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樱语未希

58、伍拾捌、别馆小宴

　　楚啸书端坐在前厅里的主位上，屋里并没有下人伺候，她进了门，也将离双留在了外面。之前领路的丫头为她上了茶，就默默退了出去，还将屋门关好。
　　“公主尝尝这茶如何？”楚啸书率先道。
　　她揭了茶盖看看了色泽，问了问味道，这才抿了一些，开口道：“这茶是世子泡的？”
　　“公主能尝出来？”楚啸书饶有兴趣地问。
　　“不是尝出来的，是猜出来的。”
　　“哦？”
　　“泡久了茶的下人火候和水量一般都把握得非常适度，与此同时泡出的味道前篇一律没什么特点。而世子泡的茶，火候浅了些，却将眉山茶天然的味道更好地保留了下来，看来世子是个，不拘于常道之人。”
　　楚啸书闻言只是轻笑一声：“我若是拘于常道之人，又怎么会找到公主呢？”像是一语双关，既指为冀国的事找她帮忙，又指当初她流落青楼时被他找到。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瞥了他一眼不再作声。
　　说起来，青楼的事还是季凌彻觉得奇怪，后来让秦逸扬仔细查了下，果然发现落月楼中有他的内线。不过那个女子当天就被人赎了身带走了，想来也是楚啸书料到可能会暴露吧。
　　这些事是她偶然听到季凌彻和秦逸扬谈话的只言片语得来的，知道得并不十分详细。但她想，没人会无缘无故往青楼安插眼线，楚啸书要么是看上了落月楼的名声想从来客中打探情报，要么干脆就是知道这是柏月山庄的产业，无论是哪一个，这都不是个简单的人。
　　就听楚啸书轻咳一声，继续道：“不知公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世子不需要我帮你了？”
　　楚啸书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喜色，面上还是那样轻描淡写不紧不慢地道：“公主愿意帮我？”
　　“我不是愿意帮你，是愿意帮冀国的百姓。”她纠正道，就像在这种事情上反驳他一回都是为自己争了口气一样。
　　“那啸书该替冀国百姓谢谢公主了。”他似笑非笑地回答。
　　“世子需要我如何？”她正色道。
　　“我希望公主能派一队精于医术，尤其是解毒的人跟我的人入冀国境内，必须了解苍梧的毒，最好有自保的本事。”楚啸书闻言，神色也郑重起来，沉吟片刻缓缓道。
　　她发现，他认真的样子并不讨人厌。
　　“世子的要求还不低。”她笑着摇摇头。
　　“公主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楚啸书问道。
　　“为难倒不至于...”她似在沉思，“还有件事要问世子。”
　　楚啸书听她说得严肃认真，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世子怎么知道冀国之事是暗衣门所为。”
　　楚啸书唇角微勾，了然一般地看着她道：“公主派人去查了？”
　　“不查的话我怎么放心让自己人去冒险？”她答得理所当然。
　　“公主聪慧过人，不妨自己来猜猜。”
　　“民间得不到暗衣门为非作歹的消息，世子既然知道内情，就说明这件事与世子有关？或者至少，世子不是完全以局外人的身份坐观事态的发展。”
　　“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公主，在意么？”楚啸书看着她，声音沉了几分。
　　她摇摇头：“我是有些好奇，但是在不在意，要取决于会不会威胁到我的人，”她抬起头直视他，犀利地说，“我不想他们因你而死。”
　　楚啸书沉默，良久之后低低答道：“我会尽力的。”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他似乎也经历过很多，不然，那天他不会有那样的背影，那样的眼神，现在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冀王室的人，会这样也不奇怪。
　　思绪至此，她又道：“我会尽快安排的，安排好后就与世子联系。”
　　“多谢公主。”
　　她看他道谢的样子，总觉得与以往有几分不同，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同。于是她抛掉这些想法，起身道：“事情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今日别馆里有场小宴。”楚啸书却悠悠道。
　　“世子此话怎讲？”她站在原地问道。
　　“公主可知暗衣门可能与孟国有关？”
　　闻言，她眉头拧了起来：“你说什么？”这个她真不知道。
　　“暗衣门与孟国王室有过接触，至于这两方是什么关系，我还需要点时间查清楚。”
　　“那世子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暗衣门的事和别馆的小宴又有什么关系？”
　　“别馆住的都是各国权力核心的人，小宴的目的也是为了促进各国的交流，今天，董祎娴会参加。公主不妨，一起凑个热闹。”楚啸书说得大义凛然，其实心底并非不是存了留下她的念头，他也确实想看看，她会怎样处理刚刚得知的事情。
　　果然，她颦眉思索了一会，点头道：“也好。只是，我并不住在别馆，这样参加会不会不妥？”
　　“无妨，公主陪同啸书便可。”他唇角又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踩到他挖好的坑里去了...
　　但是若说她对楚啸书的话一点也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上次在别馆听到季凌彻和董祎娴提起苍梧，她一直想不通有什么意义，而若说孟国和暗衣门有关，那提到苍梧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季凌彻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想到与他最近的种种，她心里又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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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天气晴朗，温度又适宜，小宴的地点设在室外。别馆中住着的，除了楚啸书、董祎娴，还有各国提前来部署事宜的几名官员，并不是很有地位的人。
　　她随楚啸书入席后，竟发现季凌彻也在，而且就坐在董祎娴的旁边，两人似乎在闲谈。
　　她看着，就觉得心里又酸又苦，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仿佛还有火莫名地往上冒，说是让自己放下心来等他，结果自己还跑来和董祎娴说说笑笑...
　　她心思一转，上前去拉了拉楚啸书的衣袖，娇柔道：“世子，走了那么远的路，我有些累了，能不能劳烦世子扶我一下？”
　　楚啸书看了季凌彻一眼，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在做什么，然而他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竟对她的表现十分受用，便小心地拿开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又体贴地扶过她的手臂，把她带到座位。
　　坐下后，他又殷勤地为她倒茶，趁机小声道：“公主可满意？”
　　她看了毫无反应还在与董祎娴说话的季凌彻一眼，终究挤出了四个字：“多谢世子。”
　　楚啸书却轻摇了摇头，亲昵地将茶盏递到她手上，似笑非笑地说：“其实这种忙，我是非常乐意帮的，就看公主，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她没心思和他斗嘴，接过茶就喝了起来。
　　另一边，季凌彻其实把她和楚啸书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表面上要和彩映公主好好说着话，心里却像有只乌鸦一直在乱叫，吵得他定不下神。就像她看他们一样，在他眼里她和楚啸书也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这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居然和别的男人坐在一起！
　　于是两个别扭的人，在这次小宴的前半什么正事都没做成，他喝了一肚子的酒，她灌了一肚子的茶。
　　楚啸书一直给她夹菜，她本勉强吃了几口，想想又觉得何必这样对不起自己，便将楚啸书夹的菜全吃了，接下来也是他夹什么她吃什么，吃着吃着就到了敬酒的时间。
　　这是大家可以起身互相敬酒说话的时间，宴中之所以安排这个环节，也是为了让各国使者能更好地交流。
　　“不去敬酒？”楚啸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看着三三两两站起来的人，想了想，回答：“当然要去，世子可愿陪我一起？”
　　楚啸书唇角一勾：“自是乐意。”
　　说完，两人便起身，楚啸书跟着她走到了董祎娴和季凌彻面前。
　　“五殿下，彩映公主，不知可否陪昕然还有啸书喝一杯？”她声音柔和，还特意当着季凌彻的面这样叫楚啸书。
　　季凌彻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却很快掩住翻涌的情绪，看向董祎娴，似乎在等她决定。她见了，心里更加不舒服。
　　倒是董祎娴从容地拿起酒杯，微笑道：“当然可以。我们以后也不要以公主互相称呼了，显得生疏。我记得你比我大些，这样，我就叫你声姐姐好不好？”
　　谁稀罕当她的姐姐？那不就和董祎念一样了？
　　然而她还没说话，楚啸书率先道：“阿倾作为苍梧圣女有她的顾忌，只怕这样对公主不好。”苍梧圣女确实不适合和一个诸侯国公主姐妹相称，他这借口找得不错。只是，这声“阿倾”居然让他叫得这么顺口，她被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董祎娴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才是彩映考虑不周了。那不说这些，我们还是喝酒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董祎娴的眸子黯然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