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宣[娱乐圈]》默然笙箫

9、第九章

　　虽然碍于资本的力量，陈林对电影角色的选定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但他对作品还是很认真负责的。围读剧本不止让演员提前对台词，更考验演员对人物角色的心理掌握和理解。他要求演员们读台词的时候要情绪饱满，如果觉得不对他会打断，十分严格。

　　把剧本上所有的台词顺下来大概花了三四个小时，中间只休息了一小段时间。顾景明全程都保持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结束的时候甚至感到了一点脱力。

　　他和徐则荣的位置很近，身旁的人只要用余光一扫，就能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所以当他松弛了精神，微驼着背往后靠一点时，徐则荣侧过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问：“紧张了吗？”

　　顾景明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热气喷洒在他颈侧，稍微有些不适。他人更往后靠了一点，整个背都贴在沙发靠背上，然后稍微抬头，微笑着说：“还好。”

　　徐则荣只扬了扬嘴角，他往回撤了身子，斜斜靠着，双腿交叠一上一下地小弧度晃动着，没再说话。顾景明虽然没有看他，但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那一点带着打量的余光。

　　“好，今天大家表现都很不错，对角色心理揣摩得很到位。我期待开机以后各位的精彩表现。”陈林拍了拍手，对本次围读做了总结性陈词。编剧贾玉也客套了几句，而坐在一旁的梁宏始终沉默，脸色也不太好看。

　　一行人从包间里出来后，一个年轻的男孩抱着衣服立马朝徐则荣迎上来，“荣哥。差不多准备去会场了，不然要来不及的。”

　　徐则荣穿上衣服，扬起他的招牌笑脸，“各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走了没几步，梁宏也说公司有事要处理，便追着他的脚步往电梯口去了。

　　外头天色有些暗了，陈林问林悦和顾景明怎么回去。林悦说经纪人在停车场等她，顾景明则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办一下。四人在电梯里道别，顾景明往一楼去，剩下的人往地下停车库去。

　　另一边，徐则荣才出电梯口，助理就接到梁宏的电话，让在车里等一下他。当梁宏面色铁青地拉开车门时，徐则荣正低头刷着手机。他眼睫微垂，很专心地盯着手机屏幕，没有去看梁宏。

　　梁宏坐上车，示意助理去外面等一会儿。空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开口，“你跟那个顾景明怎么回事？我看他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推荐他？”

　　徐则荣没抬头，手指还在屏幕上滑滑点点，“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梁宏深吸了一口气，“你刚才对台词的时候气势完全被他盖过去，根本就接不住他的戏。在日后的拍摄中，他的锋芒恐怕会掩盖你。这不是公司想看到的。”

　　“所以呢？”徐则荣终于抬头看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我提醒你，不要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梁宏语气严肃。

　　“哦。”徐则荣将尾音拖的长长的，语气冷淡。“那我也提醒你，梁副总。别跟我这么说话，我不喜欢。”

　　梁宏仿佛被什么梗住，说不出话来，只有胸膛的起伏表现了他现在内心剧烈的情绪波动。他拉开车门下车，头也没回，大力关上车门，发出巨大的声响。站在隔壁的助理被吓了一跳，不过他眼镜底下的一双眼没有什么波动，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等梁宏走后，他才上车坐到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徐则荣，眼神阴郁可怖。他等了一会儿才小声询问地：“荣哥，现在走吗？”

　　徐则荣轻笑了一声，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走。”

　　顾景明从酒店出来，用手机导航了地铁站的位置，他低着头一边看着方位一边往前走，没留神撞到了人。他手机被撞掉在地上。

　　“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地先道了歉，再弯腰捡手机。

　　被他撞的人没有马上走开，也没有回应他的道歉，而是杵着两条大长腿站了一会儿才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声音有些熟悉，顾景明抬起头看。对方戴着帽子和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唯一没有遮挡的眼睛也都落在帽檐的阴影里，他耳鬓的头发被压得微微上翘。

　　这个形象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记忆闪回到季鹤年去《在别处》录制的第一天，顾景明差点惊呼出来。随即他隔着口罩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看了看两边的路人，似乎没有人发现他们这边的情况。

　　这么大个明星在街上跳，居然没有人看见。这不科学。

　　顾景明被季鹤年又请回了刚才那间酒店，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身前的矮几上放着顾景明那部屏幕已经碎得面目全非的手机。

　　季鹤年打了个电话，让电话那头的人买个新手送来酒店。

　　“不用了，季老师，我自己买就可以了。”

　　季鹤年挂了电话看了他一眼，“你带钱了？”

　　顾景明：“……”他没带钱，兜里连个钢镚都没有。移动支付的时代，没有人身上会带几千块钱现金的。

　　“那，就谢谢季老师了。”

　　季鹤年放下手机，翘起了二郎腿，手指一下下轻轻敲在膝盖上，声音低沉温地问：“过年怎么没回家？”他记得顾景明简历上的籍贯写的是一座南方小城。

　　顾景明微微弯了弯唇，“家里没人在等我。”

　　季鹤年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很抱歉。”

　　顾景明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季老师怎么在这儿？有工作吗？”

　　季鹤年随意应了一声，又问他为什么在这里。顾景明老实交代自己是来围读剧本的。

　　“陈林？你要演他的电影？”季鹤年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

　　“嗯？”

　　“你要小心点了。老头脾气古怪得很。”

　　季鹤年出道十几年，在影视圈都有所斩获，跟他合作过的导演和明星数都数不过来。但他和陈林没有合作过，知道陈林脾气古怪是因为麦辉。陈林在电影学院当过客座教授，是麦辉的恩师，还在学校的时候，麦辉拍的东西经常被老头骂得一无是处。

　　顾景明倒是不怕脾气古怪的导演，毕竟在他跑龙套的时候，什么样的演员和导演都见过了。但他还是谢过了季鹤年。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在话题逐渐枯竭，气氛将要走向尴尬的时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季鹤年：“进来吧。”

　　“老板，你要的手机……。”门还没完全推开，声音先传到了耳朵里。李让举着手里的袋子，视线扫到坐在沙发上的顾景明时，后面的字就被他的喉咙吞没了，没能说得出来。

　　顾景明站起来，礼貌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李让回了个微笑，快步走到了季鹤年身边。他认得顾景明的，但是不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跟他在一起，难道提前面试了？老板为了找新的摇钱树都这么敬业了？

　　他很好奇，但他不能问，只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季鹤年。季鹤年接过来就转手给顾景明，“把卡换上试试。”

　　顾景明道了谢，双手接过袋子，低着头很认真完成新机开启和数据转移。

　　“好了。”他把亮着的手机屏幕朝季鹤年扬了扬，又一次道了谢。他看了眼季鹤年身后的李让，后者的嘴唇扁了又扁，眼里好奇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季鹤年叫住他，又转头跟李让说：“车钥匙留下，你打个车走。”

　　李让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季鹤年又看了看顾景明，把手伸进兜里掏了车钥匙出来放在矮几上，又站了一会儿才说，“那老板我先走了。”

　　顾景明盯着茶几上的车钥匙眨了眨眼，季老师这是要送他回家的节奏？

　　然后他就看见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视线里，车钥匙在修长的手指上转了个圈被拢进手心里。季鹤年跟他说：“走吧，送你回去。”

　　顾景明愣在原地，他不想跟大影帝一起走，万一不小心被拍了是要上热搜的，就他微博那不到一百万的粉丝分分钟被大影帝上亿的军团碾压。

　　‘十八线小糊咖不要脸勾搭已婚大影帝’这种热搜标题想想就可怕。

　　“不用了，季老师。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很快的。”

　　季鹤年开门的动作连一瞬停顿都没有，只扔下两个字，身形就消失在门口。顾景明赶紧跟了上去。他不知道季鹤年为什么突然就要送他回家，自觉他和自己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互送回家的那一步。

　　他本来想坐后排，但这样的话，季老师就很像他司机，于是他还是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华灯初上，车子平缓地行驶在马路上。路灯的光从挡风玻璃上断断续续地滑过，像被割裂的灯带。

　　车里很安静，没有放音乐，只有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季鹤年没有摘下口罩和帽子，只是为了方便开车，帽檐往上抬，露出一双好看的眼。外头的灯光偶尔投射到他的脸上，就像氛围片里经常出现的慢镜头，光线缓慢划过的地方都是惊艳。

　　导航在导往他家的方向，顾景明不需要说任何话做任何动作，他只能摸出季鹤年给他买的新手机打开微博。经过年三十《在别处》和杨辰跟他的一番互动，他又涨了一些粉丝，但还是没有过百。

　　他点开底栏的放大镜想看下今天的热搜，界面才切进去，他就愣住了，直直地盯着屏幕，仿佛要盯个洞出来。然后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季鹤年。

　　张了张嘴又合上，眉毛深深地拧起。

　　季鹤年眼尾瞥到隔壁人的异常，在他们等下一个个红灯时，他把档杆拨到P档按下手刹，一只手撑着方向盘，侧过身子问顾景明，“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