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浮生叹》墨雪而

16、红暮叹（六）

　　我带着从青司堂带回的九曲弦飞去了冥宫，原来九曲弦是一把九弦琴，我也算长了见识。
　　夜渊命小鬼接过九曲弦，只瞥了一眼，便道：“赝品。”
　　“啊？”我下巴差点惊得掉下来，结结巴巴试探，“殿下……您，您不仔细看看？”
　　他闭上眼，道：“不必。你继续寻吧。”
　　“是。”我行了礼，出了殿门。
　　回到奈何桥头，无意中看到了正坐在忘川河畔的君陌，又想到孟婆跟我说的一席话，我突然灵光一现。
　　我拿出了窥天镜，我实在不能相信月祗被宋泽欺骗之事，从月祗的叙述中，我明显听的出他对她是有感情的，他们毕竟相处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只是愿芜派出的奸细，其中定有内情！
　　镜中影像渐渐清晰，我看到宋泽全家被愿芜关进地牢里，愿芜威胁他，让他不择手段接近月祗，不然便杀他全家。
　　他伪装成窃贼的模样混进大殿，成功被抓到月祗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月祗，看起来她比他的年纪还要小一些，却已是那般好看的女子，长发及膝，红裙曳地，眉目清冽出尘。连她的冷漠也让他觉得她是那般与众不同。
　　后来，月祗因为留他性命被愿芜惩罚，虽然愿芜在做样子，可她下手却是极狠，他看到月祗脸上的红手印，心里无端一紧。
　　待愿芜走后，他走到月祗面前，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心疼，她也不过十几岁，却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淡漠。跟在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身边，不知要受多少苦。
　　他坚定地跪在她身边，她却让他滚，话语间透出一股子狠毒劲，可他心里清楚，她只是不想连累他受罚。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让她知道，他就在这陪着她，哪都不去。
　　学手语的那几个月，他们相依相伴，映在彼此的眼里，当是最美的风景。
　　画面很快就到了宋泽死的那日。愿芜告诉他，他和月祗只能活一个，却没有告诉他，月祗已是不死之身。他还有身陷牢中的父兄亲友，他不得不死，也不得不骗她！
　　诚如孟婆所言，世事万变，都逃不过选择二字，而对于宋泽来说，却完全没有选择。
　　可他死时，还不忘让月祗好好活下去。
　　如果这都不算爱情，还有什么能称得上爱情？
　　我收起窥天镜，思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月祗一心求死，可她至死都不知那个男人是真的爱她。若她能在生前看到，她会不会想要好好活下去？会不会觉得人生也不是那么绝望？
　　可世事没有如果，她也再不会活过来。
　　又仿佛，她从未活过。
　　我依旧守在奈何桥头，渡着来来往往的灵魂，偶尔会想起一个人，曳地的红裙，邪魅的眉眼。
　　以及她，绝望孤独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卷，讲的是绝望。
有人曾告诉我，一个对生死不曾有过执念的人，是因为没有经历真正的绝望。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甚至连死，都是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