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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倒打一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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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一族乃夏水国开国授勋世家,三百多年来,秦氏一脉人才辈出,文士武将不胜枚举,秦姓更是被奉为显贵的代表。虽然多年前因为秦惜一事而受到牵连,但其根基稳固,不但朝中势力虎踞龙盘,在民间也深得人心。
皇帝楚西河虽因白欣雅和秦惜之事而对秦家耿耿于怀,但又不好罔顾民意而为,又因着顾忌秦惜临死前留下的那一番谶言,只好忍气吞声。
更叫人没想到的是,仿佛真的印证了秦惜当时的那句谶言,秦家果真相继出了三位了不得的青年才俊,这三人乃秦惜胞弟秦珍的三个儿子:秦辰、秦月、秦歌。
其中,长子秦辰为当朝第一宰相,次子秦月为当朝第一国师,而弱子秦歌则为当朝第一将军。这三个年轻人如今在夏水国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连素来多疑暴戾的楚皇也对其极为倚重,国事由秦辰出谋划策,国运祭祀有秦月替其操心,御敌之事则交付秦歌。撇开楚皇的人品来说,他对国家之事的把控倒还算清醒,之所以如此放心秦家三子,主要还是看重秦氏一族对夏水皇族的忠诚和拥护,即便是发生了秦惜自杀一事后,差点被牵连诛九族的秦氏一族也始终坚守着对皇室的忠心。
正是因为秦家在夏水国拥有呼风唤雨的势力,故而白寞语的嫡长女身份便显得格外瞩目,楚忻自己对皇位从不关心,但对流简的心思却不敢肯定,不过,这些年他身在胡族,虽因打探白欣雅母子的消息而时常外出,但流简暗中与其祖父流中天保持联系的消息却是清楚的。从前他并未多想,直到这次重回夏水国,亲眼见到流简出现在寞语身边,细细一想后便生出几分猜疑。
流简听闻楚忻之问,竟又是一笑,从容地应道:“我本就无心皇位又何来拉拢秦家一事?至于寞语与秦家的关系,我倒是不久前从祖父那得到了信息。”他目光微转,看向白寞语,笑得淡然:“我祖父一直托我暗中寻找白欣雅母子,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却自己来到了我面前。他老人家得知你母亲已逝的消息后十分伤心,命我定要寻得机会将你带回胡族!”
白寞语还未从自己为秦家嫡长女这一身份中回过神来,此时又听流简说要带她回胡族,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怔怔重复道:“带我回胡族?”
流简点点头,缓缓上前几步,目光如水似的柔和:“你母亲白欣雅本就被我祖父视为义女,而你自是他的外孙女,据我的暗卫嫪迟说,祖父已经将你封为‘千羽郡主’,并且有意将你许配与我,只可惜……”他故意顿了顿,抬眼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可惜什么?”许配与他?将她?白寞语分不清是震惊多余喜悦,还是喜悦胜过震惊,今晚太多令她难以消化的讯息充斥在脑海里,此刻只觉得恍恍惚惚,仿若梦中。
流简挑眉一转,似笑非笑的看向竹榻上的楚忻,缓缓说道:“只可惜却被三哥阻止了。”
楚忻闻言,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正欲辩驳,却听流简低低叹息一声,极是无辜纯良地朝他一笑:“三哥说话好生奇怪,你说我想拉拢秦家势力,那我倒想问问,身为夏水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你,难道就脱得了这嫌疑?”
楚忻低斥一声:“休得胡说,我可从未对那位子有过一丝念想!”
流简勾唇冷笑两声,接着刚才的话继续提出反问:“三哥离开夏水国多年,却偏偏选在楚皇着急子嗣立太子之际赶了回来,又暗中阻挠我与寞语的婚事,难道不是自己想要拉拢秦家势力?并且,你连自己名讳也丝毫不掩藏,又难道不是故意为了引起楚皇人马的注意?”
他舌灿如莲的一番反击真真叫楚忻佩服不已,张了张口,几次都想要反驳,但那一连串的犀利反问,竟叫楚忻无言以对,真的,连他自己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如果从流简的角度来看待,他的行为似乎更加令人可疑……
一丝无力感从心底升起,楚忻从未有过的挫败,扶额瞥着身旁端坐着的一脸菜色的寞语,苦笑道:“寞语,相信我,我对皇位真的没兴趣,流简说的那些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三哥还要欺骗寞语到何时?不是说好的要实话实说么?”流简戏虐地笑了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楚忻回瞪他一眼,拉了拉白寞语的衣袖,温声求道:“寞语,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
“够了!”白寞语忽然噌的一下起了身,审视的目光来回扫向他二人,几分英气的眉毛微微上挑,冷声说道:“你们兄弟俩都脱不了干系,今晚的谈话到此为止,我累了,先睡去了。”说完,她大步走向竹榻对面的小木床上,草草脱了鞋,便抬脚一躺,和衣安然睡去。
争锋相对的兄弟两就这样被白寞语彻底漠视了,楚忻好心好意地一番提醒却被流简倒打一耙,真真是百口莫辩。
抬头看向流简,讪笑两声:“真有你的,白的都快被你说成黑的了!”
流简挑眉一笑,缓缓上前走来,不咸不淡地回道:“彼此彼此,三哥莫要谦虚!”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本已睡去的白寞语突然转身翻坐了起来,眼中怒火汹涌,咬牙切齿地朝他二人吼道:“还要不要睡觉了!要睡就给我安静!”
一嗓子吼完她又立刻倒头睡去,转过身,只留一冷漠的背影给怔愣中的兄弟俩。
好半晌,烛光突然熄灭,黑暗中只听竹榻那边发出一阵滋啦滋啦的声响。
“喂!你干嘛挤我床上来?!”楚忻低声吼叫道,那声音里充满了嫌弃。
“睡觉。”流简淡淡回道,往竹榻里面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楚忻推了推他,“你睡地上去!”
流简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拒绝道:“不去。”
楚忻深吸一口气,低声解释道:“竹榻太小睡不下两人!”
“我没觉得挤。”流简翻过身背对他,懒懒应道。
楚忻气结:“你睡相太差劲,我怕你压着我伤口!”
话音刚落,流简忽然欣然应道:“好吧,那我还是去睡小木床好了。”
“……”小木床?
楚忻嘴角狠狠一抽,赶紧将他拉住,咬牙切齿道:“算了,你还是和我挤竹榻吧!”
流简似乎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我睡相确实不太好,万一压着三哥你的伤口可就不太好了,我看我还是去和寞语挤小木床更好!”说着他故意动了动身子做出一副欲起身的样子。
楚忻死死将他衣袍拽住,欲哭无泪:“不用不用,这竹榻看着很小,其实挤一挤还是很大的,你看我再往里面挪一挪就有地方了!”
“那好吧,就依三哥的意思。”流简见好就收,重新躺了回去,调整好睡姿后又故意再次提道:“一会儿三哥要是觉得挤就叫醒我,我去小木床上挤挤也无碍的。”
闻言,楚忻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把身体往墙里面挪了又挪,涎皮涎脸地劝说道:“哪用啊,你看,这里地方大着呢,你安心睡吧!”
流简淡淡“嗯”了一声,不再逗弄他,很快便兀自睡去。
良久,竹榻那边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一直假寐中的白寞语缓缓转过身朝竹榻那边望去,眼前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床上的人影轮廓。
抿唇无声地笑了,没想到,这兄弟俩刚刚还互相较劲,互揭老底,此刻却也能同睡一榻,看来还是有几分兄弟情的。
只是,这二人之前所言到底孰真孰假,她还尚不能分辨。一个是她倾心爱恋之人,一个如兄如父为她挡剑,不论最后是哪一个对她存了欺瞒利用之心,都是让她无法接受的。
秦家嫡长女、千羽郡主、夏水皇室、胡族、秦家……
白寞语反复在脑海里整理着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渐渐地眼皮便有些打架。
算了,不想了,反正她已有预感自己只怕是脱不了与皇族的纠缠了。
又连打了两个哈欠,才终于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