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苏泠枂

33、再次被拒

　　出了紫阳阁，深受打击中的白寞语再也无法强装，一路狂奔往后山桃林而去。

　　直到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方才停下。

　　夜色下的温泉池白雾袅袅，氤氲的热气漂浮在空气中，白寞语置身其中，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尽数倾泻。

　　跟随而来流简隔着重重白雾看着她，那蜷缩抱膝哭泣的小小身影，第一次显得那样娇弱，那一刻，他的心竟微不可觉地颤动了一下，可这感觉太淡了，淡的他还没有弄清楚什么便消失了。

　　“白施主一声不吭离开莫非是因为流简打搅了你与夏公子的好事不成？”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安慰出口时竟成了冷漠的质问，然而，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果不其然，白寞语听闻他这般冷嘲热讽的话语，当即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扬起倔强的小脸怒视着他，冷冷一笑：“是啊，本小姐正享受着呢，却叫你坏了好事！”她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蔑视的讥讽，唯有那眼角未干滑落的泪痕泄露了内心此刻的心酸。

　　“你！”流简被她的故意挑衅的胡话噎得面色一沉，平素温文尔雅的面庞燃着火似的可怖，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严厉地瞪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射出火花一般。

　　白寞语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眼神倔强坦荡，“流简，我说过，我喜欢你，可以为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我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被算计，如果你总是这样来试探我，我想我……”话还未说完，忽然被流简冷冷阻止。

　　“够了，别说了，我明白了。”极淡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气息。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拒绝听她未说完的话。

　　白寞语微微一怔后便释然了，背过身不再看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温泉里一下接着一下地抛掷，借此以驱散两人之间的尴尬，以及心里挥之不去的郁闷。

　　微风一浮，四周树影晃动，几乎将月光也晃得忽明忽暗。

　　月影晃动间，白寞语红肿的嘴唇格外刺眼。

　　流简目光微暗，举步上前，脚踩上地上石子发出声响，惊动了白寞语。

　　白寞语转过头，看见他阴沉晦暗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心中大骇，站起来撒腿欲跑，但没跑两步就被拉了回来。

　　“你、你想干嘛？”白寞语惊呼，看不懂他眼中忽然如惊涛骇浪般的怒意。

　　见她极力挣脱他的桎梏，流简紫瞳里幽光倏地变得更加冷冽，手指间力度加重了几分，用力一扯，带着不管不顾的疯狂，拉着白寞语一同跳下了温泉池中。

　　白寞语花容失色，惊叫一声：“你疯了！”

　　这温泉池水虽只没及腰际，但因为突然失去平衡被拉扯入水，白寞语吓得不轻，这一受惊吓便乱了阵脚，身子不稳一头栽在水里，两手本能地挥动可偏偏腕间的桎梏依然不肯松懈半分，结果，她两腿怎么使劲蹬都浮不出水面。

　　“唔……噗呼……流、流简……”断断续续的憋气声从水底传来，眼耳口鼻里全部都是硫磺的味道，刺鼻难捱，白寞语心底的恐慌开始蔓延，就在她开始怀疑流简可能想要就此闷死她时，忽然她却被提出了出水面。

　　“咳咳……”一出水面她便狂吐起来，口腔里吸进去的温泉水那浓重的硫磺味几乎要把她的七窍都熏坏。

　　见状，流简心有一丝不忍，但瞥见她红肿的唇瓣，神色又蓦地变得如初的冷漠，握住她腕间的手微微收紧，另一手撩开她耳边散落的湿发，骨肉匀称的五指插入发丝之间，扣住她的头颅，用力往前一带，在白寞语的一声惊魂不定的惊叫声中，充满惩罚性地，狠狠咬住那红肿得过分的唇瓣。

　　有别于初次相吻时的缠绵厮磨，这次是唇齿间不带一丝情感的掠夺，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吸允啃食，像是要以此来抹去另一个人留下的味道。

　　流简在生气。

　　饶是白寞语再后知后觉，这时候也似乎有所顿悟了。

　　一时间说不出是该欣喜还是该生气，白寞语有些无奈，这人明明心里还是对她有些在意的，可又为何总是喜欢伤她？

　　见她不再挣扎，流简退开身，将她放开，“离夏红越远一点，他和我有些私人恩怨，这次……也是故意为之。”

　　他淡淡的开口，有些不太自在地解释道，说完，背过身缓缓向池边走去，可才走两步，腰上便忽然一紧，被白寞语从身后紧紧抱住。

　　“流简……”白寞语抵在他身后，低低唤道，湿漉漉的脸上带着一丝希冀，“流简……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闻言，流简心头微微一颤，一时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是一片平静，“没有。”

　　没有。这清冷到极致的两个字，如破空之刃深深刺入她心头。

　　手上的力道颓然放松，有些僵硬地抽回手，咽下涌入后头的酸涩感，嘴角扯出一抹微微的弧度，“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努力地挤着笑容，越过他，利落地翻身上了岸，背对流简挥了挥手，打着哈欠说道：“我困了，先走一步。”说完一步也不再犹豫便抬腿离去，一身红衫紧贴在她纤瘦的身躯上，皱巴巴地，显得十分狼狈，每走一步，身后便会留下一阵水渍，沿着她离去的方向连城一条蜿蜒的痕迹，仿佛无声滑落的泪痕。

　　流简站在温泉池中许久都未有动作，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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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六月的最后几天，天气愈发炎热，没有一丝风的正午，阳光浓烈地像是炙烤，就连躲在树隙阴凉处的蝉儿也只能发出懒洋洋的低鸣声。

　　紫阳阁内，两道身影却正在太阳底下打得如火如荼，互相不肯退让半分。

　　“大半年不见武功见长啊流简”，一脚蹬在树干上，夏红越借力一跃，手中黑绳如活蛇一般飞卷袭去，起落间，一身黑色绣兰锦袍旋成花弧，发顶上的紫金冠在烈日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彩。

　　流简负手倒退数步，眉目间一派从容淡然，眼见那黑绳就要向他腰间袭来，他忽然一个旋身，翻手抽出腰间软剑，眼神一凛，以雷霆不及迅耳之势挥扫而去，只见眨眼间，那黑绳便如被斩断了要害似的，颓然崩裂成数段。

　　“该死！”夏红越低咒一声，火速收手，乌黑深邃的眼瞳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你竟敢坏我七仙绳！”这七仙绳传说乃七位仙人灵气汇聚而成，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宝贝，没想到这人竟然轻轻松松就将它毁了。

　　夏红越心痛不已地望着地上被斩断成七七八八的七仙绳，内心是崩溃的，“好歹你也给它留个‘全尸’啊，我的七仙绳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跟着本少爷我风里来雨里去，一日好日子都没过成，就这么被这恶人给害死了，你可得记好这恶人的模样，冤有头债有主，尽管去找他报仇啊！”

　　流简默默将软剑收回袖袋中，见夏红越还在那哭天抢地地假装哀嚎，略有嫌弃地冷冷回道：“你这七仙绳要么是假货，要么就是虚有其名，遇上我的青龙软剑就是不堪一击。”

　　“假货？不堪一击？”夏红越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这可是上升到面子的问题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撩起袖子，摆出架势，挑衅道：“来吧来吧，有种就与本少爷徒手较量一番！”

　　流简冷冷一笑，懒得与他多说，直接出掌。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势均力敌的二人对对方都使了全力，不过数十招便双双挂了彩。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白寞语只是朝打斗中的二人瞥了一眼，便转身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根本不受丝毫影响，只因最近这样的情形她几乎天天都要目睹好几遍，有时早上打，中午打，晚上打，甚至半夜也能爬起来打个没完。从一开始的劝阻都如今的装看不见，她已经彻底不想再搭理这二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是非恩怨。

　　“嗨，又见面了白姑娘”，夏红越余光瞥见白寞语的身影，顿时两眼发光，收了掌力，飞身一跃落至回廊中，将白寞语去路拦住。

　　白寞语收住脚步，斜睨着眼前这张笑得妖冶的容颜，“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夏红越拨了拨胸前垂落的发丝，忽然弯腰凑近几分，勾唇轻笑道：“那日是小生唐突了，还请白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温热的呼吸带着几分暧昧的味道扑面而来，白寞语身体一僵，往后退了退，脚下一绊，不知是踩了什么异物，一个不备竟差点向后歪倒。

　　夏红越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将她拉住，侧过身将流简欲上前相助的身影挡了个严实，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泛着逗弄的笑意，“原来白姑娘也是个性急之人，小生……很喜欢。”

　　噗，白寞语听他一口一个‘小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本来还想对他出手相助表示感激，此刻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嘴角微勾，目光往他胯/部瞟了又瞟，笑得几分嘲弄，“夏大少爷若还想有机会消受美人恩就最好速速让开！”

　　闻言，夏红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胯/部，乌黑的眼眸陡然放大，似看怪物一般地盯着她，这……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白寞语挑了挑眉，英气十足地将他推到一旁，潇洒离去。

　　“这女人真可怕！”夏红越拍拍胸脯，小心脏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扭头朝回廊外喊道：“喂，她以前就这副性子？还是被你惹毛了？我看她已经好多天没理睬你了！”说到最后那言语中竟带着无法掩藏的幸灾乐祸。

　　流简秀美清俊的脸庞在阳光下显现出几分苍白憔悴之感，对于夏红越的问题他不置一词，只是，那冷漠孤傲的紫瞳里仿佛所有的光华都随着回廊尽头消失的红衣少女化为黯淡，唯有披散在两肩的乌黑秀发，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缓缓转过身，流简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夏红越倚在回廊柱边，望着流简移动的身影，笑得极为痛快，“流简啊流简，你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