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樱语未希

87、捌拾柒、回宫

　　“楚啸书？”季凌浩跟着重复了一遍，“冀国那个世子？”
　　董祎昉脸上露出默认似的笑。季凌浩皱起了眉，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听说楚啸书不知用什么手段突然取代楚敬书成为世子，于他并无其他交集，也不曾了解这是个怎样的人物，况且冀国实力不过与曜国相当，他一时没想明白董祎昉为什么要嫁祸于他。
　　董祎昉注视着季凌浩的表情，慢慢开口道：“殿下想知道为什么选他？”
　　季凌浩没说话，但明显是在等答案，董祎昉于是又说：“那我为什么要帮殿下？”
　　季凌浩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他心里清楚，孟国于自己，与其说是辅佐，更多的不如说是合作。洪流之中利益为上，收了人的好处，孟国自然也可以为其他人办事，那么，选中楚啸书的不知是谁，恐怕和冀国内部的纠纷脱不了干系。
　　但是季凌浩现在没心思管那么多，只要能让自己脱罪，他并不在意被诬陷的是谁。
　　“好，你说，我该怎么做？”想到这，季凌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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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一番谈话的中心楚啸书此时正站在一处山丘上，身边是一个同样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
　　“这是她的意思？”楚啸书问。
　　“应该说，她也是这个意思。”另一个人回答，他说着，微微侧头看向楚啸书，原来正是季凌彻。
　　楚啸书也回望着对方，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却是问出：“她还好吧？”
　　季凌彻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不悦，不过还是答道：“她没事，不劳世子费心。”
　　楚啸书兀自点点头，说道：“那便如此吧，我去安排一下。”
　　季凌彻听到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又响起楚啸书的声音：“保护好她。”
　　季凌彻顿了脚步，并没有回头，随即继续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句：“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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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就像是回到了那条长长的甬道，转弯再转弯，漫无尽头。
　　她靠在马车里，闭上眼睛，想睡却又睡不着。遗迹里的一幕幕像梦魇般不停地出现在脑中，她下意识地将手触上衣襟，贴身带着的，是他们三人发现的地图，还有季凌绫给她的卷轴。
　　秋季的永乐山，似乎多雨。
　　窗外渐有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她的精神恍惚起来，仿佛被什么力量拽回过去，沉入了那个同样落雨的日子。
　　那是两年前，在镜央，她自己撑着伞，小跑着穿过王宫的后园。石子路上的积水打湿了裙摆，她却一点没在意，径直跑到父王母后的寝殿。正要进门的刹那，手里那朵花的花瓣被风吹卷，她急急停住脚步，刚好听到门里母后的声音：“这个盛家的传人，现在还活着吗？”
　　当年的她，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等拿稳了手上的花，她就兴高采烈地敲门进去，迫不及待地展示那朵她费尽心力植成的据说离了天瑶山就活不了的花。
　　那朵花，叫离粟。
　　离粟离粟，离别之诉，那天，是他们离开曜国去天瑶山的一个月前，是那场血劫的一个月前。
　　如果花瓣卷起，她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再久一点，该有多好，久到两年后的今天，她不是孤身一人，不用抛掉那些有人庇护的孩子才配拥有的纯粹和假装，该有多好啊。
　　可是那些事，她已经不能假装不知道。
　　遗迹出口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有人刻下了一段文字，虽因时间关系许多已无法辨认，但有几个字还能看得出来：妄屠我盛家，并诛三族．．．
　　盛家，盛家，她恍然想起，出发去天瑶山之前的那段日子，父王母后不止一次地提起盛家。
　　于是一种可能性不可抑制地浮出脑海，当年的血案，会不会和这个盛家有关？或者三族，四族．．．就像这个遗迹和苍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切好像都是可以串起来的，只是这关键的线，现在还没有头绪。
　　一旦思绪至此，她就无法平静，事关害死父母的仇人，两年前的那件事，就像是一道分界线，让她一夜间褪尽了残余的闺阁少女的明媚心性，变成现在这幅，虚伪的、冰冷的样子。
　　猝然间，有马的嘶鸣声响起，她缓缓睁开眼，这是开始的征兆。
　　一匹受惊的马就足够引出很多事情，她相信季凌彻和楚啸书的安排不会出差错，而至于这些安排具体是什么，她现在不想知道，未来也不想知道，她只需要结果。
　　她既然向明帝讨得了处理这次纵火失踪事件的机会，那么她想要的结果，明帝便不会多加干扰吧。左右真正的凶手现在也惩治不了．．．
　　她重又闭起眼，不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偌大的洛安城里还有更多的事在等着她，在短暂而平静的现在，她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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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季凌浩判罚的结果只是她听来的消息而已，孟国虽有牵扯，但据说证据不足，也就没被追究。而刺杀的事，董祎昉虽是做了一番设计，因了楚啸书已有防范，最终却并没有得逞。
　　从夏家出来，她接着去了芊芊的小院。
　　午后已经不复盛夏时的燥热，她坐在卧房里，看着那扇微开的窗，不知不觉地，树叶都被染黄，起风时漾起沉甸的美感与凄凉。芊芊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将手里的羹盏放到她面前。
　　“公主，趁热吃点吧。”
　　她点点头。芊芊见她没什么吩咐，便也退坐到一旁，做起了手里的绣活。虽是如此，女孩却不时抬头看向她，眉眼中掺杂着感激与期待，像是希望她能和自己说些什么。
　　今天，芊芊听说，那个欺负了她的恶人，董祎成，因为在狩猎营地纵火，致使两位公主受惊受伤，而被关进大牢，能不能再出来，都不好说。
　　芊芊知道，市井的传言根本无从辨别真假，而公主也只是告诉她，董祎成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芊芊跟着苍梧的人学了这许久，已经能够猜到，敢于刺杀公主的绝不会是董祎成，若是一连串的阴谋，也绝不会如此简单，公主只是借了这个机会，在帮她报仇。
　　那天公主抱着自己，亲口说，芊芊，姐姐会找机会为你报仇的。
　　人当知恩图报，芊芊觉得就凭这些，自己便愿意一直忠于眼前的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自己现在能做的毕竟太少了，芊芊看看身旁她略显消瘦的侧颜，淡妆下还透着点遮不住的憔悴，不禁想着，至少要多学点手艺，趁着她来这的时候补补身子也好。
　　正这般琢磨着，却见她慢慢喝了两口便放下羹匙，芊芊忙道：“公主，是味道不好吗？要不要我去重做？”
　　她摇摇头，将手里的蜜耳羹放下，芊芊以为她要有什么吩咐，立刻放下手里的绣棚站起来，她却示意芊芊坐下，说道：“你想问董祎成的事吗？”
　　芊芊想了想，却是回答：“公主做的定有公主的道理，芊芊不需要知道，只要那个人有了报应，芊芊就知足了。”
　　她看向芊芊，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又道：“这些日不见，冷香实在把你教的不错，这碗蜜耳羹味道也很好，”接着却又话锋一转，“只是最近，我还不方便把你带到宫里。”
　　芊芊脸上刚刚浮现的一点期待蒙上了暗沉，不过她很快就笑着道：“芊芊还有好多可以向冷香姐姐她们学的东西，公主先不必为这事费心了。”
　　她看着芊芊的反应，又满意地点点头，视线慢慢地转回了那扇窗子，轻声道：“最近是有许多的事情，我一时怕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明明深秋而已，在她的声音里，芊芊却听出了几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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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双觉得，江德妃的邀约实在来的是时候。
　　公主从芊芊那回来之后就近乎闭门不出，一直在研究苍梧王后留下的那本笔记，离双担心再这样下去，身子都会憋坏了。
　　她听到传信的时候怔了怔，大概也是觉得不好拒绝，就应了下来。离双和青茵两个人忙活着帮她更衣，她就那样看着镜子，像还是没缓过神来一样。
　　离双笑道：“公主是该出去走走了，在屋子里呆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皱皱眉，却是说道：“说的也是，一直这样闷着好像头脑都不灵光了，只是不知道德妃娘娘是有什么事。”
　　这次离双和青茵都没有答话，想是不敢妄言，她也没在意，自顾自地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