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论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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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所见皆是污浊的云海，乌云影绰间能看见无数形形色色的妖魔藏匿其中。云海里随处可见闪电游走，霹雳当空，好似他们闯入了雷阵一般。刺眼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雷鸣尽在咫尺，虽然那些闪电霹雳没有击中蒲蜃，但也让蒲蜃原本平稳的航行变得颠簸起来。
在蒲蜃腾空避开袭来的惊雷时，鲸背上的两人皆被抛起。原本就站不稳的姜七夏再次被抛甩出去，扶在背鳍上的手也是滑溜的松开。腾空的瞬间都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身体就被另一股力道拉回，也不知道撞上了什么。
耳边响起不同的声音，一片喧嚣，压根听不清楚。慌乱中只听见蒲蜃嘹亮的鲸鸣和震耳欲聋的惊雷同时炸响，掩盖了少年近在咫尺的那句话。惊吓得六神无主的少女像只鸵鸟那样，恐慌惊惧的捂住耳朵，将自己蜷缩在那稳固平稳的方寸之地。
颠簸不减反增，由最初的惊雷炸响到后面的翻腾和雷声轰鸣，天地间仿佛除了雷鸣声再无其他声响那样。轰隆炸响的雷声扰得心跳失序，随着雷电无序的狂跳着，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胸腔。恐惧更在瞬间没顶，淹没全部的理智。
她没有办法去形容那刻的感觉，只觉得意识一片狂乱，心跳鼓动得仿佛就要窜出胸膛一样。意识也像是离开身体般不由控制，将此刻的情绪、时间一起放大化，好似没有尽头那样。直到……一阵又一阵焦虑熟悉的声音远远近近转来，一次又一次的呼唤她的名字。
“……七夏、七夏！……七夏……”
焦虑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叫回频临溃散的理智，因为过度惊惧而僵硬的身体也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寸寸温暖，逐渐唤醒已经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她。
紧闭的双眼终于在无数声继而不舍的叫唤下，尝试睁开眼，入眼玄黑的衣襟……熟悉的制式和花纹，尽在咫尺的熟悉气息和声音……让那因恐惧而紧勒的心脏被眼前出现的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让那紧到快窒息的心脏豁然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
无法言说这一刻的念头，几乎快要击垮她仅剩的理智。
惊惧得面无人色的少女猛地打了个寒颤，僵硬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像是羊癫似得，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发颤。牙齿也是开始上下打起磕碰，发出不小的声响。被雷鸣折磨过后的耳朵一片嗡鸣，只能听见远远近近的呼唤声，还有自己牙齿磕碰到一起的声响。
过了好久，终于像是想要确定某种东西一样，一直打颤的少女艰难的、一点一点抬头。直到完全抬起头，白茫视线之中出现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再到完全真实的印在眼中。她终于看清楚，面前焦虑又忐忑不安的青年是谁。
那刻，心口绷紧的弦一下就崩断了。像是不可置信那样，她睁大了眼，嗫嚅着嘴唇。良久才从干涩的喉中挤出干巴巴的两个字，声音又轻又细。
“……师、……傅？？”好不容易挤出这两个字，少女全部的情绪在此刻也全部爆发出来，猛地扎进青年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啊呜……呜呜！”
女孩子的哭声本该又尖又细，却不知道她在压抑着什么？硬是把哭声哭得沉沉咽咽，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样。揪着青年那一身昂贵的玄衣不放，眼泪鼻涕什么的统统蹭在青年身上，像是宣泄出所有情绪那般不管不顾，哭声也越来越大。
是个人谁没有那么点情绪不可言说，再说了她这样的少女本不该承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惜的是，她在短短的这些时日内，几番生生死死之中来回。受到的惊吓是之前加起来都没有的多，她又怎么可能一点委屈和情绪都没有？
在西泽的时候，她和落难在此的史昂终究交浅言深，过于亲密的倾诉和诉求始终是不太现实的。少女骨子里的倔傲也不允许她随随便便的就向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轻易的暴露自己脆弱不堪的样子，更遑论哭得一脸累赘。
就算曾经好几次被吓得脚软成为拖油瓶，她所能做到也不过是尽量不再给他添麻烦，仅此而已。因此，她又怎么能做到对一个交浅言深的少年哭诉这种委屈？
可情绪这种东西，不是说你想控制它就能让它好好的、老实的听你话。积蓄到了一定程度后，该爆发的还是会统统爆发出来。像是此刻见到了师傅，那种被一直强行压制的情绪又怎么可能会再老老实实的待着呢？
“……七夏，太好了，”
叫了这么久自家孩子才算应声，之前叫的时候都不见回应，加上少女一脸被吓丢了魂的样子可把姜阳吓出好歹来。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总算有了反应，哪怕是此刻哭得厉害的反应也好。说姜阳没有经历过万丈高空落下到平安落地的那种感觉，绝对是说假的。
“没事了，没事了，师傅在这呢，别怕，别怕。”
见少女由一脸惊吓过度后茫然又失魂的样子，到现在彻底回过神后怕的哭出声，姜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险些心疼死。
七夏这个孩子的胆子向来不比男孩子差，从小也见过不少鬼鬼怪怪的东西，心理素质自然比起同龄的孩子好不知道哪里去。鲜少见她如今日这般失态，姜阳就知道，这次西泽经历的事情是真的吓到她了。否则，怎能让一贯倔傲又固执的小丫头哭成这样。
青年不做他想，全然不管身后是怎样的修罗场，姜阳急忙把少女抱到怀里低声安慰起来。
另一边战场上，妖魔嘶吼的声响可谓壮观。夹杂着少女声嘶的哭声，都让姜阳身后的马尼戈特满头大汗。来自圣域的黄金圣斗士显然没有见过这般群魔乱舞的场景，惊诧的同时不由慨叹起来：不坑师傅，就要被师傅坑，古人诚不欺我！
此会仙境之行，果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完成。
做为被师傅坑到此地的青年手上招式不停，不断逼退那些逼近的妖魔。还要一边分神扶着看起来就知道不好受的史昂，颇有几分手忙脚乱。先不论那从天上开出的旋流出口里一股脑冲出来的，数量不计其数、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
单就那条把史昂和姜七夏送出旋流出口的黑色巨鱼，就够马尼戈特吃上一壶。那不是海里的鲸鱼吗？！为什么会在西泽这种地方出现啊摔！
不等他感概此会仙境之行的命运多舛，刚出西泽的抱着少女的史昂就直接扑街了。真的，马尼戈特发誓，史昂真的是秒扑街。刚见少年从宽阔的鲸背上跃下时他还蛮高兴的，这小子安全无虞，没有缺胳膊少腿，这下嘉米尔的长老应该没话说了吧。
可是，前一秒还表现得生龙活虎的少年，在落地后就猛地喷出一口血。那口血喷的马尼戈特一脸的懵逼，整个人都愣住了。少年踉跄向前几步后就跪了，要不是姜阳眼疾手快的出手，史昂这只小羔羊就要被天上俯冲下来的大鸟叼了去。
一招秒了那只大鸟的姜阳秒速的接过少年怀里紧护着的少女，直接把史昂晾在一边。抢徒弟的速度让马尼戈特叹为观止，他都来不及扶史昂他就直接脸朝地倒下了啊！
马尼戈特：…(?Д?≡?Д?)…姜阳！你怎么就只顾你徒弟！？你不是大夫吗？！这还有一个进气多出气少的伤患呢！看不见啊！？
不等马尼戈特嚷嚷着姜阳医德有欠，眼前严峻的形势就迫使他放弃了嘴炮姜阳，转而投向战线。好在此会仙境之行跟着过来的雕道士不少，总算是帮了大忙。马尼戈特扶着只剩喘气份的史昂后退到姜阳身侧，在群魔嘶吼声中喊道。
“撤退！这不能再待下去了！”
“……知道，”抱紧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青年腾出一只手，指尖猛地窜上一缕冷厉的蓝光。“仙境的人跟上！”
身边窜起的蓝光和那股阴冷感让马尼戈特脸皮一抽，“你？你不会是想……”不会想一招清场吧喂！
不等马尼戈特喊出后半句，青年身上那股如深海般幽深不可测的金色小宇宙就开始燃烧起来。如海中突现的旋涡以黑衣青年为中心，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波澜壮阔的蔓延开来。阴冷幽蓝的积尸气和金色的星屑涟漪交融，融汇出绚烂耀眼的色彩。
涟漪扩散之中别有惊雷奔走之声，马尼戈特被震慑在那股压迫性的小宇宙之下时，燃烧至顶点的小宇宙猛地拔地而起，化成八道狂龙轰霆扫出。
“积尸气·八雷震狱！”
将全身小宇宙燃烧至顶点使出的招式，是姜阳的必杀技，也是这二十年来反复累积了无数经验才演变出的新招。此刻群魔乱舞，已将所有退路断绝，生路难寻。想要从这样的妖魔海中逃出，不出压箱底的绝招，怕是不可能轻易离开吧。
八雷震狱化龙，积尸气化焰助威，着眼所见雷电生风，风助火势，尽是一片雷霆火海。奔雷走势所过之处，修为较弱的妖魔无不瞬间被撕碎，四溅的残骸未及落地，便被积尸气焚毁殆尽。强招撼魔氛，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抓准一瞬时机，姜阳心念一转，再度使用多年未曾再使用过的大规模瞬移之术。将此会前来身涉险地的雕道士众人一口气全部移走，瞬移回后方设有结界护城的司待所。瞬移也不过眨眼之息，所幸转移人数不多，去了多少个便带回多少个。
刚落地一瞬，姜阳再难吞忍喉间翻涌的血腥，噗的一口热血咳出。吓得一帮扶着史昂的马尼戈特脸色都变了，赶忙要伸手扶住姜阳。
“喂！姜阳先生！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姜阳稳了稳身子，擦掉嘴边血渍，随便敷衍了事。
果然太胡来了……一下子用出八雷震狱这样的强招，死人活心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没有血溅当场，这颗活死人心真是给足了面子。
“……真的没事吗？”其实马尼戈特更想说，……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可不像没有事的啊。
“……啊，没事，”
姜阳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面如金纸，幸好他出手前点了小丫头的昏睡穴，要不然他这个样子被她看见了。指不定会让小丫头哭成什么样，搞不好还会让她想起之前那些糟心的回忆。嘛嘛……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姜阳当然不会再让那些回忆困死小丫头。
他当年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小丫头给催眠，忘掉那段可怕的经历。怎么能被这样的一段小插曲就唤醒呢，当然不行！
青年沉沉吐纳，匀了匀紊乱的气息，转头对马尼戈特道。“既然已经将小丫头和白羊座史昂安全带回，剩下的事要怎么做，我想不用我说了吧。”
“……我当然知道，姜阳先生，这不用你提醒。”
马尼戈特扯了扯嘴角，童虎那小子最后还是不放心自己在仙境的小伙伴，在找史昂的最终一战时离开转而往更危险的地方去。留下马尼戈特和几个雕道士留在扶乩占卜得到的地点附近，自己跟随司待所五象率领的大军，前去接应那些猎魔点的其他人。
为的是阻止更多的妖魔离开西泽，从旋流出口涌出来的数量看，灵都朝元的雕道士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忙着围剿这些妖魔。而最让马尼戈特担忧的是，从不久前交手的结果看，强者都在出了旋流出口那刻就四散离开，只剩一群乌合之众搅扰视线。
那些化为光四散开来的妖魔，才是猎魔大会最想围剿的对象。从那遗留的气息来看，那些怪物又岂是易于之辈？还真别说，马尼戈特到现在都在担心童虎。刚接完一个，另一个可不要也接着出什么事才好。不然，他回去非得被师傅念死不过。
“还有，这是我的个人建议，采不采纳你自己看着办。”在一起离开司待所的路上，姜阳平静的开口。
“什么？”
“向圣域请求支援，再派遣黄金圣斗士过来援助，这个人情卖给仙境，这笔买卖怎么做，我想教皇很清楚。”
“……哈？喂、喂！姜阳先生，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说实在，姜阳的话让马尼戈特后脖颈的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青年扛着昏过去的少年，险些跳脚。
“呵，是不是开玩笑，你问一下教皇，不就清楚了。”
姜阳嗤笑一声，这只小螃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他真以为教皇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吗？从史昂意外落到西泽开始，教皇就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情。马尼戈特竟然会天真的认为，教皇这么轻易的放他来仙境，只是为了接徒弟吗？
果然啊，这群小家伙和教皇玩脑花，只有被玩的份。
“……果、果然啊，师傅，您老人家……”马尼戈特一脸惊悚的捂脸，顿感生无可恋，朝走远的姜阳喊道。“那史昂怎么办？”
“跟我来。”
姜阳在前往旋流出口找人之前，就已经找了一家客栈打点好接下来的事宜。教皇不做白功，此会襄助寻回姜七夏一事，教皇必然借此机会压榨自己。也会趁机接触一直处在圣战边沿从未参战的仙境，这样的机会，老谋深算的教皇怎么会放过？
司待所是不能呆了，那里毕竟是灵都朝元的地盘，又有善于观察和施法的司祭在，他若久留难免不会出现纰漏。但又不能离开司待所太远，靠近一些，要出什么事接下来也好有个照应。安排好自家的熊孩子，就要好好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
否则回去，难免又要被教皇抓住把柄要挟自己。
……………………
到了姜阳所说的客栈，折腾了大半天后天色都开始暗下来。白天弥漫在空气中的冷意似乎也更胜了，仿佛一下子进了冬季一般，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马尼戈特坐在楼下的大厅里，一边喝着酒一边听史昂讲述这几天在西泽发生的事。
“……这么说送你们出来的是，西泽的云梦泽之主——蒲蜃？”
“嗯，这会真是多亏了蒲蜃大人援手，不然……根本没有机会出来。”
细思当时情况，真可畏凶险万分。那片遮天蔽日的雷电之海是无数妖魔汇聚在一起之后，身上的魔气妖气汇集而成的污秽之源。当时进入那片云层后，史昂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力量和种族上的威圧感，现在想起来还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在旋流出口出现的时候，那场面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形容都不为过。所有的妖魔都为了争取难得的出去机会，对身边的同类大打出手，而体型显著的蒲蜃也成为了攻击的首要目标。若当时云海之中不是蒲蜃相护，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的情况，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除了不添乱外什么都做不了。太弱了！现在的自己实在太弱小了，这样下去圣战到来时，自己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不行，这样不行！
思及自己的无作为和现在的实力，让少年深感懊恼。羞愧感很快就爬满了少年清澈的绯眸，让那双琥珀般清透明亮的双眼蒙上阴翳。就连身上的气息都发生明显的变化，察觉到那股变化的马尼戈特抬眼一看。少年端着酒杯没有马上饮下，而是垂眸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嘛嘛！谁让和你们挣着出来的可是千军万马，又都是妖魔鬼怪，争不过正常。”见史昂一脸严肃，马尼戈特一下就猜透了他的心思，再不开导一下，怕这只小羔羊又要钻牛角尖。“你也不用太在意，话说，你的小宇宙恢复了吗？”
“啊，正在慢慢恢复，比起一出西泽时突然的暴躁狂乱，现在已经差不多恢复平静了，不用担心。”
显然史昂并没有能很好领会马尼戈特转移话题的深意，但也正是这份单纯让他一下子就顺着马尼戈特的思路接了话头。见这只执拗的小羔羊上钩，马尼戈特裂开嘴角上扬出一个揶揄的笑意，并且给他满上酒，随便找话题。
“话说起来，姜阳先生的小徒弟，那个姜七夏……运气真不是一般差啊。一个女孩子在这段时间内就经历过这些事情，想必会让她留下很大的阴影吧。”
“啊，确实是个不走运的家伙。”
史昂本来不想这么说的，可是想了想姜七夏这段时间的经历，她确实是个不走运的家伙。
“噗！你这家伙真是过分啊……”马尼戈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成想这小子竟然这么诚实的说了大实话。被逗乐的青年一伸手就对少年脑袋狠狠揉搓一番，直将少年本就炸起的头发硬生生给揉成鸡窝。
“住手！马尼戈特！”
姜阳刚下楼打算拿点吃的东西，就听见救回来的那个小鬼的嚷嚷声。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来他已经缓过了小宇宙被极度压制到压制解除后爆发带来的影响。
姜阳叹了一口气：…╮(╯▽╰)╭…哎，黄金圣斗士就是抗打耐摔，刚从西泽那坑爹的地方出来，竟然能这么快就缓过来。真是铁打的身躯，小强般的精神，佩服，佩服。
姜阳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点赞，圣域出品，这质量果然杠杠滴。
比起自家的软包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抗打耐摔这方面实在不能比啊。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人比人气死人。不过到底是姜阳养出来的小刺头，那恢复的速度也是杠杠滴！虽说小七夏这次哭得够惨，最近的运气也肆倒霉，不过到底是缓过来了。
醒过来后虽然又是泪眼包子一坨，揪着他的袖子撸了一把眼泪和鼻涕。被姜阳一通戳扁捏圆式的揉搓安慰顺毛，顺便投喂了一些食物后，她又圆润的滚回去被窝睡觉了。估摸着明天一觉睡醒，小姑娘又是元气满满的——小刺头。
嗯，就是酱紫，这才是他姜阳教出来的徒弟。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43章 论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