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一百一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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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和殿金钉朱漆，朱栏彩槛，夜深星月伴芙蓉，除了参加筵席，不失为风花雪月的好地方，也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炎轻离一路行来碰到不少郎有情妾有意的男女修者，当然，也有同性修者找了清净地儿把酒赏月。只可惜转了一圈，没瞧见子言与濮阳祯，想想也是，濮阳祯不一门心思巴结自家师兄么，怎会光明正大与另一人会面？
炎轻离站在树下，略为心焦地琢磨这两人能去哪儿，还展开扇面摇了摇，试图维持自己风流倜傥的表象。却没想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异香，炎轻离回头一瞄，竟看到素怀。
素怀是谁？此人在炎轻离记忆中，是长天门青殷的师叔，为人朴实低调，当年玉阙门月华峰清霄殿曾有一面之缘。不过素怀是男子，身上怎有异香？炎轻离走前几步再一瞧，便瞧见素怀身边跟着一人，凤髻霓衣，姿态婉丽，不是月镜又是谁？
炎轻离愣了愣，心道凡人国家国主大婚，各国随使团而来的修者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可作为长天门与太阴府这种大宗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素怀与月镜难道是来参加婚礼的？想想都不可能。亦或者，他们是来找玄翎彧？思及此处，炎轻离不由多瞄了那两人几眼，却不想素怀和月镜已经停下脚步，朝他瞥来。
炎轻离：“……”硬着头皮笑了一笑。
月镜以袖颜面，也对他笑了一笑。
炎轻离怔住，眨眨眼睛。这时，素怀眉眼温和，跟他打招呼，“小狐狸，你家主人在哪里？我们有事找他。”
主人？炎轻离瘪嘴，暗想这种谁都能看出真身的日子真没意思，且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们罢，不，是这里不认识才对。炎轻离收拢扇面，拱手施礼，“两位，主人在大殿前与天隐真人讲话，你们直接过去便好。”
“是这样啊。”素怀微笑。
这时，月镜垂下眼眸想了想，忽由广袖中拿出一个小锦囊，招呼炎轻离道：“小狐狸，你过来一下。”
素怀怔了怔，吃惊地望着月镜。
炎轻离不明所以，可月镜召唤，他不好拂其面子，对方好歹是与自家师兄同一辈份的仙子，往后亦是师兄的挂名道侣，特别……这位仙子貌似对他有意……炎轻离行至月镜近前，月镜左右看了看，示意炎轻离跟着她，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素怀疾步追上，稍后，素怀布下禁制，月镜方才取出锦囊中的物件，递到炎轻离面前。
“小狐狸，你可认识此物？”月镜问炎轻离。
一朵花，三重瓣，色赤，蕊纤细，妖娆浮艳，犹如美人额前一点朱砂痣。炎轻离瞅了半晌，没瞅出门道，他也算博闻强识，却真心没在任何记载中见过这种花，且在未来阎浮界，他亦是没见过。
“花？品种不认识。”炎轻离奇怪地看着月镜。为何要神神秘秘来问他？月镜认为自己应该认识这种花？
“这朵花原是你们万殊宗弟子所有，因此我想着先问问你。”月镜好脾气地解释道。
“哦，我不认识，仙子你可以问问主人。”炎轻离马上应道。
素怀叹了口气，轻声道：“月镜，小狐狸如何能知晓此为何物，还不如直接去问无嵇道兄。”
“我知道，我只是打算先弄清楚……”月镜的声音愈来愈小。
于是，炎轻离的疑问越来越多。
“月镜，此事无嵇道兄迟早知晓，费不着拖这一时。走罢，我们去找无嵇道兄。”素怀弯起唇角，对月镜露出安抚的笑容。
炎轻离一头雾水，目光在两人之间巡礼。
“小狐狸，打扰了。”月镜向炎轻离致歉。
炎轻离怔了怔，忙摆手道：“仙子严重了，仙子人上之人，屈尊跟我这杂毛小狐讲话，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噗。”素怀盯着炎轻离发笑，“小狐狸嘴巴真甜。”
炎轻离：“……”他这是谦虚好么？
素怀与月镜走向大殿，炎轻离踯躅片刻，终是放弃继续寻找子言和濮阳祯的想法，随前方两人一道去见重华。
炎轻离离开大殿不过半盏茶功夫，重华已被玄翎彧劝下数杯酒，且他二人仿佛杠上似的，你喝一杯，我定要喝下另一杯。素怀与月镜远远跟他们打招呼，都能闻到一股芬芳的酒气。
“素怀道兄，月镜仙子。”重华一撩袍摆，起身拱手。
“两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玄翎彧也站起来，拱手施礼。
重华瞄了眼炎轻离，炎轻离抬头望天。
四人在太和殿外客套寒暄，炎轻离走到重华身边，识相地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月镜欲询问赤花之事，但不好避讳玄翎彧，遂邀请几人到殿侧少人的地方，让素怀布下禁制，拿出之前给炎轻离看过的那朵花。
“无嵇道兄，昨日我与素怀道兄路过空灵谷，见里面躺着一人，着万殊宗弟子服，身受重伤，便将他救起。不过他似乎不领情，吵闹着将我俩赶走，深入空灵谷时，唯遗失这朵花。”月镜抬高右手，将花托至重华眼前，“我与素怀道兄虽不认识此花，可此花妖氛四溢，邪气逼人，绝非善物。”言下之意，正气浩然的万殊宗弟子怎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还拒绝他俩帮助，其中必有蹊跷。
重华皱眉，接过月镜手中的花。
素怀问：“无嵇道兄可有头绪？”
炎轻离瞧自家师兄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并无头绪。果然，重华摇头，缓缓道：“我不认识。”
素怀道：“连无嵇道兄也不认识……无嵇道兄，你可知我们救下的万殊宗弟子是谁？”
卖啥关子啊，快点说！炎轻离最烦别人吞吞吐吐。
素怀像似听见炎轻离的腹谤，看向玄翎彧，得到对方一个“我也不认识”的眼神后，低声开口道：“是无忧道兄。”
无忧？炎轻离蓦地想起一个面容模糊的青年。说面容模糊，乃因他从未正眼瞧过对方。
昔年，炎轻离与重华大闹玉阙门，万殊宗派出收拾烂摊子的弟子便是无忧。无忧是鸿玄真人成为宗主后，万殊宗的新任大师兄，鸿玄真人与鸿平真人一场恶斗，鸿玄真人失势离宗，无忧也被勒令“出外游历”，若无召唤，终生不得踏入万殊宗半步。这个无忧，是他们口中的无忧吗？炎轻离惊讶，再瞧重华，对方吃惊程度不逊于他。
“无忧？”重华语气低沉。
“是啊。”月镜点头，稍后，柳眉轻蹙，小声道：“那个……那个……”欲言又止。
“仙子有话不妨直说。”重华看着月镜。
素怀见状，叹了口气，道：“是不太好说，说多了未免惹上闲言冷语之嫌。”但几息后，他话锋一转，道：“然不说也不行，无忧道兄身份特殊，为鸿玄真人亲传大弟子，在各大宗门年轻一辈中享誉盛名，他的一举一动皆代表万殊宗，若昨日之事不查清楚，有损万殊宗万年清誉。”
万年清誉？这么厉害，难不成对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炎轻离好奇心泛滥，等着素怀继续往下说。不过，这件事并非一时半刻能说完，素怀提议到太和殿后寻一处清静水榭，待他一一细说。
玄翎彧笑，道：“素怀道兄好雅致，竟知晓太和殿后有一座皇宫中风景最美的水榭。今夜月明星璨，灯火阑珊，听素怀道兄讲故事的时候还可以欣赏风景，快哉，快哉。”言罢，他以主人之姿邀请其余四人到滟碧水榭，并吩咐随身道童准备美酒佳肴，灵果糕点，态度大方随意，一副“你们分享秘密我也必须在场”的表情。
好在包括重华在内无人想瞒他，再说这里是玉阙门的地盘，若真有什么事，也瞒不过他。于是在交映璀璨的烟火中，他们纵身而起，脚踩荷叶，飘忽若仙，飞向滟碧水榭。
炎轻离没有修为，只得郁闷地摇着扇子，独自往水榭而去。就在衣角即将消失于小径拐角前，他想不过回头瞄了一瞄，这一瞄，便看到消失已久的濮阳祯与子言，两人分隔数人席地而坐，正同旁人说笑。
炎轻离：“……”什么时候回来的？两厢取舍，他决定先去滟碧水榭。那朵花确实邪门，不像正经修者拥有的东西，师兄和玄翎彧既然都去了，他没理由不去。反正濮阳祯和子言暂时跑不了，濮阳祯肯定会一直黏着师兄，直到师兄将玉臻净莲赠予给他。
打定主意，炎轻离脚步加快，素怀布下禁制时，他怕脚程太慢被拦在外面，竟不由自主变回原身，拖着毛茸茸的尾巴，迈着小短腿，飞步抢进水榭，一头栽入重华怀中。
重华：“……”坐在临近栏杆的雕花木椅上，迫不得已怀抱炎轻离，脸色比锅底还黑。
“咦？”月镜坐在重华对面，两人之间隔了张考究精致的八仙桌。“是炎公子吗？”
炎轻离仗着有熟人在场，重华不便发作，壮着胆子，一只小短爪按上桌面，用圆溜溜的黑眼珠盯着月镜，点了点头。
“炎公子的人形可比狐形美多了。”素怀布完禁制走到桌边坐下，打趣道。
那边玄翎彧啜了口美酒，笑嘻嘻望着重华膝盖上的炎轻离，过了会儿，问重华道：“那个阵法，无嵇道兄可查出些什么？”
玄翎彧指的是当初将炎轻离强行化形的古老阵法，重华已将阵法玉简送回万殊宗，不过鸿玄真人尚无回音，且此事不算太急，他便没有催促。
“还没查出来罢。”见重华不说话，玄翎彧了然，“近日事多，改日回到玉阙门，我也帮你查查书库。”玄翎彧微笑。
这是一个题外话，不宜多谈。重华心情不佳，没接玄翎彧的话，只把炎轻离的小短爪捉下来，运起净炁，惩罚性地用力一捏。炎轻离“嗷呜”一声，蹦下去化为人形，重华面不改色，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
“炎公子你怎么了？”月镜担心地看了炎轻离一眼。
炎轻离：“……没事。”仙子！师兄他下黑手！
“他没事。”重华语气淡然，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叫炎轻离坐下，“素怀道兄，开始罢。”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一百一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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