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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倩男幽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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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的眼睫终于轻微的动了动。
柳君昱立即扶着她翻身坐起,点了几处穴,以掌对掌为她调节经脉。二人周身晕起淡淡的光辉,属于柳君昱的纯阳内功和‘火魂’被调动出来的强大药力。
程湘被救过来后便一直睡着,中间她醒过几次,看见的都是挥汗如雨的柳君昱,第一次她醒,安心的笑了。第二次她醒,边瞪眼睛边咬牙,第三次她醒,想挥爪揍之,第四次她醒,闭着眼睛说再见。
终究还是来得晚了,他叹气。她体内已受寒毒攻心,以后每到子时,定会发作。不过也不是没有解救的办法,等得完全吸收了‘火魂’,‘冰魄’便是最好的解药,只是还要再受一番罪罢了。
柳君昱忙乎了一晚上,连哄带骗的才将其抚慰好,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才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
房顶躺着个忧伤的小澈。
他理都没理。
于是小澈再忧伤。
小澈是女子,大家都知道,但她自己不承认。
程湘若是了解她便会明白这孩子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她从小跟男孩子一起长大,一起习武练功,一起读书写字。
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男是女。她出身武林世家,家世十分显赫,他父亲这一代,家里叔辈们特别多,都争着做家主。可是她母亲体弱却只生了她一个孩子,当时难产血崩,救了好久才捡回条命,然而以后却是不能再生育了。
她母亲害怕,没敢告诉远在外地的父亲生的是个女孩的事实。害怕父亲再娶,她晚年幸福便不保。于是趁丈夫回来之前,将小澈远远的送走并当个男孩子养。对父亲却说孩子体弱,送进庙里沾沾灵气。而父亲身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便由着去了。
小澈在庙里一带就是三年,再回去时,母亲因为愧疚和思念她早早白了头发,而父亲因母亲产子受了很多苦便真的没有再娶。
她从小在庙里,养成了安静乖巧的性子,回到家里更是被视为珍宝,然而她感受最深的却是母亲的怀抱,只是这种日子并不长久,父亲和叔父门仍然争的如火如荼,有人竟打上了她的主意。母亲担心她的安危又怕她女子身份暴露,在五岁时又将她送往了嵩山,和柳君昱李无双一干人等一起拜师学艺。每年八月十五,她才有机会下山看望母亲。
可是这么些年,没有人告诉她,她是女子。
直到十二岁那年,她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她不知为何就问了师父,师父叹息一声叫她提早下山问她母亲,她便下山了。然而正赶上祖父病重,父亲即将接任家主之位的时期。由于祖父丧期,她便没多嘴,可是母亲瞅她眼色却奇怪的很,她不明白,始终也不明白。
那日是父亲的大好日子,她记得很清楚。
那日是父亲即将接过家传信物,继承家主的日子。
那日,四叔将她迷晕,扒光了身子扔在全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面前。
那日她醒过来时,只看见红了眼睛父亲,一刀一刀砍着早已死去的母亲。
那天很冷,她光着身子举起剑,使出毕生所学将间接害死了母亲逼疯了父亲侮辱了自己四叔剖心。
有人嚎着,有人笑着,有人麻木着。
父亲的手下为她披了衣服,她麻木的看了看那人,没说话。
她再走向父亲时,发现他已经自断了心脉。
这该怎么算呢?
这个杀我母亲的仇人,这个生我却没养我的亲生父亲。
为什么要杀了母亲呢?
因为我的出现?
因为我不是男子,继承不了家位?
因为我是个……女子?
“啊!!!!”
她突然尖叫,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直到缺了痒,喉咙喊出了血才停止。她晃了晃,将浑身是血的母亲抱起,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直到如今再没回去过。
淳于家。
她叫淳于澈。
她将母亲葬到了三岁之前生活的小庙旁,磕了几个头便回了嵩山。
大病了一场后,再没人‘怀疑’过她到底是男是女,于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似乎是女的这一回事,跟着少年们一同长大,听着少年们对于女孩子追求向往,渐渐的雄性荷尔蒙沾的多了,也会想象着娇嫩柔美的女子身段,想象着触碰上会是种什么感觉,即使这些她在自己身上早就见过摸过,她告诉自己,那不一样!
今天她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身体,竟然感觉有血液直冲大脑,心脏‘突突’‘突突’跳的很快,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快跑快跑。
于是她就跑了,险些被主子杀掉,险些害死了那女子。
忧伤!真他妈忧伤!
柳君昱之所以没有再次操刀劈了小澈,不是程湘命大被他不惜耗损功力救过来,就算是没救过来,他也不会对小澈动手。此事多半责任还在于他,他不该自以为是让小澈助程湘练功,不该自以为是抱着希望试图让程湘给小澈解开心结。
程湘要是知道她前一秒的差点死亡是因为自己身材太好而吓到了一个未经人事的纯情‘小处男’,她不被雷的小命直接嗝屁也会发誓以后睡觉再也不脱‘罩罩’。
可是她还不知道。
第二日她醒来后感觉还不错,浑身跟打了鸡血一般精力充沛,不由暗暗得意自己因祸得福。可是一个念想一直盘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记得昨天的柳君昱好像有点不对劲,似是很紧张的样子,迷蒙中听他好像在召唤她什么,好像是……小湘儿?
咦~程湘抖了抖鸡皮疙瘩,不由骂自己:“思春了吧你!那货怎么可能这么恶心!”
她整了整衣服,打开房门。一张白纸贴在门框子上,上面大大咧咧写着几个好看的字体:
“不怕死你就出来!”
妈个鸡!
“谁他娘的又威胁老子!”
然而老子虽然不服,却很没骨气的关上房门,老子怕死,不跟宵小一般见识!
于是这一整天,程湘吃喝拉撒都在屋里解决的。
好在她的统领府地广人稀屋子多,程湘挨个屋的蹿。跟一帮新招进府的丫鬟们顿时闹成一片。
李无双虽然长得娘炮’,但是气宇不凡,特别是那双带着煞气的眸子更是增添了他男儿气概,不得不说其人生也是‘桃花朵朵开,看你摘不摘,野花遍地有,任君随意采’的。
而赝品李无双,虽是装的一样,但眼神是不容易学得,再说她跟正品正式过招也不过几个小时,她就知道这个人很痞很霸道很二百五。
于是她便装得很痞很二百五,霸道……学不来。
奇怪的是,姑娘们都超级喜欢这种男人。程湘顿时变身撩妹狂魔,惹得姑娘们一时都忘了主仆尊卑,娇羞着红着脸左口一个“好哥哥”右口一个“我错了”的。
某‘小处男’在房顶静静听着,何倩倩却是最有正事的对新任管家吴简嘱咐府中大小事宜。
此刻路过丫鬟偏房,里面传来莺歌燕语顿时让何倩倩顿时黑了脸。
这不要脸的!坏我主子名声!
管他有没有外人在,先揍之!
何倩倩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吼:“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统领,坏我统领府名声!”
骂人者有心,被骂者听不进去。
撩妹狂魔此刻只穿件中衣,面色红润有光泽,大咧咧蹲在姑娘的床板上。旁边还有喂她吃葡萄的,扇扇子的。还有三个姑娘分别在她对面和两边坐着,脸上都贴了两三个花花绿绿的纸条,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在打牌。
狂魔看见破门而入的何倩倩,不耐烦道:“边去,没看见还有没排上号的吗?”程湘看了看身侧两只,又对何倩倩道:“要不你把房顶那个拽下来,你们四个再凑一桌?”
随即头顶瓦被掀了一大块,房屋上的积雪落了他们满满一桌。
狂魔怒了,指着上面吼:“妈的,三天不打你还真上房揭瓦!给老子痛快下来!刷鞋去!”
然后房顶那主真悠悠下去刷鞋了。
何倩倩再看眼前这冒牌货吹胡子瞪眼的,‘扑哧’一声乐了,道:“祖宗诶,您为了让小澈下房就直说不就好了,何必搞的这里跟鸡窝似得!”
边上丫鬟们一听怔了,说这是鸡窝?骂她们是鸡?
于是个个泪眼婆娑的看向她们的‘好哥哥’。‘好哥哥’很无语,她的确是想用打牌搞出点动静,来吸引一直躺在房顶上的小澈下来,小澈毕竟是个女孩,大冷天的躺在积雪里一冻就是半天,武功再好也落下病了,这姑娘不知道为啥突然跟她较起劲,好好差人劝她她不听,非得亲自骂她才好使!
妈的!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然而没想到,自己打个牌也能惹出这么多事来,昨儿个累个半死和火眼金睛何倩倩千挑万选,才挑出来这么几个‘姿色挺好,身世清白’的女子做丫鬟,没想到个个都有个狐媚性子,一勾就上。真想不明白对李无双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撩妹狂魔气息奄奄在一旁苦笑,琢磨着怎么解决这帮‘选秀‘出来的丫鬟。那边眯着眼睛的何倩倩已经差管家吴简去帐房支银子要撵人了。
凡是会对主子造成任何不利的,统统给我卷铺盖走人!
狂魔一看这架势,呆了,叫道:“不是吧!全部开除?”
小丫鬟们一听知道碰上硬茬了,大气不敢出一口,默默留着泪。
何倩倩也不亏待她们,一人一两银子,算是来到统领府后没做什么差事只陪统领打了一上午牌的报酬。
丫鬟们小心翼翼接了银子,拿着自己小包袱,打哪来的回哪去。
从此金科状元李无双的统领府中,只有何倩倩母大虫一个女人!
过后程湘拄着下巴笑嘻嘻问她:“你是不是想泡你家双双……我啊!”
母大虫脸色一青,回她一记‘抓奶龙爪手’。
这一天过得很快,冬天里白日本来就短,天色一暗,统领府的人也都各回各房早早睡了。
这一天半夜,程湘体内寒毒如约发作。
这一天半夜,统领府三条街外飞来一道身影。
柳君昱爬上程湘家的后墙,遥遥看见了她卧房屋顶上,有个瘦弱的人儿正安安静静的躺着。
那人儿感觉他来了也不动,头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平静望着夜空。似是感觉不到身下积雪的彻骨冰凉。
柳君昱也没管她,熟门熟路的跳窗。
此刻子时一刻不到,程湘刚刚被发作的寒毒折磨惊醒。
她勉力坐起身,摸着心口那处凉不知所措,然后她看见了跳窗进来的柳君昱。
室内仍没有一处灯光,柳君昱锦缎般的长发在关窗那一瞬间清扬飘洒,修长的身形体阔在透进屋子的月光中显得格外清隽淡雅,不似平常那般雍容华贵,在黑暗的空间中多了几分神秘阴柔。
倩男幽魂。
程湘赞叹,难不成自己要有艳遇?
“你怎么又来了?”她虚弱着问艳鬼。
柳君昱一看她被寒毒摧残的更像一只鬼,不由叹息,心中劝慰自己: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让她知道自己有病也好解释自己以后为嘛要天天爬墙。
他走进,脱下外衣鞋子,要上床。
程湘白着脸抡圆了膀子要打人,却不过是螳臂当车。
“我来给你驱毒,你别想歪了。”他无耐。
“什么毒?我现在这样是因为中了毒?”程湘问道。
“是,寒毒。你用药不慎,寒毒攻心,每到半夜就会发作。”
程湘一听急了,用药?寒毒?因为吃了那‘火魂’!
“他妈的你又阴我……”
柳君昱点了她睡穴,那双要吃人的大眼睛顿时向上一翻,没了意识。
他唇角微微一勾,开始运动驱毒。
睡吧,睡着了没那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