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樱语未希

41、肆拾壹、后宫

　　“陛下想起了什么？”她清泠的声音响起，明帝猛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失态了。
　　“你娘都跟你说过什么？”明帝沉声问道。
　　“母后临过世前也是在意陛下的，”她轻声道，“她让我选择要不要履行圣女的职责，如果要，就将天谏交给陛下，或者陛下选中的继承人。”
　　“呵，”明帝苦笑一声，语气有些许自嘲的意味，“她能给朕的，也只有这天下吧。”
　　“陛下…”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器宇轩昂，满是王者气息，本该凌驾人上，睥睨万物，而此时此刻，却让她感到淡淡的悲伤。
　　“朕没想到，你竟和她长得这样像，”明帝看着她，却好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你娘是怎么去的？”
　　她没有过多隐瞒，将她与母后后来经历的事讲给明帝听。明帝半阖着眼，她猜不出他现在的心情。殿中唯余长久深沉的寂静，明帝不说话，她便也一言不发。
　　“你身上的毒，都解了？”蓦地，明帝问道。
　　“嗯。”
　　“是彻儿帮你解的？”他又道。虽然知道明帝了解季凌彻的医术，也能猜到解毒的事，但她着实没料到明帝会有此一问。
　　“是，多亏五殿下。”她还是镇静下来回答。
　　“你和彻儿…”
　　她有些紧张地等明帝接下来问什么，却听他说：“罢了，你今天先回去吧。”
　　她见明帝脸上似乎露出倦意，便依言告退了。
　　回了沁安殿，就见青茵迎上来。
　　“公主，你们去了这么久，可吓死青茵了。”
　　她笑笑：“离双呢？”
　　“她在房里，行刑的人下手不重，她又有内力护着，所以没什么事。”
　　“那就好，我去看看她。”她点点头，抬步走去。
　　确认离双无事后，她回屋坐在琴前，手轻抚上琴弦，慢慢弹起来。想事情的时候，她常常这样，随意拨弄着琴，自己也不知自己弹了什么。
　　现在后宫的妃嫔有不少都把她当成敌人了吧，太后和明帝都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对她的重视，态度却又模棱两可，且不说有没有宠爱，把她看成什么身份也从没言明过，任她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宫里，压根不去管宫里的流言。
　　从和太后以及明帝的接触来看，明帝爱的就是她母后这个人，太后似乎曾经也很喜欢母后。太后姑且不提，她想，明帝很可能是在借她看后宫的反应，同时也看她如何处理，只等他觉得可以的时候。
　　君心难料，她不信明帝会将她一直置之不理。可是在那之前…这次是离双，下次又会是谁？她还能保得住么？
　　明帝后宫中路皇后是太子的母亲，太子也是明帝子嗣中的长子。再是贵淑贤德四妃，景贵妃是五皇子和七皇子的母亲；蓉淑妃，也就是她的姨母苍梧蓉，是二皇子的母亲；安贤妃是四皇子的母亲，出身十一世家之一；江德妃本是漓国公主，是现任漓王的妹妹，也是三皇子的母亲；六皇子的母亲何修仪出身十一世家之一；而八皇子的母亲孙美人没有家族背景，且为人虽温柔却懦弱，是以并不得宠。除了这些位有子嗣的娘娘，宫中还有几位如陈充媛等妃嫔。
　　出了离双那件事的时候，她入宫不过两天。转天，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慈心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也没提什么，只是笑着拉了她的手话家常，问她以前在曜国的生活如此种种。
　　她腹诽若是把自己真实的生活状况说出来，不知太后会作何感想，面上却答得流畅，语气恭敬而不是过分小心，言辞间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孙女在陪祖母聊天，那时，她觉得太后脸上的笑意是发自真心的。
　　她并不讨厌陪着太后，她自己的祖母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过世了，而外祖母别说是她，就连母后都没怎么见过，她的生命中，还没有这样陪伴过一位老人。
　　听着太后对她的茶赞不绝口，还让她多到慈心宫走走的话，她确信，至少太后不讨厌自己。
　　出了慈心宫，她便去循芳宫看望苍梧蓉，这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去看姨母，也是她这些年第三次见姨母，其中包括寿宴上的那次。
　　她对于姨母的印象，更多来自于母后。苍梧芷以前常讲起她们姐妹两人的事，大概相依为命更容易加深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苍梧芷非常疼惜唯一的妹妹。
　　而苍梧蓉是爱明帝的，在这个男人爱着自己的姐姐的时候就一直爱他。这个故事里常常上演的戏码却并没有按照固定的套路发展，那时，苍梧蓉义无反顾地想嫁给明帝，即使知道他已是皇帝，会有后宫佳丽三千，即使知道他真正爱的是自己的姐姐。
　　于是苍梧芷，去求明帝娶自己的妹妹为妃，并求他好好照顾她。她不知道姨母有没有嫉妒过母后，又或者，有没有恨过，她只知道七年前姨母回曜国省亲的时候，对母后很是亲切，对她也很是宠爱，现在想来，她不认为那是假装的。
　　姨母大约还是感激母后的吧，她知道爱不可强求，但母后为她求来了陪伴那人一生的机会，甚至还有个孩子，虽然这对于明帝来说也许有些残忍。
　　刚迈入循芳宫，便见前面站着个高大的白色华服男子，面容俊美，仪表堂堂，气质内敛却高贵，沉静而优雅。
　　那男子见到她，唇角微微含笑，道：“表妹。”
　　这人正是她的表哥，二皇子季凌越。不同于秦逸扬那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血缘关系，这是她的亲表哥。
　　虽然之前没怎么见过苍梧蓉，但季凌越身为皇子行动自然比宫妃自由许多，他曾到曜国多次，所以她对他并不陌生。
　　“表哥，”她也笑着回道，转头对一个身着烟青色宫装的女子行礼道，“倾儿见过姨母。”
　　苍梧蓉的相貌与苍梧芷只有三分相似，却也良好地继承了苍梧的传统，虽已年逾四旬依然是个绝色美人，只是坐在那，就自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当然，她相信自己的姨母绝对有足够的手段才能在深宫中活下来，还能将儿子养大，这可不是只有皇上护着就能做到的。
　　“倾儿，”苍梧蓉见到她似是很惊喜，“快过来让姨母看看。”
　　她走到苍梧蓉身边，被拉着坐下。季凌越也在一旁径自坐了。
　　“这么多年不见，果然是长大了，比起当初不知道漂亮了多少。”苍梧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说道，语气很是欣慰。
　　“七年前倾儿才十岁，姨母见的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自然会觉得现在变了很多。”她笑道。
　　“姐姐的事，我都听说了…”苍梧蓉顿住，看她面色无异，又继续道，“出了这种事，你心里肯定不好受，现在还要委屈自己千里迢迢地到洛安来...”
　　她摇摇头：“倾儿应该的，哪有什么委不委屈。”
　　苍梧蓉看着她，九分相似的脸上眉目婉柔，又带点倔强，于是轻轻叹口气道：“曾经，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最仰慕的人。倾儿，你是她的女儿，我相信你的能力。只希望你不要忘了，这深宫之中，还有姨母，如果觉得累了，就到循芳宫来坐坐。”
　　苍梧蓉说得很慢，很真挚，她听着，只觉心中一阵暖意流过。姨母这番话，才是她听过的最好的宽慰。
　　苍梧蓉知道她已接受了母亲故去的事实，知道她有必须要做的事，知道她会依着自己的能力保护自己，知道她不会轻易依赖或者连累别人，甚至知道她作为圣女长大要经历的全部，所以，她只是说，累了到循芳宫来坐坐。心累的时候，她作为姨母，会为她提供一方歇息的净土，让她暂时忘记窗外的风雨，这何尝不是一种爱护？
　　她笑着答：“好。”
　　一旁季凌越脸上一直挂着温和淡然的笑，静静看着叙话的两人。因为苍梧蓉是苍梧人，季凌越注定不会继承皇位，他本来的性子也淡泊似水，对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倒也没有兴趣。只是，季凌越武艺高强不说，还跟着苍梧蓉学得了许多苍梧绝学，本人又睿智沉稳，颇得明帝的欢心，隐隐已是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季凌越和顾家兄妹的关系很好，尤其照顾她这个表妹，几次前往曜国都给她带许多礼物。这种事如果传出去，不知人们的思量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苍梧蓉又拉着她说了会话，才让她和季凌越一起离开。
　　“表妹进宫之后是不是还没有出去过？”季凌越笑问。
　　“我才住进来没几天，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哪有机会？”她答道，又兴致勃勃地说，“表哥要带我出去玩么？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嫂嫂呢…”
　　“你啊…”季凌越点了点她的额头，神色颇为宠溺，“不是我想带你出去，是有人想见你了。”
　　“有人想见我？”她颦眉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季凌越无视她探究的目光，依然笑得温和。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一直在反思文的问题，，可能整体的构思上就有点跑偏，选材也不是很新颖，难怪不太受欢迎（尴尬）。。不过朋友也说了我的强项在逻辑，而且不管怎么说，这是我费了心血、那么想写出来的东西，未希无论如何也会坚持把它码完的！感谢所有追文看文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