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夜 ...
-
[ 蜉蝣梦 ]
[无情无义无悲无喜]
[你是高飞的鸟振翅向南]
“诶呀，下雪了？”和室角落里的炭火烧得正旺，舒适的温度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你揉了揉眼睛，在案台上伸了个懒腰。人人都说这个极东之国每年冬天都会下雪，可是偏偏在你来了这以后暗自期待了许久也没看见半片雪。本来以为今年不会下雪了，然而今天你无意间地一抬头，终究是从纸门的缝隙后面瞥见了那些姗姗来迟的北国之雪。
“下雪啦！”惊讶迅速得被兴奋的情绪取而代之，你哇得一声尖叫了出来，也不管手里还有文件要写，扔下笔光脚就从温暖的和室跑到了庭院里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跳，甚至还伸出手想去抓那些亮晶晶而又冰凉凉的雪花。
“主上，您会着凉的。”穿着紫色牧师服的男人提着被你遗忘的外套和鞋子，似乎是早已习惯了你跳脱的行为，冷静得追着你从和室里跑了出来。
“没关系啦!”你毫不在意得冲他摆摆手：“没关系!”，却还是乖乖仍由他把外套披在自己身上。你本想顺手接过被提在男人手上的鞋子，然而他却早已兀自在你面前单膝跪下，理所应当般得一手托着你的鞋，冲你伸出另一只手，用他漂亮的淡紫色眼睛无言得望着你。
这个人啊……总是这样，老是不自觉得做些让人害羞的事。你知道男人只是在尽自己作为家臣的职责而已，却还是忍不住脸上一阵燥热，但是出于私心并没有拒绝他。
“主上您喜欢雪吗？”低头认真为你穿鞋的男人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恩，我是南方人，以前没有见过雪的。”你点点头仗着自己的身份把放肆又贪婪的视线落在面前埋着头的男人身上，看着晶莹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慢慢悠悠飘飘飘扬扬地落在他棕色的发丝上，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他的鼻尖上，落在他的铠甲上。有什么情绪在你的胸腔中逐渐饱胀起来，它像藤蔓一样生长迅速，一点点地绞紧缠绕住你的心脏，跟着它一起跳动，忍无可忍得呐喊着想要冲破身体的束缚。你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想去摸男人的头发，然而最终还是像个猛然从梦魇中惊醒的人，手在即将触碰到那些落了雪的棕色发丝时又悻悻得放下了。
男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你的小动作，他给你穿好鞋后还细心得帮你理了理有些皱的裙角才重新站起身。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的，请恕我先回去了。您不必担心那些还没写完的文书，我会负责处理他们的。”
“等等！”你叫住男人：“别动！我马上回来！”你慌忙得冲进屋子里，然后又跑回庭院，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男人的手里：“好不容易下场雪，要好好纪念一下啊。”你小声嘟哝着。
“主上，这是……？”
“这是手机。点这里，按一下就能照相了哦。”你把男人手里的手机打开调成自拍模式，“来，手举起来。”你笑道。
男人顺从得举起手臂，手机屏幕里映出你自己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来。
“不要只框我一个人啦！”你噗嗤一下笑出声，走到男人胸前背过身：“把自己也框进来啊。”
“欸……？”男人稍微睁大些自己的眼睛，惊讶得发出了一个的单音，但还是乖乖转动手腕，把自己也框进镜头：“这样吗？”他询问道，明明是一个成年的男人却看上去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乖巧。
“等等，这个角度不好，显得我脸好大啊。”你看了看镜头中的自己不满得瘪起嘴，觉得自己一脸呆蠢实在是丑爆了：“你手再举高点，把镜头往下埋一下。”
“再下来一点，啊不对，太下了，高一点点。”你观察着镜头中的自己，不断朝男人发出号令，同时自己也在不断调整着自己脸的角度。男人耐心得听从着你的指挥不断调整着镜头的角度，没有发出一点不满。
“对，就是这个角度！这个角度的我最美！”你满意得看着镜头里的自己点点头，不要脸得笑起来。
“那么要照了哦？”
“恩…等等，你都不笑吗？”
“……我应该要笑吗？”
“恩，要笑的。来，我们一起说茄子！一！二！三！茄子——！”
……
…………
………………
你睁开眼，入目的是涂了乳胶漆的天花板，在昏暗的屋子里看上去灰蒙蒙的。梦中男人的脸和庭院雪景都随着大脑的清醒而变得模糊，只剩下还未完全消失殆尽的欣喜和情愫还残存在你的脑海里久久不愿散去。又是那个基佬！你打了个呵欠遗憾得把枕边的手机闹钟关掉，不甘心得在被子里滚了几圈才起身从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最近总是时不时地会梦到同一个打扮得跟神父一样的男人，因为穿着紫色的衣服你索性干脆管他叫基佬。虽然经常梦见他，但是每次清醒后你都会迅速忘记他的脸，每每回想起来他的脸上都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你走到阳台前把窗帘拉开，大城市钢铁森林般的景像便迫不及待得跃到你的面前。你没有梦里的日式庭院，也没看见雪。你甚至都不住在日本。湿冷的南方城市本就二十几年也难得看见几次雪，今年冬天因为全球越发严重的温室效应甚至连温度都不愿意降低。
梦里背靠在男人胸膛的触感还记忆犹新，你知道那其实只是床垫给你的错觉却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背。
“瑶瑶起来没有？”带着南方口音的方言隔着卧室的门响起。你慌忙转过身，一边开门一边用同样的方言应着：“起来了起来了。”
个头才到你鼻尖的中年女人看到你从卧室里走出来后微微皱起的眉头才稍微平缓了些：“你看下现在几点了？都中午了！快点去吃饭，等会儿你爸就剪完头回来了，等他回来之前你再去检查下看有没有东西忘了拿，下午他就送你去飞机场。”
“妈——！”你拖长了音调撒娇，“我都要走了你还这么凶，都不舍不得我。”你嬉皮笑脸得看着中年女人，穿着拖鞋往饭厅走。
“我才不舍不得你。”中年女人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朝摆手：“快走快走，免得我看到你烦。”
吃过饭你走到书房里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说能被你带走在飞机上看，《百年孤独》、《洛丽塔》，尽是些你买了没时间看又懒得看的书，你的手指顺着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得划过去，最后从角落缝隙里抽出了一本落满灰尘的日式悬疑小说。那本书应该是你小的时候买的了，看着书的名字你自己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这本书。随手翻了翻书，里面竟然还放着一张书签一样的小卡片。
观世皆梦，夜梦唯真。放着书签上的纸张上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你的眼皮莫名一跳，不自觉得用指尖去摸那行字，但随后你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傻逼得不行，烦躁得在纸张上用手一拂，好像这样就能把刚刚自己的中二行径从时间线给抹消掉。你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旁边的书签上。你把书签拿起来，光滑而又特殊的触感提醒你这是一张照片，边角上还写着一行小字：2015年12月10号。有些歪扭的字迹，分明是你自己的笔迹。10年前的照片？你好奇得把照片从背面翻过来，想看看照片正面照得是什么内容。
只看了一眼，却让你在瞬间感受到了最彻骨的寒冷。
“……不可能吧？”你死死盯着照片，神经质般得反复呢喃着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恐惧感稍微减轻一些：“假的吧……？”你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一种奇怪的恶心感在身体里油然而生，像什么黏糊糊的虫子一样带着森冷的湿气顺着脊椎往上蠕动，咬破你的皮肤钻进你的血肉里，一把攥紧了你的胃部揉成一团让你忍不住几乎想吐出来。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角度上看上去像是站在远处偷拍下来的。他坐在一张桌子上似乎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从发丝后面露出一张英俊而又不苟言笑的侧脸。由于年代久远，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但是你还是分辨出来，这个人穿着一身紫色的神服装。
那个梦境里男人模糊的脸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了。
[你飞过讨厌的春夏秋冬]
[把回忆送给空巢发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