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宣[娱乐圈]》默然笙箫

3、第三章

　　初冬的上海，大多数是见不到太阳的阴天。中午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如果有阳光，也是在那时候洒下来。光束穿过玻璃窗，却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只有几缕偷偷漏了进来照在房间的地板上。

　　季鹤年还在睡，他昨天晚上去参加了一个线下的品牌活动，结束的时候遇到了黄导。黄导说他接下来有部新电影，里面有个角色很适合季鹤年，问他有没有兴趣。

　　黄文龙是影圈里颇有地位的大导演，很善于把控故事节奏烘托气氛，镜头也很细腻，层次递进容易让人把情绪带进去。去年他的一部片子在国际电影节上被提名，声望也是水涨船高，想要跟他合作的演员怕是都排满了两条街。

　　两人从会场离开又找了个地方聊了会儿剧本和角色，等季鹤年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他不太能熬夜，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大夜戏也尽量少，这个时候他感到很疲惫，思维都停滞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

　　整个环境都很安静的时候，一点点声响都会格外刺耳。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呜呜”地震了两下，季鹤年就被吵醒了。他没有躺着接电话的习惯，于是坐了起来，“李让，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干涩嘶哑，还夹杂着些许不悦的情绪。李让一听就知道他是刚醒，然后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站在身边的助理棉棉，昨天活动结束得很晚？

　　棉棉两手一摊，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昨天送季鹤年去会场后，他就让她和司机回去了，说活动结束后自己开车回家。

　　李让‘嘶’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讲话。

　　季鹤年长相偏冷酷挂的，自身气场很强，再加上咖位也大，业内的人对他多少有些敬畏之心。时间长了，传言就变成季老师脾气不好，不好相处。但季鹤年私底下是那种没什么架子的人，你可以和他开玩笑，他会接，时不时还自己抛梗出来，有些反差萌。

　　李让跟着他的时间最久，曾亲眼见证过很多影帝人设坍塌的高光时刻。平日相处也没那么小心翼翼，偶尔插科打诨但尺度也把握得很好。

　　但季鹤年有起床气，被吵醒的话心情会很坏，嘴巴也很毒。李让刚开始跟着他的时候有几次因为工作吵醒过他，滋味很难受。后来他就学会了挑时机，这次是他真的不知道昨天季鹤年睡得晚，以为都下午了，人肯定起床了。

　　他的沉默明显将季鹤年的怒气值拔高了，“有屁赶紧放。”

　　李让轻咳了一声，深吸了口气以极快的语速把他要表达的话讲了出来，“老板，裕盛的王总说他们跟x网一起合作了一部综艺，问您有没有兴趣做第一期的飞行嘉宾。”

　　说完就屏住了呼吸等季鹤年那边的回应。

　　裕盛是季鹤年以前的经纪公司，老板王力生早年做电器发家了，后来转投了娱乐行业。经营娱乐公司和实体电器营销之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但王力生同样做得风生水起。他很有眼光，也很擅长经营人际关系。当年季鹤年完成对赌从裕盛离巢的时候，王力生给他举办了酒会，送了他一台保时捷911，还让他带走了当时的经纪人李让。

　　“综艺节目？”季鹤年问。

　　“嗯。是一档生活类的综艺。拍摄地点在一个小山村，您作为飞行嘉宾出现，总的拍摄时长大约是两天。”

　　季鹤年出道多年，从来没有接过综艺节目。虽然职业是演员，但他私底下是不喜欢镜头的。他觉得艺人和粉丝之间应该保持距离感，就是那种‘你知道我荧幕上是什么样子就好了’的感觉。

　　见他不说话，李让又继续补充了两句：“裕盛那边是第一次跟x网合作，估计是想用您第一次上综艺这样的话题攒点热度搏个开门红。”

　　季鹤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唤醒停滞的思维。“王力生亲自打的电话？”

　　“嗯。”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跟李让说：“他们原来的固定嘉宾团队里都有谁？”

　　李让那边好像是在翻资料，一阵哗啦啦声音响起，“他们原来请的人有黄忆如，杨辰，顾以沫……还有一个叫顾景明。”

　　“哎，顾景明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又是一阵翻找的响动，李让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那边传来，“我就说嘛，前两天公司收到了顾景明的简历。人事部的同事刚把调查报告交上来。”

　　“嗯？”

　　“他出道也不算短了，参演的电视剧蛮多的，不过都是些不太能叫得出名字的角色。他以前是聚星的，现在估计是约满了想换东家。”

　　虽然不喜欢录综艺节目，但王力生的面子是要给的。季鹤年让李让去跟制作组那边接洽合同，没问题的话就排个行程。

　　李让动作很快，晚饭时候就给了反馈，拍摄时间定在下周，还问他要不要带着助理棉棉一起去。季鹤年说不用了，让小姑娘放两天假。

　　[李让]：老板，你还可以顺带考察一下公司未来的摇钱树。我跟圈里其他人打听过，这个顾景明人好像还蛮乖的，拍戏也很认真敬业，这么多年洁身自好没有花边绯闻，应该很好带。说不定还是支潜力股。微笑脸jpg.

　　[季鹤年]：资料发我一份。

　　[李让]：已经躺在您的邮箱里了。猫猫头jpg.

　　季鹤年把电脑放在客厅的小矮几上，人就坐在地毯上，一条腿随意屈着，有几分懒散的优雅。打开邮箱，把文件解压到电脑桌面。李让做事很周全细心，文件包里不仅有顾景明的个人简介，还有一些他演过的角色剪辑，活动镜头和采访之类的。

　　简介上有顾景明的二寸免冠照，男孩子穿着深黑色的polo衫，v字领口敞开了第一颗扣子，露出脖颈修长白皙。可能照片拍摄的时间比较早，五官看起来青涩稚嫩，季鹤年盯了一会儿，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他又点开附在文件包里影视资料，等那张脸霸占了整个屏幕的时候，季鹤年才想起来，他们在横店的时候见过。他去探麦辉班的时候，烟瘾犯了，跑到火锅店后门墙角去抽烟，没多久隔壁就来了男的在讲电话，他也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习惯，只隐约听见什么‘好聚好散’，‘双性恋’，‘出轨’。

　　季鹤年抬手摸了摸下巴，然后又把手伸进裤兜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眼睛没离开屏幕。刚李让说他什么来着，‘洁身自好没有花边绯闻’。季鹤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整张脸淹没在影片中的光影变化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
　　山中岁月易过，等黄忆如他们收拾好行李从楼上下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落日的光晕染红了一片云彩，像小姑娘害羞的脸颊一般。小屋里迎来了几位住在附近的村民，说是黄忆如的歌迷，来看看偶像。他们还送来了一些米粮和香肠腌肉一类的干货。

　　黄忆如笑着问，“张导，这我们能收吗？”
　　张导轻咳了一声，“既然是黄姐姐歌迷送的礼物，那就收下吧。但下不为例。”

　　送走村民后天色也不早了，晚饭的事情要提到台面上来。剧本里早就安排了怎么说话怎么分配任务，他们快速地过了遍流程然后就开始各自的工作。很多材料都可以就地自取，没多会儿桌上就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香肠腊肉双拼盘，番茄炒蛋，清炒豌豆尖，冬笋鸡汤和土豆焖饭。菜式简单朴素。

　　天气冷，大家都选择先喝汤，热热的汤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整个身子都温暖又熨帖。杨辰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真的太好喝了。小景，你怕不是专业的吧？”

　　顾以沫也边喝着汤边点头，“就是就是，小景哥哥刚才那个颠勺的动作简直帅得不要不要的。”

　　黄忆如看了眼他，露出欣慰慈祥的笑容：“现在像你这么会做饭的男孩子已经很少了。”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夸奖环节，虽然多少是商业互吹的面子行为。顾景明还是有些不好义思地低下了头，灯光照在他的耳廓上，隐隐的红像是从皮肉里透出来一般。

　　“哎哟，我们小景还是个腼腆的小伙子。”黄忆如注意到他的耳朵，又逗了他一下。

　　“黄姐姐你快别逗了，等会儿人都要钻到地板底下去了。”杨辰也跟着打趣。

　　饭桌上一时间充满了笑声。

　　外面大概在吹风，偶尔拍打窗柩，发出哐哐的响声。顾以沫吃的少，她很快放下碗，但并有离桌。

　　“啊，吃得好饱。”她坐直了身子，摸了摸肚皮，然后转过头问张导，”这段能不能剪掉，要不然后两期我经纪人得拿着称来接我了。”

　　张导笑了一下，给了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小姑娘嘟了下嘴，然后站起来动了动胳膊腿，伸了个懒腰，仰头往上面一看，发现她们在的位置上方的屋顶是透明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夜空。

　　不知道原屋主设计这片透明屋顶为了采光还是别出心裁的浪漫小心思。

　　“哇，好多星星。”她有些惊喜。其他的人也循着声音抬头。今晚天气格外疏朗，繁星点点缀在层层天幕，有一种空旷辽远的感觉。其实冬日里很少有这样明亮的夜空，大多数时间夜色沉下来后只能看见月亮的光晕。

　　屋子外面的风还在吹，偶尔把门窗拍响，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室内却是很静谧，来到小屋的第一个夜晚，温馨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