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无法回头》苏雪唯

7、第七章：动摇

　　“呐，我们就这么跑了倒是简单，事务所的那两个人和博士怎么办？”灰原坐在新干线上，装作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虽说她额角冷汗源源不断停不下来，在深秋时节还有空调的新干线上总会引人注意，但是小孩子因为玩耍弄得满头大汗也正常。
　　“赤、冲矢先生会带他们走的。”柯南心中也很急，不过他心里越急就越冷静，此刻正打开书包点着自己和灰原哀两人身上带的东西，心中也暗自思忖着什么。见灰原哀提问他也就立刻回答道，不仅是在安灰原的心，也是在安他自己的心：“冲矢先生比我们靠谱多了，毕竟是FBI的人，他要过去的话肯定也是带着FBI的其他人一起过去。有茱蒂老师一起的话兰和大叔也不会反对的吧，就算遇见组织的人，或许会负伤，但是总还是可以成功的逃跑……博士的话。”
　　柯南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他的确只跟秀一先生交代了兰的事情，博士的话冲矢先生应该能想到的，就算秀一先生想不到，茱蒂老师也不会忘记的不是么？好歹她也是知道贝尔摩得对博士家的小姑娘有兴趣的人啊，而且水无怜奈那件事情也是拜托了博士帮忙的。

　　灰原哀闻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列车刚好到了一个大站，呼啦啦上来了一大堆的人，她立刻就住了嘴。
　　男女老少在车上挤成一团，坐在位置上独自出行的小孩子虽然不会被要求让位，但是一下子挤在一起还是有人不自觉地照看一下，免得受伤。虽然可能没有人会在意两个小孩子想说什么，但是说的话内容太过分的话还是会让人留意起来。特别是灰原哀的模样是精致的混血儿，柯南又总是上报纸，两个人虽然不敢说自己一定会被路人认出来，但是也不敢断言一定不会被认出来。
　　于是两个人立刻就停下手上的动作，抱紧自己的书包，挤在座位的角落里，看上去像是因为人潮拥挤而不得不做出的退让，实际上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给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显然柯南和灰原决定上新干线倒并不是为了要去哪里，只是先上了车再说，逗留在米花町是极为危险的举动，虽然他们还没有决定要往哪里走，但是在车上快速移动着总比留在原地要安全多了，真的定下路线之后也好跑许多，若是FBI解除警报要回到原处也很方便。
　　很快就又是一个大站，人呼啦啦下去了一堆，车上瞬间就空了，灰原见他们身边也没什么人了，方才佯装出来的冷静立刻就崩溃了：“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小孩子的身体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不管跑去哪里，都会很引人注意的。如果说吃临时解药倒是还行，可是大人穿的衣服也没有地方可以弄到，再说了，就这样漫无止境的逃下去，总有一天会被琴酒抓到的。逃不了的，他现在已经知道APTX4869的药效了，如果他……”
　　“冷静，灰原！”柯南被吓了一跳，见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过来了，慌忙侧过身挡住她。
　　经过一段时间的人潮拥挤之后柯南已经逐渐平复了心中的焦急，原以为灰原也该是一样的，却没想到身边的人反而是接近崩溃了。

　　灰原哀原也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可是无论如何她也冷静不下来。方才在大楼上亲眼看到伏特加对准毛利侦探事务所埋伏狙击的那一幕让她大脑都要死机了，虽说之前组织就已经狙击过一次，但是那次她是事后才知道的，并且是在知道大家都没事的前提条件下知道的，所以还算撑得住，可是这次，这次……
　　如果是她刚从组织里出来的时候，那么就算害死再多人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是到了现在，她已经决定了自己要过上普通的生活的现在，却要亲眼看见周围的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组织这样的庞然大物盯上！
　　方才人群拥挤的时候她还能冷静一下，把自己缩在人来人往的角落里。这里人这么多，她不会被发现的，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可是现在所有人都走了，周围都是空荡荡的，是了，所有人都会走，都会离开她，当然了，她只会害死别人，从那些实验体，从她踏进实验室拿起试管之后，她都一直在害死别人！最后到了姐姐，可最可怕的是，至亲之血却并不是一个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眼前一片漆黑，琴酒的冷笑声和他那自以为优雅的死亡宣告，以及贝尔摩得低哑魅惑的轻笑，还有仿佛跟她心脏同步跳动的砰砰的枪声。
　　实验室雪白的墙壁和柜子，晶莹剔透的试管和玻璃杯，还有试验台上刺耳又惨白的无影灯，冰冷的机械移动的声音与助手一遍遍重复的实验数据，大家都沉默的什么话都不说，在她的指挥下脚步轻快地来去搬动着需要的各种东西。
　　键盘敲得啪嗒啪嗒响，凳子哗啦被扯开又吱呀地被人坐下，“啵”一声被拔出的木塞和各式化学品略显酸腐的气息。
　　一时间又变成了昏暗而狭窄的地下室，眼前只有一个屏幕大小的亮光，后来又变成了好几台显示屏并在一起，粗陋而简略的木桌上凌乱的摆放着各种明道暗道里采购回来的药品，还有满桌满地演算后的草稿纸。
　　电话长久不停的嘟嘟声背后姐姐温柔而没有任何感情的问候语，有时候又是耳机里面妈妈对着幻想中的女儿交代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又或者变成了博士隔着一扇门催她休息的苍老又活泼的语调。
　　都听不清楚。
　　一瞬间仿佛又是大雨倾盆的那个夜晚，脚啪嗒啪嗒踩着积成一滩又一滩的水洼，完全不合身的白色大褂吸满了雨水变得异常沉重，后面有魔鬼在追着、在追着，刺骨的寒风一阵阵地吹着，没有停下。脚上已经全是伤痕，痛得几乎再走不了一步，或者再继续跑下去只有截肢这个选项了吧，可是如果不跑下去的话，死亡或许还会是最好的归宿也说不定。

　　一时间似乎有很温暖的被子盖在身上。模模糊糊地光线下，好像有湛蓝色的眸子在与她对望。
　　是事务所的兰姑娘么？的确她总是在她生病的时候会带着热腾腾的鸡蛋粥过来探望，会给她准备好退烧药和湿毛巾，然后还帮她换好干净的睡衣，知道她不太喜欢跟人交流，总会在她醒过来之前就离去。
　　嘛……那个莫名其妙的就从憎恶她变成了时刻挺身挡在她面前的工藤君似乎也是这样的眸子吧。很久以前她几乎将那双从不在她身上停留的洞察一切的眼睛当做自己的依靠，但是果然，那双眼睛只有在看着兰姑娘和在推理的时候才会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那么，这次会看到久违的仇恨了吧。呐，大侦探？
　　打乱了你的生活还不够，这次终于连你青梅竹马一家的生活都打乱了，那个一直过着普通高中生生活的少女，如果在这次组织的突袭中受了什么伤的话，即使是一直以冷静自恃的大侦探也不免会暴走的吧。
　　或者说，他早就不止一次因为这个原因暴走过了。

　　“我说你啊！平时不是最冷静最理智的那个么，怎么搞成这样！”柯南卖萌地以考试不及格怕被家长骂为理由应付掉了周围的人，找了个机会把浑浑噩噩的灰原拉下了站台之后，选了个厕所后面没人的角落立刻把她晃醒。
　　“……诶？”灰原哀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沉迷了多久，被叫醒之后依然茫然且恐惧地看着柯南。
　　柯南有些着急地把手背贴在灰原额头，果然还是一片冰凉。方才灰原那样子真是吓到他了，仔细一看，她不知何时早吓出了一身冷汗，又毫无自觉地坐在空调口就这样吹了能有半个小时，不感冒才怪了。

　　“这、什么时候……”灰原感觉按在自己额头的那只手滚烫无比，不过对面显然是健康的，那就只能是自己体温下降严重了，她很快又发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这衣服原本是穿在柯南身上的，此刻还带着柯南的体温，裹着她倒是温热无比，只是这样越发显得她自己体温寒凉并且瑟瑟发抖了。
　　“害怕归害怕，但是身体不舒服也是能够感觉得出来的吧。”柯南有些无奈，见灰原渐渐恢复了理智，这才有空四处打量了一下，“嘛……也不知道这个站的选择是不是好的，总之警视厅这一片的区域，想来组织行动也会收敛一些，有什么万一求救也方便些吧。反正也就一天。”
　　总之先想个办法混过去这一天再说，之前是事态紧急没办法才分头跑的，等秀一先生安顿好兰他们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和他接应的。等把灰原送到FBI的领地里，他也能安心些。看来组织对她而言果然还是有太大压力了，如果继续两个小孩子逃跑的话，以她一个小时不用就能病倒的程度，真是让人操心。

　　“不过既然你已经有感冒的迹象了，并且你还带了APTX4869的解药的话，那我们应该还有一点办法。”柯南放开灰原，悄悄地走到拐角处，探头打量了一下周围人们——特别是成年女子的穿着打扮之后，这才又折身回去悄声说道，“我现在想办法出去买一套成年人的女装来，爸爸给我的信用卡一直带在身上真是太好了，总之你就在车站的厕所里等我，这里没有监控录像，人流量又大，你变回来之后也不会很引人瞩目。”
　　“可是那你呢？”灰原直到此刻的自己除了拖后腿以外别无用处，只能点头，她倒是不担心柯南买的东西能不能掩盖她的身份，可问题是现在柯南应该也被列入了组织追捕的范围之内。
　　“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柯南将自己的眼镜和蝴蝶结都摘了下来，放在灰原手上，随即想了想又把眼睛尾的窃听器摘了下来，放进自己的裤袋里，帮她打开了眼镜的窃听功能，“你小心听着情况，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把眼镜扔了自己跑吧，毕竟备用眼镜还在博士家里，最坏的情况不过于落入组织的手里然后组织用它来追踪我们。”

　　说完这话柯南就潇洒地一个转身，准备出去，手里拿着追踪眼镜的灰原见状，下意识地就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柯南顿了顿，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灰原哀拉住自己的手。
　　“……没什么。”灰原哀抿了抿嘴，把追踪眼镜带上，厚厚的镜片挡住了她眼底的神色。她反手把披在自己肩上的外套取了下来，递给了柯南，“你的外套。这么冷的天，穿着短袖的小学生更引人注意了不是么。”
　　“……”柯南一言不发地接过自己的外套，外套里还有着一丝未散的凉气，尤其是灰原之前用手捏着的地方更加的冰冷。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地把书包放下，开始穿衣服，并低声吩咐道：“你快些去厕所里躲着吧，只有我对着窃听器说‘去最里面那间’这句话的时候才能出来。”

　　“你也要小心……”灰原低下身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背上，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如果超过半个小时你还不回来，我会毫不客气地自己逃跑了哦。就算你落入组织的掌心，我也不会去救你的。”
　　“我知道。”柯南很快地回复道。他也把自己的书包背上，什么也再没说地走出了这个拐角。

　　半响，寒风嗖的刮起了地上的碎纸屑，一群男高中生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从外面经过，皮鞋啪嗒啪嗒拍着瓷砖，热闹得很。
　　灰原哀沉默地从角落里转了出来，趁着人少的时候拐进了女厕所，手上却点开了追踪眼镜的追踪功能，看着眼前红色的亮点渐渐离自己远去。
　　“工藤君……”她默念，没有发出声音，从书包里掏出了APTX4869的临时解药，紧紧地握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