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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贰拾捌、冉昕 ...

  •   丁福贵终于要去落月楼了。
      棺材铺近日的生意很好,也不知是天灾人祸泛滥还是到寿命的人太多,反正就是一个活接一个活,一连月余都没闲下来,让他赚得是盆满钵满。
      想他年纪奔四十的人了,就因为长得不怎么样,又是个做棺材的,连媳妇都没讨到。每天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日子过习惯了,反而释然了,觉得打光棍没什么不好,不用供着个母老虎,挣了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那些个风月之地的姑娘们都好财,有钱呐保证伺候得你舒舒服服,去那找乐子不比对着家里的黄脸婆好多了?
      昨天他还见隔壁卖肉的老王被赶出家门站了两个时辰,他那个媳妇啊,那样发福的身材,拿擀面杖追着老王打的时候腰都一颤一颤的,看得他心也一揪一揪的,赶紧闭眼进屋关窗关门。
      还是去馆子里找个姑娘的好!
      不过一想要去落月楼,丁福贵还是禁不住兴奋。以前手头紧,他都是去蘩花巷两侧的偏巷,那些小地方,便宜,相对地,质量也差些。可落月楼不一样,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郗国一等一的名楼,出出进进的都是大富大贵之人,是他就算包下整个汐州所有的棺材铺也比不了的。听说在那只要挂了名的,个个都是美人。
      丁福贵咕咚咕咚灌下两大碗水,嗓子好像不那么干了,这才呼啦啦翻出身八成新的衣裳换上,还特意多洗了两把脸。
      其实最近赚了钱只是个契机,就凭他那点本事,一辈子也挣不到去落月楼玩一次的钱,要不是还有那笔钱剩着...老爹当年去世前叮嘱他不能乱花,说那是要留给子孙的本儿。年轻时老实,也就听了,现在一把年纪,连个媳妇都没有,去他的传宗接代传金续财的,死了两手一撒金子银子都带不到下面去,什么陪葬那都是大人物讲究的,他至多给自己好好做口棺材。至于这些钱,还是现在拿来逍遥吧。
      丁福贵进了后院,把树旁的木料往一边拾掇了一下,空出块地来,他拿了小铲子就开始挖,没挖几下又用手拂了拂,土里出现的是块石头,但明显是人为放过来的。他搬起石头,原来下面是个小坛子,看着埋了有些年头了,里面赫然是一坛碎金块。
      丁福贵往坛里胡乱掏了一把,全揣在怀里,然后把坛子小心翼翼地埋回去,埋两下还不放心似的四下看看。实际哪能有人发现呢,不说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他家后院挨着个大户,人家墙还比他的高上好几尺呢!
      等他到了落月楼,已经过了戌时,还没进门,肚子就开始叫,他这才想起自己激动一晚上,连饭都忘了吃。丁福贵停在门边上就打起退堂鼓了,这楼里的吃食定是便宜不了啊,自己是不是先找个小摊垫一垫...转念又一想,他就暗骂自己没出息,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他现在可是揣了一怀金子的人啊!一顿饭还能吃不起?要是饭都吃不起美人岂不就更没戏了?
      就在丁福贵站在门口给自己壮胆的当儿,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进了落月楼,有的嫌他碍事,也不避讳地和同伴嘀咕一句:“这乡巴佬在这干什么呢?自己去不起还要拦着别人都不去?”
      丁福贵这人有个毛病,不能激,一激就火,一火就不顾后果。他闻言立刻扯了喉咙:“你说谁去不起?谁说我去不起?爷今天就是来玩的!”说完大踏步进了落月楼。
      刚一进门他就觉一阵香风扑面,又熏又醉得差点栽个跟头,等他拍拍脑袋站定了,周围人头攒攒,竟没人搭理他。一楼此时一片嘈杂,从左邻右舍乱七八糟掐头去尾的对话里,丁福贵总结出三条信息:一、过会有位叫冉昕的姑娘会在二楼缓台表演;二、冉昕姑娘是现在落月楼的招牌;三、想看她的表演得出大价钱,至少得三位数。
      丁福贵一想,落月楼的招牌啊,一辈子能见一回也值了!他摸摸怀里的金子,咬咬牙,跟着人群去了二楼缓台。
      鸨母见他土里土气的,本来很不待见他,可看到他拿出的金子,立刻变脸比闪电都快,一副笑着不怕崴了牙的样子把他迎进缓台雅席。雅席已经基本坐满,看来是时间到了,就等冉昕姑娘出场。
      丁福贵坐在那儿有点尴尬,他也知道自己挺格格不入的,这身衣裳就是十成新和周围人一比也像讨饭的。但是他还是给自己抱不平,心里说我也是正正经经花钱进来的。这话说两遍,他就硬气了,昂首挺胸给自己倒了茶水,悠悠哉哉听邻桌人闲聊。
      “兄台可是第一次来听冉姑娘的曲子?”
      “正是,冉姑娘近日才在落月楼崭露头角,愚兄也是刚刚听闻她的才名。莫非贤弟已经听过了?”
      “不瞒兄台,小弟前日确是听过一次,这位冉姑娘琴艺过人,的确不同凡响,小弟知道兄台乃好乐之人,这才邀来共赏,也一睹冉姑娘的芳姿,只可惜冉姑娘戴着面纱,无法一睹其芳容。”
      丁福贵被这两人的兄兄弟弟绕得直迷糊,最后就听懂一句话,搞了半天这头牌还戴着面纱。你说你都沦落到这风尘之地了,脸还有什么不能瞅的?丁福贵顿时就有点后悔,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小老百姓,哪听得懂什么琴曲,本想看看头牌长什么样,结果钱花出去脸还看不着,这不就跟一盆要浇花的水硬生生泼在了牛粪上?
      丁福贵当即下定决心,就是不择手段,他也要看看这个冉昕长什么样!
      他这头刚拍板,冉昕就出来了。她不高,很瘦,穿了套烟青色的绸丝罗裙,发间插了几支银钗,脸上确实戴着面纱。虽然看不到容貌,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她很美。
      丁福贵想,这种姑娘也就在青楼里瞧瞧还行,再好看也是万万不能娶回家的,不定多娇气呢,估计拎两根柴就得累散架。
      那边冉昕在台上轻轻柔柔向下面行了个礼,就慢慢坐到琴后弹起来。雅席十分安静,来客都听得认真,只有丁福贵抓耳挠腮百无聊赖,还招来邻座的白眼。
      好不容易盼到曲子弹完了,丁福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冉昕退场的方向。也是他运气好,今天不是个人包场,所以她弹完琴连话都不用说,直接就走,再有就是,她住在后面的小楼里,回去要先经过院子。
      如果她像其他卖身的姑娘们一样就住在这座楼里,凭着丫鬟服侍守卫开路的排场,丁福贵是绝没有机会跟上去的。也亏了他这么一副不讨喜的样子,路上没有姑娘来缠人,加上鸨母对他的财力深信不疑,他竟然就这么跌跌撞撞畅行无阻地到了往院子的后门,冲门外一看,冉昕正一个人往那座楼走。
      丁福贵说要不择手段,其实他根本就想不出什么手段,当下脑子一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喊了一句:“冉昕姑娘!”
      她还真回头了。
      回头的时候,好巧不巧,起了一阵风,又好巧不巧,吹起了她的面纱,然后丁福贵就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她的脸。
      在夜幕的衬托下,她的面容被落月楼通明的灯火染亮,黑暗中还罩下一片阴影。那一瞬间,丁福贵就呆住了。
      那些久远的,仿佛已经被遗忘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提醒着他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脑中又响起那个女人的话:“如果见到她,必须要告诉她,而且只能对她一人说,不然,你们都会死。”
      ......
      她回屋后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
      明知道一定是来青楼取乐的人,她刚刚为什么要回头?回头还偏偏被人看到了脸...不过看那人的穿着打扮,好像就是个市井百姓,今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要是被人认出来,不只是她,曜国的脸都被丢尽了。
      几天前她的伤才好得差不多,大概是身上的血腥气和各种药的气味掩盖了凤蝶纹身,其间一直没有人找过来。
      眼见她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鸨母已经迫不及待地过来催了。谈话的内容也从每天的嘘寒问暖变成了试探,她只觉好笑,也不隐瞒,就说自己会弹琴会跳舞,表演没问题,但还不想卖身,而且表演时要戴面纱。
      鸨母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在听过她弹琴后更是欣喜若狂,当即满口答应了她说的所有条件。
      冉昕的出场毫无意外地吸引了大批来客,她脸上面纱增添的神秘感更吊足了一众人的胃口。而今,不过五日,她这位冉姑娘就几乎夺了落月楼大半姑娘的风头,被冠上了落月楼的招牌。
      许烟冉当初说的不错,光凭她的琴艺,就足够吸引那些个公子的眼光了。虽说应付那些沉溺酒色之徒让她有些反胃,但她很满意自己的魅力带来的效果,转念再想,自己居然在艺伶的位置上找到了成就感,这种没有羞耻心的想法,真真是不可饶恕,她无奈。
      最大的失误就是今天被人看到了脸。
      那人应该已经被她叫来的守卫扔出去了,本来闯到那里就是他的不对...可她也不能杀人灭口...
      她想想,决定坚持自己最初的判断,毕竟只是这样一面,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太小了。想开了,她就安安心心开始准备休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贰拾捌、冉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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