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樱语未希

56、伍拾陆、夏家

　　送走了季凌轩，翩然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她急忙问。
　　“公主吩咐的话我都带给宁安公主了，宁安公主会亲自去的，公主放心吧。”
　　于是，在桃蓉酥和补药的陪伴下，她熬过了一天。虽然当天晚些时候季凌绫派人给她带了话，可她心里还是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始终沉甸甸的。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宽慰自己。
　　第二天晨省时，路皇后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太后那里她本来就是时去时不去的，因此出了含宁宫就直接往崇安门过去。
　　她带着离双到了夏府，下人们都认识她，恭敬地将二人迎了进去。正房里，夏老爷已经醒了，夏夫人坐在床头的杌子上和他说着话，见了她，很是欣喜的样子。
　　“老爷，您看，卿儿回来了。那天可多亏了卿儿，要不夏家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的...”
　　夏老爷看着她，却不像夏夫人那样激动，打量中似乎带着犹疑。
　　她走过去扶住夏夫人的手道：“娘，我离家这么久，想和爹好好说说话。我带了些吃的过来，您先去看看吧。”
　　夏夫人对自己的女儿表示理解，点点头出了房间。待夏夫人从外面关好了门，她才对夏老爷正色道：“夏老爷，我不是您的女儿，上次事出紧急，骗了夫人，实在过意不去。”
　　没想到夏老爷此时一副了然的样子，点头道：“我知道，翠萝和我说过了。不过你和卿儿长得确实像，难怪内子将你当成她。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无论如何，你是我夏家的恩人，不知小姐芳名，现住在哪里，改天夏某一定登门答谢。”
　　“不瞒夏老爷，我叫顾倾澄。”
　　夏老爷反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昕然公主？”
　　“正是，”她笑得有些无奈，“您想登门拜访看来是有些困难了，因为我现在住在宫中。”
　　夏老爷的神色有些莫测：“敢问公主为何要帮我夏家？”
　　涉及到王侯勋贵，事情往往就复杂了，更何况他听说那天她留了一夜，有什么理由能让她不惜冒险在宫外过夜也要来救自己？
　　“此事说来话长，”说着，她自顾自在夏夫人坐过的杌子上坐下，“我之前在茶坊偶然遇到夏夫人，她将我认成了令嫒。那时我很好奇有什么人会和我长得如此相像，调查之下查到了夏家三年前失踪的女儿，夏卿含。与此同时，我知道了宫里有位挽婕妤和我长得很像，而且只有这三年以来的记忆。您受伤的那天，有个蒙面人送了封信给我，写着夏家有难，速至，我来了之后发现您中的是苍梧的毒。后面的事，您就都知道了吧。”
　　“宫里的妃子？”夏老爷先问了这个。
　　“我，去看过她，那位挽婕妤，应该就是您的女儿。”
　　闻言，夏老爷似乎一震，片刻后才说：“公主确定？”
　　“基本确定，她被人发现的时间与夏卿含失踪的时间吻合，年纪也差不多，而且，我很难想象还有第三个与我们相貌如此相似的人。”
　　夏老爷又沉默了一会，继而道：“她过得好么？”
　　“说实话，并不好，”她看了看夏老爷的表情，“但是您放心，今后会好起来的。”她并没有把实情完全道明，也没提自己的帮助，她相信，这样说，夏老爷就明白了。
　　果然，夏老爷敛了眼底的思绪，说道：“看来公主真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不知公主希望夏某如何报答？”
　　“夏老爷以为，我是想要报答才做这些的？”她声音淡淡的，不带丝毫欲望。夏老爷有些困惑地看着她，似是在等什么下文。
　　“我很想知道，那天给我送信的蒙面人是谁，夏老爷可有头绪？”
　　夏老爷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回答：“夏家祖训云积财至善，广施恩德，但我们帮助过的人里没有谁会以这种方式报恩，而且就算加上夏家结交的朋友，我也想不出有谁会这样关注夏家，还能做到进宫去送信。”
　　她听了只觉愈加疑惑：“那个送信的人大概知道您中了苍梧的毒，可是苍梧的毒不止我能解，他为什么要冒险到宫里找我，又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来呢？”顿了顿她沉吟道，“不知夏老爷可否告知您受伤中毒的经过？”
　　“我前几日去晋原铺子查账，回程途中突然被一伙黑衣人袭击，本以为是劫财，但他们对金钱似乎不感兴趣，手下的伙计护着我逃出来，我的伤就是那时受的。后来我晕倒在半路，醒来已是在家中，听说，他们是在府门前发现我的。”
　　这么说来，救夏老爷回来的人很可能就是去宫里找她的人。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那，夏夫人那边...”
　　“公主若是不介意，能否先瞒着内子？她那疾症的事，想必公主也听说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我怕她承受不住。”
　　“我倒没关系...”她想了想，又说，“还有件事想问夏老爷，夏家是世代经商？”
　　虽然觉得她的问题很突兀，夏老爷还是回答道：“正是，夏氏商号创立已有几百年，尤其自我曾祖父那辈逐渐做大，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这样的家族，会有什么特殊之处么？她暗自思索。正想着间目光转到倚在床上的夏老爷，这才恍然想起自己也没顾夏老爷的身体状况就问了这么多，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夏老爷身体还未康复，是我冒昧了。”她当即歉意道。
　　“只是说些话，不碍事。”夏老爷无所谓地回答。
　　“夏小姐那边，要我告诉她么？”其实她已经告诉一些了。
　　“她若想知道，公主但说无妨。”
　　“若是可以，你们...”她脱口而出，却没有说下去，“算了，我去请夫人进来，您好好休息。”
　　说着，她起身想出门。
　　“公主...”夏老爷却叫住她，像是经过一番思考。
　　她看着夏老爷，等待下文。
　　“卿儿既成了入宫的妃子，只怕这辈子无法与我们相见...公主在内子心中也已是夏家的女儿，我们夫妻只这一个孩子，公主若是想...”
　　“夏老爷，”她打断他，“万事没有绝对。我承认我对夏家充满了好奇，但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要。”说完，她转身出了门。
　　夏老爷望着她的背影，只余一阵沉默。
　　她找到夏夫人后，本来是想告辞的，可夏夫人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上次夏夫人问起她这三年在哪，她就回答自己被君氏商号的一间铺子收留了，并以要在店里帮忙为由拒绝了夏夫人让她搬回家里住的好意，以至于她现在一来，夏夫人就恨不得将她一直留下。
　　“那天我醒的时候，彻王殿下还没走。卿儿，你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夏夫人又苦口婆心地劝导道。
　　“嗯，我知道了。”她轻声回答道。
　　那天她安排好事情就匆匆离开了，原来他那个时候还没有走。他难道真是为了自己？还是说他对夏家有所图谋？
　　“对了，娘，铺子里最近有些忙，我可能有段时间不回来...您和爹在家里保重身体，尽量少出门，小心些。”她必然不能天天出宫到夏家来，因此这些事要提前说好。夏老爷被袭击的原因还不明，她不放心两人的安全。
　　果然，夏夫人闻言有些失落的样子。
　　“卿儿，铺子的事，不能不管么？家里也养得起你...”夏夫人犹豫道。
　　所幸夏夫人也是商家出身，并没有对女子入商铺有太多偏见，否则她编的理由就更加不堪一击了。
　　“娘，人家救了我，我总要报答一下，既然答应了，总不好半途而废。”她一派认真地回答道。
　　夏夫人想了想，还是没有再驳斥女儿的话，这件事仿佛就这样揭过去了。
　　回宫之前，她先去了沉雁坊，看派去漓国和冀国的人有没有回报。小心起见，她从不让人把情报传到宫中，最多是通知她到沉雁坊来。这次出宫，顺道来看看。
　　她和离双刚进了沉雁坊的门，就发现前面一行人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带着面纱，但季凌彻的目光投来的一瞬，她的心还是漏跳了半拍，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来。
　　季凌彻身边，是几个世家公子，其中除了上次马场见过的景怀峥，其他的她都不认识。发现季凌彻的目光在这边顿了一瞬，景怀峥也朝她看过来。
　　她稳了稳心神，无视这些人径直向常用的雅间走去，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景怀峥脸上微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