门的地盘上对其弟子“行凶”，单说毁了人家的奉武台，造成多人重伤，甚至陨落，这事儿就够散修盟拿来与两大宗门说叨。想必那些未加入散修盟的散修现下已被笼络，准备随时对两大宗门发难。这是万殊宗与玉阙门共同的劫数，至于万殊宗与玉阙门自己，那是毫无疑问要死磕到底。

　　重华站在回阳殿外，遥夜沉沉如水，一轮月影转金波。看着这样的景致，根本想不出外面曾发生过激烈的剑斗。远远的，除无瀛以外的万殊宗弟子陆续回来，重华转身往殿内去，不想过早出现在众人眼前。

　　炎轻离已打坐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对其运行玉臻净炁调理内伤，尚未见明显起色。重华站在炎轻离布下的禁制外，瞄了一眼，欲行离开。走了几步，他停下来，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想试探一番，看炎轻离的禁制是否牢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刚闹出这等大事，有人怀恨偷袭再正常不过。虽说他想不出有谁能在自己的眼皮下摸进这里，但世事无绝对，不是还有“万一”么？

　　岂知长指刚触及禁制，那空气骤然散开水纹似的波浪，层层叠叠，露出一个洞口，足以重华全身而过。重华惊愕非常，收回手指，盯着那洞口沉默起来。

　　师弟的禁制，竟唯独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片刻后，重华怀着复杂的心情通过洞口，进入炎轻离设下的禁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