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樱语未希

94、玖拾肆、临行

　　一来一去之下离双就醒了过来，见她站在门口，不禁大惊，连忙问：“公主，您怎么了？”
　　她摇摇头：“本来想出去走走，突然想起我们这沁安殿还有人看着呢，乱走怕是要引起误会的，所以就回来了。”
　　“皇后娘娘果然派了人来吗？”
　　“嗯，”她应道，言语间带着轻微的叹息，“看来要让翩然早些出发，若等到天大亮，就不好走了。”
　　离双一边点头一边又说：“公主睡不着吗？”
　　她目光转低，声音更轻下来：“嗯．．．”
　　离双想了想，还是劝道：“公主不用那么担心，五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季朝再不顶用，毕竟也是跟了五殿下那么久的，大风大浪总归见过些，不至于什么都办不好，公主也得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这些我都知道，”她慢慢说，“只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公主说五殿下中毒的事？”
　　她走过去坐到椅子上，沉吟道：“五殿下和世子这毒，中得太突然，也太蹊跷。他们所中的会不会是苍梧的毒？现在朝廷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了？如果是的话，打算怎么处理？苍梧之毒，若非常见的那几种，寻常医者都难解，怕是要求助苍梧的人才行，可是除了我们的人传回的消息之外，我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冀国又把消息瞒了下来？”离双也跟着思考。
　　她慢慢摇摇头：“若说上次在冀国境内还容易瞒下，这次已有钦差前往，还是钦差身上出了问题，总不至连这种消息都传不回来。”
　　离双闻言觉得有道理，却再想不到是什么原因。她也沉默下来，望向紧闭的门窗，兀自思索着。离双取了软衾陪着她坐在外室，又陪着说了几句，最后到底是劝她休息了。
　　天还不亮的时候，翩然就出宫去了，她在沁安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等了一天，在天色刚暗的时候终于见一个身影闪进了正房。
　　翩然奔波了一天，跑了几个地方，可为了不让她着急，还是紧赶慢赶地，一回来就找她通报得到的消息。
　　尽管翩然知道，这些消息只会让她更着急。
　　翩然先报告了去找景怀峥的结果，景怀峥说路皇后那个私相授受的罪名他已经有了安排，让她不用担心，还说已经知道了季凌彻中毒的事，让她不必插手，安心呆在宫里。
　　可就这么几句话，最后都落在不用担心、不必插手，具体的什么都没说，这让她怎么安心？
　　翩然还找了羽泫。说起来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住进宫里后，崇羽宫在洛安的联络人就换成了羽泫，有什么事情都是翩然去找他。羽泫此时也是颇为焦急，简短地和翩然讲了崇羽宫现在知道的情况，这其中，却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据说两人中的毒，是夜袭。
　　季朝是如何费力争取遍请郎中确认是这种毒的过程便不必再赘述，在她看来，最关键的就是这毒的种类。苍梧毒的制法，最上皆由长老统筹管理，一些简单常用的，自是也会交由下面誊撰多份用以批量制作，流传出去并不稀奇，可夜袭毒的地位还在夜染之上，一旦沾染就会致人昏迷，是由五长老亲自保管的。
　　而且，此毒虽毒性不直接致死，却是极为难解，如今季凌彻本人中了毒，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慕义之老先生，骆尘远，苍梧长老，还有她自己。
　　巧也就巧在她刚刚看过苍梧芷的笔记中记载着一种苍梧秘术，可吸毒入体，以解他人之痛，刚好可以用在夜袭毒上。按说这本是一命换一命的下下策，可偏巧她中过戚璇毒，而后又得解，体质便与常人有了些不同，像夜袭这类与戚璇有着几味相似成分又同样偏钻的毒，到了她体内不能说没有伤害，但会小上很多，甚至会不会昏迷都不一定。
　　慕义之早就不知所踪，折去沧州和天瑶山都太花时间，那几个选择里，她自然会选她自己。
　　这么一想，她立刻就动了亲往冀国的念头，她心里牵挂季凌彻，本来也是恨不得能去到他身边，若自己还能帮他解毒，这一行便是更加值得。
　　心思一动，她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想整个过程安排，脑中运转着，嘴里只简短地说道：“我要去冀国。”
　　离双站在一旁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翩然吃了一惊，忙道：“公主，景公子特意叮嘱您，不要离开洛安。”
　　她当然知道景怀峥不让她离开洛安，季凌彻和他之前就说过了。况且她再是冲动，此刻也能看出事情有些不对，简直像是设好了套，就等着她往里钻。
　　就算如此，她还是要去。
　　“我主意已定，你们都不用劝了。”
　　翩然本还想说什么，但见她如此，知道说什么也是没有用了，于是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倒是离双想了想，问道：“公主打算一个人去？”
　　她点点头：“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太多。现在又是这种形势，我偷偷离宫，再带人未免太过显眼，况且这边还要有人照应，”她说着顿了顿，“我一个人去，可以的。”
　　离双还是欲言又止，却听她又道：“去把青茵也叫来，我们商量一下。”
　　．．．．．．
　　深秋的风吹得更紧了些，眼看着下过两场雨，就有了入冬般的寒意。洛安相对偏北，连枯黄的叶子都落得七七八八，只剩光秃的枝杈。
　　季凌昱刚出了净襄宫。江德妃因为天气变化受了些凉，虽说不是什么大恙，他还是抽空进宫探望了一番。
　　说是抽空，并不算夸大。庆州沣州的灾情一起，从地方官员至三省六部，或多或少都要有些动作，为权为利，分帮结派，像是获得了一个契机，拨开了许多遮掩。官场的水终于被搅浑了，以前沉在下面的，开始渐渐浮起来了。
　　四皇子被罚禁涉政事，暂时应该是翻不起什么浪了，但正因如此，本可以由四皇子运作在户部等处的势力现在受到了别派的打压或争抢，这一番倒成了别人的机会。
　　夺位之中，无论倒下了几个，负担与压力，也是不会减的。
　　季凌昱边走边想，拧起的眉头始终没有缓开，却是偶然间看到一个宫女装束的人，匆匆从侧首的游廊向宫外的方向走。两人距离并不算特别远，但季凌昱在侧面刚好看不到她的面容，只是从身形体态打量着，像极了一个人．．．
　　季凌昱思绪一转，快走了几步，不动声色地跟在她旁边。待到崇安门近前，照例有侍卫上前来盘问，季凌昱遥看那侍卫与她说了许久，终是走上前去。
　　“三殿下。”侍卫认出他，当即将她撇在一旁，转头恭敬道。
　　季凌昱点点头，目光转到她身上，随后对那侍卫道：“这是做什么？”
　　“回三殿下，她说是要奉旨出宫，卑职正在例行检查。”
　　季凌昱又点点头：“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就见那侍卫眼睛一转，回道：“没有，卑职正打算放人呢。”
　　季凌昱看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没事，本王也只是好奇例行检查怎地要用如此之久，这样下来每日想出宫的人怕是要排到皇城外头了。”
　　侍卫闻言，脸上的表情显是不太自然，声音低下来道：“三殿下说的是，卑职今后一定注意。”
　　季凌昱最后一次点点头，转身道：“既然没有问题，本王也就不耽搁了。”
　　话音落，他便向着崇安门走去，那个被盘查的小宫女跟在他后面，也快步离开了。
　　季凌昱走到崇安门外等着他的马车旁，小宫女也亦步亦趋地跟过来。季凌昱谨慎地看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闪身示意小宫女上车。她跟来本就是要搭这个顺风车，此时自然会意，快速钻进了车里。
　　待到马儿走起来，车子已经驶在通往宫外的石板路上，季凌昱这才问道：“那个侍卫没对你怎么样吧？”刻意磨蹭了那么久，分明是看她貌美，有些不轨的心思。
　　她摇摇头，答：“我没事。”
　　“你要出宫做什么？”季凌昱继续问。
　　她对这个问题有些许的犹豫，刚慢慢说出一个“我”字，季凌昱便又道：“倾儿，你要去找他？”
　　她樱唇微合，在季凌昱的注视下，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
　　“是．．．我知道．．．”
　　“我不信他没有叮嘱过你。”
　　“是．．．他让我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洛安．．．”
　　季凌昱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却没再言语。
　　她想了想，轻声打破了沉默：“三哥，我非去不可。”
　　季凌昱依然看着她，眼底映着说不清的情愫，望去却一往幽深。而后，他的面色重新变得柔和，正是一直以来那个温润如玉的三哥。
　　他问她：“那，你要到哪里？”
　　她的长眉微紧，片刻后沉吟道：“我想，先去彻王府。”

作者有话说

　　这次真的消失太久了，回来看到都掉收了（泪。。）
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未希这次回来也要立个flag，虽然不能保证日更，但是一定会加快速度。未希一定会对各位爱文追文的小天使们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