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一碗粥

2、魔鬼的朋友

　　比比杨拉着阿啾的手，领着他走出树林，来到树林外面阳光普照的绿色草地上。
　　比比杨看到阿啾用单腿一纵一纵地走路。
　　“阿啾，魔鬼走路的姿势太奇怪啦。你没办法两只脚着地吗？”
　　阿啾把两只脚都踩在地上。“不是的，杨·比比杨，”他害羞地说，“我更习惯飞而不是走。所以走路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准备起飞的姿势。”
　　“哇。”比比杨叫起来。“飞一个给我看。”他命令道。
　　阿啾松开比比杨的手，向上一跳，飞起来。他非常轻盈，像一片羽毛一样，低低地绕着比比杨飞了一圈，然后往前飞去。
　　比比杨拍手叫好，跟在阿啾的后边小跑。他们穿过草地，一直跑到小河边。潺潺流淌的小河架着一座桥。阿啾正要飞过桥去。
　　比比杨伸出手去捉阿啾。“阿啾，我跑累了。让我骑在你背上吧。”
　　阿啾躲开比比杨的手，轻巧地落在地上。“这可不行，”阿啾笑着说，“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比比杨不高兴地说。
　　“你知道，魔鬼是不会轻易把人驼在背上的。”阿啾说，“除非，这个人是真正的魔鬼的朋友。”
　　“难道，我们还不是朋友吗？”比比杨质问道。
　　“我很喜欢你。但是说实话，我还不怎么了解你。”阿嘘告诉比比杨，“我需要考验你一下。万一我的眼光有差，你不是一个捣蛋鬼，我们就必须分道扬镳。”
　　“哼。”
　　比比杨顺着在河边走，在一棵老柳树的根上躺下来，“你很快就会相信我。”
　　阿啾坐到比比杨的身边。两个孩子在树荫的笼罩下挨在一起，昏昏欲睡。

　　突然，比比杨的鼻翼抽了抽。他微微抬起身体，眼睛盯着河对岸看。在河的对岸，有一只正在饮水的毛驴，拴在树桩上。
　　“阿啾，起来。”比比杨拍醒迷糊糊的阿啾，“喂，你想不想骑毛驴？”
　　阿啾的眼睛亮起来。“想！我还从来没有骑过驴呢。你呢？”
　　比比杨咧开嘴：“哈，我不知骑过多少次了。你瞧，那是老箍桶匠的毛驴。今天这老家伙骑着这东西来追赶我，现在咱们就来收拾收拾它。”
　　阿啾说：“我爸爸不喜欢驴。因为这种牲口是温驯的奴隶。可是魔鬼不喜欢温柔善良的动物，无论是人类还是牲畜……”
　　比比杨不耐烦地把阿啾从地上拽起来，拉着阿啾往桥的方向跑。

　　毛驴看见比比杨，惊恐地嘶叫起来。
　　“这畜生还记得我，”比比杨一把抓住驴的鬃毛，“来吧阿啾。”
　　阿啾说：“你对付它很有一套。”
　　“它在害怕我。”比比杨的表情很得意，“因为它不想屁股开花。”
　　阿啾轻轻一蹦，就跳到了驴背上。比比杨也爬上驴背，一只手环抱住阿啾的腰，一只手抽打驴屁股。毛驴走了几步，开始小跑起来。
　　比比杨和阿啾一起颠簸着。阿啾高兴得直笑。阿啾一笑，比比杨就抽打得更起劲。他还拼命用脚去踢驴的肚皮。
　　“阿啾，想再快一点吗？”
　　“想！想！”阿啾叫着。
　　驴在草地上奔跑了好几圈，每一圈都比上一圈快。但比比杨仍然在抽打它。筋疲力尽的驴开始变得不听话了，它的步伐变得乱七八糟，颠得比比杨很难受。
　　“看我整治你。”比比杨等驴慢下来，就跳下驴背，跑到河岸边的杂草丛里。他很快捧着一把水蝇回来。他追上毛驴，把这些虫塞到驴的肚皮底下。这个时候，阿啾还坐在驴背上，晃悠他的一双小脚呢。
　　毛驴柔软的肚皮被水蝇袭击，这使它惊恐得大声嘶叫，两条蹶子使劲儿向后踢，继而摔倒在草地上。驴拼命蹭掉肚皮上的虫子，小魔鬼尖叫一声，从驴背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一头撞到刚才栓驴的树墩上。
　　比比杨看见阿啾摔下来，乐得哈哈大笑。“瞧你的狼狈样！”他绕着阿啾走了一圈，“我还以为魔鬼有什么了不起。”
　　阿啾哭了起来。
　　比比杨这才停住笑声，蹲下来观察阿啾。比比杨叫起来：“哎呀，你额头上有一个嘴巴一样大的口子！”
　　比比杨摸遍身上所有的口袋，找不出一条干净的布头。“你得稍微坚持一会儿，我去镇上给你找些药水和绷带。”比比杨正说着，阿啾已经抬起了头。比比杨看到，阿啾额头上的口子慢慢地变淡、消失了。连脸上的血也不见了，只剩下眼泪还留在脸上。
　　比比杨惊讶极了。
　　小魔鬼跳起来，认真地对比比杨说：“你太棒了，杨·比比杨！你捉弄了老实的家畜，又使自己的朋友遭了难。当我差点撞碎脑袋的时候，你还为我的痛苦感到快乐。你真不愧是魔鬼的朋友！”
　　“我可没有为你的痛苦感到快乐。”比比杨说，“好吧，刚开始我确实感到好笑。你连翻了三个跟头呢！可是看到你流血了，我就不想笑了。”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竟然不为我的做法而生气？”
　　“难道你忘了，我是一个魔鬼吗？”阿啾眨着眼睛，“魔鬼非但不会为此生气，还应当为你的做法感到开心。”
　　“天哪……你这个朋友，可真有意思！”比比杨摸摸阿啾脸上的泪花，“不过，你都哭了，你真的感到开心吗？”

　　这时，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比比杨和阿啾回过头，看见老箍桶匠站在他们身后。他有力的手掌一把抓住比比杨的后脖子，把他摁在草地上。他的另一只手里有一根枣木棍子。“小伙子，你跑进树林里，我特意骑毛驴来找你。我生怕你遇到危险，你却在这里折腾我的牲口。看来我们要连葡萄藤的账一起算了……”
　　老箍桶匠用枣木棍子狠狠地揍比比杨的屁股和大腿，每揍一下，比比杨就惨叫一声。
　　“阿啾，你在哪儿？阿啾，救救我！”比比杨哀嚎着。
　　比比杨看见阿啾站在不远处的树桩上，两只小脚扭扭蹭蹭。往前走了一步，又缩回原地。又前进一步，再缩回原地。
　　“阿啾，你在犹豫什么！快用魔法揪住这该死的箍桶匠！我快被他打死啦！”
　　听到比比杨的苦苦哀求，阿啾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然后对比比杨露出一个笑脸。
　　“该死！”

　　老箍桶匠把比比杨臭揍一顿，直到打得他直不起腰来，才提着棍子，牵上毛驴走了。
　　老箍桶匠走远以后，阿啾从树桩上跳下来，跑到比比杨身边。
　　“你竟然忍心看着我挨打！”比比扬委屈地说，“你就是这么对朋友的！”
　　“杨·比比杨，我是一个魔鬼，”阿啾温柔地说，“魔鬼惧怕三样东西，圣香，十字架和枣木枝。我看见箍桶匠手里的枣木棍子，就吓得浑身发抖。”
　　“哼，可你还笑了！”比比杨抽泣着说。
　　阿啾说：“经过思考，我认为魔鬼在这种情形下，应当开怀大笑。”
　　比比杨骂道：“真见鬼。快扶我起来！”
　　阿啾扶着比比杨慢慢地站起来。比比杨一面呻吟，一面用手按住大腿上的伤口。比比杨感到手上又湿又黏，看见鲜血顺着他的裤管流到草地上。阿啾瞧着这一切，又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比比杨瞪着阿啾：“难道你看到我流血，也准备开怀大笑吗？”
　　“我也应当笑的。”阿啾说，“奇怪的是，我笑不出来。”
　　阿啾把比比杨的裤子拉下来，凑到他的大腿边。小魔鬼轻轻地吻了一下比比杨流血的伤口。伤口马上不再流血。它越变越淡，完全痊愈了。
　　“不疼了！”比比杨欢呼起来，一把抱住阿啾，“你们魔鬼的法术太神奇啦！”
　　“这不是魔鬼的法术。”阿啾也抱住比比杨，“这是我独特的小把戏。要是换做我爸爸的吻，伤口会溃烂得更厉害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