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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70章 因果 ...

  •   不用看不用想,就可以知道少女此刻那并不愉快的心情。阿释密达转过头,对一脸茫然少女笑道。“你当时唱的,不是佛经,也不是往生咒,是什么?”

      青年笑的一脸轻松随意,随着杀意的消弭,刚才好似要宰人的不是他阿释密达,而是她自己的错觉。对青年这种理所当然的举动,让她瞬间囤满一肚子火,几乎快要原地爆炸。仅存的理智及时提醒她,自己菜,就不要去招惹大佬。

      人家大佬一根手指就能摁死自己……这般想着,坐在原地姜七夏往后昂了昂脖子,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脏话憋了回去,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两根中指。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以目前的情况看,还是先顺着他吧。

      “……道家的‘清凉歌’,是我无意间得到的,”少女低声解释,将那段奇遇娓娓道来。虽然不是很乐意到处和别人说这些事。但看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实话实说。要她看,要是没说真话,把他惹毛了,回头又找自己不痛快。

      听着少女的声音就知道,她有一肚子的不爽。没有理会少女满腹的怒气,阿释密达静静的聆听少女那堪称话本一般的经历,末了,施施然开口。

      “在这里,唱给我听。”

      “……不、不是啊,”少女干巴巴的开口,试图拯救自己混乱的思维。她是来上课的,不是来唱经超度的啊!刚想着纠正一下他自顾自的自大。

      青年侧头补了一句。“心平气和的唱一次,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凸(艹皿艹 )凸…”她自己没忍住,在心底愤起中指孝敬这个阴晴不定的大佬。“……知道了、”

      从衣袖的暗袋内将护心铃取出,取出之时,铜铃轻晃。清泠幽深的铃声在空寂安静的处女宫内响起,荡起迂回绵长的余音。那深/洞/幽/谷般跌宕迂回的音色,让人不由侧耳屏息。好似燥热烦闷的夏季突然来到清凉舒爽的冰房,瞬间抚平一切燥郁的杂音。

      少女摆正坐姿,平复心态,片刻后腕动铃响,那小小的铜铃,牵引清凉,自成一曲。今日此时、此刻,既不超度、也不往生,更非指引。它只是……单纯的唱诵着,牵引着,将某些言语难以诉说的曲折,悄然铺镇开来。

      徐徐如水,温凉如风,吹拂着宫殿内垂挂的帘幕,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唱完后姜七夏瞟了一眼端坐在壁画前的青年。等了片刻后还不见他说下课,姜七夏抿抿唇,自行起身告退。那心思难测的青年也没有拦阻她,而是随她自行离开。少女正常走到大门,回头快速看了一眼坐在那,一根头发丝都没动的青年。

      深吸一口气的她立刻撒丫子就跑,其速之快带起一路风尘,堪称夺路逃生之典范。

      “……哈,”

      处女宫一侧被厚实帘幕遮住的一角,传出一声无奈的嗤笑。一直都站在后面的人掀开帘幕走出来,走到阿释密达跟前,才含笑问道。

      “再经过这会的测试,你可是能放心了?阿释密达。”

      来者声音疏朗温和,一如他给人的感觉,随和温厚,平易近人。

      “差不多,剩下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也是她带给我的问题。倒是你……希绪弗斯,为什么你到处女宫,难道是担心我会对她不利?”

      还说呢,希绪弗斯责备的看了阿释密达一眼。他人还没进处女宫呢,就被里面传出的杀气给惊讶到了。别说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黄金圣斗士尚且会被这样惊人的杀意给震慑到,就更不用提那个一看就知道菜鸡的少女,如何受得住这般惊吓。

      好在,从教皇那里得知,少女虽然怂,但还蛮经得起吓的。瞧她刚才那五体投地、声势诚恳的求饶声,就知道是真的被吓到了。

      希绪弗斯知道阿释密达的顾虑,思及对方是个普通人,他忍不住说道,“我从教皇那里得知嘉米尔一行的结果,这样的方式,不适合再使用第二次。”

      知道射手座指的是什么,阿释密达没回这事,反倒说了另一件事。“作为找回雅典娜大人的你,今日来到这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见一见那个小姑娘吧。为了问清楚……当日童虎将她带回圣域时,雅典娜大人异常举动的原因。”

      “——你在意的,其实是这个吧。”

      “……”知道阿释密达心思玲珑,思维敏捷。但没想到,他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总是把话说的这般清楚,让人一点余地也不留。说到这份上,希绪弗斯索性不再隐瞒,青年微微蹙起眉头,颇为苦恼的回答。

      “我的确是挺在意这件事的,只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还不是时候。”

      “当然,就她磕磕绊绊的零碎学习,还不足以支撑正常的交谈。不过按照她学习的进度也不会太久,一个月后,当你完成新的任务回来,你就能得偿所愿。”

      “……你啊,”讶异于阿释密达竟然能猜到他即将出新的任务,而且连时间都能猜出个大概。真是、一个可怕又可敬的同伴,希绪弗斯笑道。“哈,那么,射手座·希绪弗斯因任务需要,需要经过处女宫,希望处女宫黄金圣斗士·阿释密达允许通过。”

      “允许,请。”

      “告辞。”

      ……………………

      出了处女宫,姜七夏几乎是一路狂奔,待到临近金牛宫的时候终于歇菜。在山道上险些滚下去的少女有些脚软,也顾不得山道上不干净,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上面。阳光把山道烘烤的炽热,坐在上面的少女却在微微发抖,她忍不住把自己抱成一团缩起来。

      像只缩头乌龟那样,把自己圈起来,脑子乱哄哄一片。别看她在处女宫的时候还能挺着腰板子回话,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一刻,自己有多怕……

      即便现在教皇已经松口,不再为难她或测试她,而是选择信任被强留下来的她。可其他黄金圣斗士是否相信她,尚且是未知数。这些未知数中,就属处女座·阿释密达最难搞定。

      青年喜怒无常,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主。如果不能得到他的信任,她自己也清楚,这往后的日子真的会很难过。二怕他真的会杀了自己,他可是那种看上去丝毫不会手下留情的人。只怕他觉得有必要了,真的极有可能手起刀落就把自己咔嚓了……

      坐在炽热的阳光下,脊背上泛起一阵恶寒,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把脸窝在臂弯里,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满脑子杂乱的东西剔除掉。开始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没等她想太多的时间,一股压力伴随着一阵规律昂藏的脚步声逼近。待她反应过来,那个声音已经停在她面前。

      后知后觉的抬头,那显眼的黄金圣衣瞬间让她混沌的脑子恢复清醒。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是谁,身体已率先做出反应。那坐在山道正中的少女快速起身,靠着山壁站稳同时。少女按照这边的礼仪,向来者弯腰行礼,表示恭敬。

      虽然她本人并不喜欢这些繁礼,可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就当做入乡随俗吧。自己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能少惹一分麻烦便少一分。不知道是不是她之前坐在路中间挡道这事太失礼,在她起身行礼后,来者并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停下来,站在原地打量她许久。好在,来者并未为难她。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就收回,来者一字未提便大步离开。随着那阵脚步声的远离,少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抬头望上看了一眼。

      只来得及在山道转角的地方看到飞扬的纯白披风和显眼张扬的蓝发,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少女忍不住挠头想了想,十二个黄金圣斗士,她至今都没有见齐全。就更加不说看发色和黄金圣衣来区分人,这太为难她了!

      人没见全,也都不认识,就不提认人了……o(︶︿︶)o……

      思及此,少女像泄了气的球,扶着山壁吐了一口气。

      罢了,反正都得留在这里了,认人这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她心里这般想着,把认人这事得先放一边。在此之前,有个问题得先解决。学好一门外语——希腊语,关键时刻能救她小命的。这事显然是全部麻烦事里,排在最前面的。

      而她不能只靠阿释密达教,这不现实!想通了,少女认命的回头,朝白羊宫走去。她现在得抓紧时间,希望今天史昂有空。有人教,就能学得更快,只要解决了这件事,她才有办法打听师傅的下落,不能只靠圣域自己。

      ……………………

      恍恍惚惚之中,青年猛地清醒过来。

      又是这个场景!已经是第几次?次数多得甚至让他有些混乱起来……

      吹拂的风沉闷窒碍,引一段‘注定’的路。

      到底是他身临其境?还是他在反复经历这个醒不过来的梦魇……

      姜阳脸色铁青的后退半步,果不其然,他的身体像是空气一样没有实体。被身后蜂拥而来的人群接连穿透而过,那种仿佛透过某种物体的触感,细腻而真实。即便是在梦中,那种不适的感觉还是让他涌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极为不适的选择避开狂乱的人群,却在每每回头之际,被人群淹没。

      耳边喧闹沸腾的人群又开始咒骂着难听、下作的言辞,每张脸上那种扭曲狂热的神情,哪像是被人煽动的无知人群?分明就是一群是非不分,曲直不论,只图宣泄长期精神压制导致心理扭曲的疯子。他们哪管,刑台上的人是否无辜?

      在乎?不,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个女人是不是无辜?
      纯粹的,他们只是想看她死……

      已经不止一次看过这行刑的场景,他仿佛置身在一个3D放映室,身临其境的重复看这个血腥疯狂的片段。无法脱离,无法离开,也无法屏除尖锐的情绪在不断累积。就像在柔软的布袋内不断投掷尖锐的物品,每感受一次那种情绪……

      身体……仿佛从深处开始不敢重负般的抽痛。姜阳置身在疯狂到毫无人性的人群中,像透明的空气,被往来推挤看刑的人群一次又一次穿过他的身体。

      ——病态。这里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病态的!

      他们欢呼着,高喊着那些污言秽语,推搡着身边的人一同卷入这个诡诞又荒谬的游行中。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在一声无意的狂欢中,把无辜的人害死?

      答案是否定的,也是肯定的。

      姜阳置身人群中,又一次,看着粗暴的刽子手用带着钩刺的铁链将那个女人拖行在人群空出的人行道上。被大力拖拽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受刑到此,她已经直不起腰板。那颤抖着极力挺直的脊背后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绵软无力,像没有骨头的肉条,随着暴力的拖拽无力的摇摆着。就连双腿,也是一曲一折,拖在地上,勉力踉跄的跟上刽子手恶意加大的步伐。

      只看一眼,姜阳闭上眼,不忍卒睹。

      到底是怎样的罪?要施以这样惨无人道的刑罚?

      她有罪吗?——不!她没罪!

      在这封存的意识海中,由青鸟之灵为引的姜阳看过、经历过那段历史。在这荒唐的‘曦元’,姜阳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女人没有罪!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罪的女人,却被按上最恶毒的罪名,身受最残酷的刑罚。

      只因那无法撼动的陋习和流传下来的,那些腐臭不堪的训诫和规矩。用最不可饶恕的天真,她将名誉、家族、乃至数千人命葬送在这张博弈中。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输得一败涂地……连分毫疆土都不剩,输到连命都这般不值。

      那女人被拖拽至姜阳面前时,人群爆发尖利的喝声,数不尽的石头朝那伤痕累累的女子投去。石头承载着这群人尖锐的诅咒和恶意的谩骂,要将自己的不公都报复在这个女人身上,好似她是导致这一切不公的罪魁祸首。

      石头用力砸在身上的声音沉闷又尖利,直到将那女人砸的直不起腰,摇摇欲坠。在一片狂呼声中,暴雨般的石头将那女人砸趴在地上。伤痕累累的身体不断被砸出新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很快就流出,覆盖身上干涸暗沉的血渍。

      不论姜阳怎么高声喝阻、哪怕动手阻止人群亦或想要将人救走,他都无法做到。他像透明的空气那般,一次一又一次的触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看那委顿在地上的身影将自己卷缩起来,减少石刑的施/虐。

      哪怕这个场景已经看过无数次,姜阳尤原还是抑制不住的怒上心头。这般身临其境的感同身受,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悲愤的情绪。只能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刽子手打断人群投掷石刑。上前粗暴的将地上气若游丝的血人拖起来,像是提只待宰的猎物,拖上那取她性命的刑台。

      拖在青石板路上留下鲜血开始变少,却依然蜿蜒出一条血路来。再一次目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置身其中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姜阳忍不住握紧拳头……

      刽子手将女人驾到刑台正中,那烧红的铁刺板前,在女人不愿弯下的膝弯处狠狠一踢。大力踢踹的动作导致下跪的惯性,女人狠狠跪在那密集耸立,长达三寸之余的烧红铁刺上。

      铁刺刺穿骨头以及皮肉被烫熟的声音是如此刺耳,即便多年后想起这一幕,姜阳只要闭眼,都能清楚的听到那梦魇般的声音。

      狂呼的人群又开始了疯狂的投掷石刑,有一颗拳头大的石头正正打中女人的头。就那一下,姜阳看清了那女人的脸。

      再美丽的面容,都经不起恶意的折磨和摧残。

      眉心留下的血顺着苍白的鼻梁无力滴下,女人眼中凝聚的泪水随之重重落下,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瞬间被炽热的铁板烘干得一丝痕迹都不留,下一刻,刽子手手中利斧劈下。斧光晃眼的刹那,是铺天盖地的红,像那狂涌的雪浪,吞天灭地。

      将生养着一切荒谬和诡诞‘曦元’吞噬殆尽。

      姜阳知道,是这一场必须牺牲的刑杀,将所有的功过一同沉沦。

      杀人诛心……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句话,应验了牧野翎风的失败,让一切彻底覆水难收。

      在一片铺天盖地的血红刀光中,姜阳看到,被拦腰斩断的神木扶桑在树断那刻,曦元国土分崩离析,陆沉宇海,有多少生灵,为这场雪崩陪葬。

      耳边是生灵的哀鸿,他却丝毫同情不起那群人,汹涌的狂娟声浪中,他随着血流沉浮。等这次轮回过后,他将会再一次重新经历那场刑杀。再一次、被迫感同身受……

      那种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她当时,也是这般痛恨着吧。

      未等姜阳再度沉沦在这场梦魇中,沉浪狂涌的狷狂声势中,有个冰冷的声音直直传入耳中。像冰冷的手按在脖颈后,将姜阳混沌的意识冷得清醒起来。

      “找到你了——出来!”

      声未落,一股大力将姜阳拖出那股血红的乱流中,一阵天翻地覆,姜阳重重摔在直冒冷气的冰面上。光滑如镜的冰面不是一般的冷,冷得姜阳只抽冷气。缓过那阵痛楚和冷意后,姜阳这才缓缓起身,带着惊讶环顾四周。

      这里已经不是之前看到的记忆重影,恐怕……是另一片记忆重影。但愿,他不会再看到那样诛心的记忆。毕竟那记忆,困了他许久,姜阳始终无法自行脱离那场梦魇……此刻想来,有心无力,比起身临其境更要割心戮情。

      眼前的场景让姜阳不由想起,就在刚才,有谁助他脱离了那场梦魇。因为那份助力,他来到了另一处记忆之地。显然,青鸟之灵让他看到的意识海中的记忆,竟是如此广袤。仿佛一份又一份单独保存的记录,相互关联,又互不侵/犯。

      转了一圈,也不见是谁帮他,倒是眼前……

      天与地是相连的水天一色,头上是湛蓝的睛空万里,姿态缱绻万千的白云却都是静止不动。脚下是冻结千里的泛蓝冰面,积霜覆雪,寒气四溢。稀奇的是,就连那冰面冒出的寒气也是静止的。这样的情形,让姜阳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这是一片时间被静止的固有结界。

      换个说法也许会更加直观。这片记忆重影,应该是属于被封存起来、不愿意展露或不愿意再记起的记忆。所以在意识海投映出来的现象,就像时间被静止的固有结界。

      而且还是如此大到看不着边界的结界,这段记忆,对原主人而言……该是一段怎样不堪回首的往事?才能被单独隔绝冰封在记忆的一角。

      就在姜阳四下找寻是否有边界的时候,偶然撞入眼中的血红和金灿,让他瞳孔不由剧烈收缩。

      “嘶……扶桑神木!”

      神色大变的青年倒抽一口冷气,那声音在无声寂静的固有结界中被转出老远,回音渺渺。被那回音尾声扰到,姜阳吞了一口口水,安抚自己重见扶桑神木时的惊诧。

      不、不可能啊!

      天地间最后一颗扶桑神木已被拦腰斩断,在地脉冲出的业火中化为灰烬。根系作为支撑撑起整个曦元国土的神木扶桑一毁,大地也随之分崩离析,纷纷坠入宇海。那一场灾难,他虽没有亲身经历,却也是亲眼目睹了那场灾变的记忆。

      照理说,不应当存在第二株扶桑神木才对啊!

      可这固有结界中的红色巨树,却是神木扶桑无误啊。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存在记忆中的映像,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比起由记忆幻化而成的映像,不论是人、事、物,都是带着半透明的虚影,在接触的时候犹如空气一样无法触碰。可眼前这颗雄奇壮阔的扶桑神木,无一不在透着和虚影不同的实体感。

      它在这片记忆重影构成的世界中,彰显着与虚影格格不入的存在感。那股强烈的存在感,一度让姜阳以为自己眼花,看的不真切。青年不由得揉眼,定睛去看。

      远处水天相连的交界处,确确实实生长着一颗参耸入云的红色巨木。比血珊瑚还要艳丽的色彩,流传着丰沛的生命之能,红的奕奕生姿。笔直巨大的树身直冲天际,在粗壮的树身上皲裂出无数蜿蜒曲直交错的树纹。

      那交错的树纹,正如曦元那群人的一生,交错紧缠。相互吞噬,又相互催生出新的树纹,继续纠缠下去,直到没顶。

      与那奕奕生姿的红色枝干对应的,自然是那显眼又丝毫不显奢靡的金黄树叶。比黄金之色还要纯净显眼,无风摆动的树叶闪烁着五彩的微茫。

      自从看过意识海中那些庞大的记忆后,姜阳知道那五色微茫象征这什么。正是生生不息的五行,相生相克,延续着上古神话传说中存在的奇迹。

      那浩瀚如海的记忆中,跟随着原主人的视角。这株左右记忆原主人一生命运的神木。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观看它的存在,估计也不是最后一次。

      在‘曦元’,这株扶桑神木,让多少人一生坎坷?命如蝼蚁,贱如浮尘,生不由己、死不由衷?

      姜阳看得入神时,刚才将他从梦魇狂流中救出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比起刚才的冰冷,这回的声音显得温和多了。只是,轻语中多了一丝寥落和难以言说的哀伤。

      “你该离开了……”

      姜阳闻声回头,却在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竟是止不住的双眼发酸。有水光猛地蒙上双眼,让他不由自主的花了眼。在这场逆越时光流动的记忆之游中,姜阳已然忘却看到的前世繁荣。不知不觉已经深陷其中,为那记忆感同身受。

      眼前世界又朦胧,忍不住,看着眼前人,忆起那一生坎坷的女子。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灵魂啊……

      这两段人生,为什么前后就差了这么多的?

      姜阳甚至无法想象,若有朝一日,那个有着天真笑颜的少女想起一切时……她是否还能保持那样的笑颜和宽容?

      如同狼神为她取名时最初的期望相同——渭邪(ye)。

      渭邪渭邪,世故无邪。

      这世间,哪里有人做得到世故而无邪?当真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他本不该这般投情、这般伤痛……只是,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指引着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青鸟之灵的存在,本该只是他和诸多使令缔结契约的见证,谁曾想,它却成了钥匙。打开了尘封的意识海,让他无意间看了这么多?

      在看过这么多的记忆后,姜阳很清楚,他已深陷其中无法周身而退。他会为了他们曲折的一生概叹,也会为了他们的一生伤痛。在意识海中的记忆里,流年暗度只在眨眼中便已至尾声。他看过多少人的一生,沉沉浮浮,犹如浮萍。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最初的旁观者到入了局,成了局中人时,投注进去的心血又何尝不是真情实意?在那场记忆中,他自认做不到如始祖·明岚那般铁石心肠,更做不到牧野翎风那般冷血无情。

      更何况在目睹了一切后,他又怎能做到无动于衷?抽身离开?

      眼前七尺男儿怔怔盯视着自己,丝毫不掩饰眼中剧烈变换的神情。从怔忪到痛心怜惜,再到落泪。即便此刻心绪无多,她也不由软下心肠,叹道。

      “何必呢?”

      姜阳吸了吸鼻子,仰头隐去眼中的泪水,“这就是命中注定吗?”

      注定我会因为那场命中的意外,看到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去。注定我会去到风雪绵延的‘极地净土’,成为那孩子的师傅。注定……他要逆越时光的流动,成为一个身在局中却无能为力的傍观者。将一切深望一眸后珍藏心中,在漫夜里延续……这场荒诞的‘梦’。

      “因缘犹自可,何来顾悯之?”那人垂下眼睫,敛了眸中叹息,“这不是‘注定’,而是‘因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70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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