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要心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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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姜小明等人，穆霜赶紧把准备好的几样东西取出来，放在桌上一字排开。
她也不想吃什么午饭了，下午来的，那可是一群准备着考秀才的青少年。其中有好些，也是在那夜雪中帮她夺回过私塾的。等待她的，还有一场硬仗。
也不知那些善良又热心的学子，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穆霜不免有些心虚，一边放东西，一边东想西想。突然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吓得猛一转身，跟着脚下一滑，直接坐在了地上。
正午阳光从大开的门口涌进来。站在门口的人身姿挺拔，笑容明亮，风流倜傥，手里摇着……一只还在冒热气的烤鸡。
看到穆霜的姿态，快步上前道：“你不舒服吗？”
穆霜听着自己通通通的心跳，半天，才淡定道：“只是吓了一跳而已。”
她的神情总是寡淡得很，最多不过浅浅一笑，浅得马上就要不见的那种，今日这般吃惊，眼睛睁得大大的倒是一下子生动了许多。周成见过许多被他吓到坐在地上的人，唯独今日这一个，带给他的感受十分独特。
他在穆霜面前蹲下来，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我给先生送饭来了！吃个鸡腿压压惊！”
穆霜看了看那只鸡，难得没什么胃口。周成见她没反应，思考片刻，扯下一条鸡腿，往她嘴里一塞，就在她面前坐下道：“不要紧张，上午不是很顺么？”
“上午……那是小孩子。”穆霜咬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
“下午那群难道就不是孩子了！”周成完全不屑一顾，“谁敢不听话，小爷揍到他听话。”
穆霜抬头看他一眼，移开了嘴里的鸡腿：“你是土匪吗？”
周成顿了顿，就笑开了，身子向前微微倾了倾：“我是山大王！”
恩，果然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个占山为王的梦。穆霜被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取悦了，笑了一笑，低头认真吃东西。好一会都没有声音，抬头一看，见周成静静看着她，眼神有点迷离。
穆霜第一个念头是：见色起意乃人之常情，原来的那位穆姑娘，果然好颜色。
为了不让面前这位仁兄有什么不应该的想法，她狰狞地咬住鸡腿，用牙齿横向撕扯下了一大块肉。
“噗——”周成捂住了眼睛。这姑娘真行！
等他把手放下来，刚一抬头，穆霜淡定地看着他，又横着扯下一块肉。
这回周成不捂眼睛了。他甚至目光闪了闪，饶有兴致地看着。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她还能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穆霜撕完了鸡腿肉，“噗”的一声，把一根小骨头吐出来，落在了周成脚下。
周成哈哈大笑：“我真从未见过你这么会逗人笑的姑娘！”
恩……恩？嗳呀？不对不对，谁逗你笑了？穆霜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了，赶紧默默接过他手里剩下的鸡，低调地啃了起来。
不是都说，粗鲁的女人特别让人不想靠近吗？这哥们儿他虽然说话略暴力，但从头到脚一举一动分明是受过十分教养，有种骨头里透出来的规矩。这最是那种看着随和实则难以接近的类型呀。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
莫非他剑走偏锋，就对粗鲁的女子感兴趣？那她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贞洁烈女路线，张口礼数闭口规矩，忠诚地捍卫一下封建礼教？
这么东想西想的，穆霜一时放松了下来。
周成看了她一会，忽然说：“头发。”
穆霜不明所以，抬眼看他。
周成说：“我这几天在庄上转了转，偶然听得说，你那些学生里有几个颇为古板。你的头发这样散开，他们必定看不惯，要嘀咕两句。”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头发太多了束不好。”
主要是，发冠家里只有一个，是过世的穆先生留下来的。他老人家头发稀疏，小小的一个竹冠多么合适。穆霜那一把头发，却是万万束不住。
周成闻言，当即起身走到穆霜背后，伸手一拔，把她那木簪除了下来。穆霜待要伸手，被他一挡：“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穆霜只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一愣神的功夫，周成已经快手快脚地把她头发束好了。除却两鬓略留下一点垂髫，满头青丝全都端端整整束住。那一点垂髫总算还敷衍着未婚少女不能将头发全部盘髻的规矩。
周成将她头发三两下束好了，不知怎的，神差鬼使一般，忽然伸出手去，贴着她的脸颊，将散下的那两缕头发往后一拢，露出了整张皎月似的面孔。若有一日她成了妇人，这张面孔便是这般毫无遮掩，霁月光风。
迟钝的穆霜这时候总算知道是哪里不对了，猛地站起身来，第一次用十分戒备的眼神定定看着周成。
周成两手还微向前伸，保持着拢她鬓发的姿态，面上笑意没来得及散去，便在她注视下僵住了。
不等他出声，穆霜已匆匆解下荷包，翻出一块随身带着的银子放在桌上。
“当日帮你离开那个猎阱，也不过举手之劳。连日来你屡次帮我，早已将人情还清，且还多了。这银子还你带食物的钱。我还有事，不留你了。”
周成的手慢慢放下，心说：糟了！
面前这姑娘，看他的眼神这回不是淡漠，是冷漠了。一下子又回到了那日初见。他在又冷又湿的坑里熬了一日夜，好不容易听到外面有人，而且脚步轻软是个没有威胁的人，这才敢开口求助。谁知那笨瓜竟然也跟着掉了下来，他当时真想一脚把她踹出去，就毫不客气冷笑一声。
当时她抬起头，看到他嘲讽的样子，瞬间露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眼神。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或是想起了什么痛苦过往，却拼命用冷冷的淡漠掩盖住，略略一笑，若无其事地说：现在上面没人了。
周成在心里对着自己一顿殴打：让你美！让你得意！让你再伸手！你都要上天了！
穆霜见他一言不发，情不自禁地捏紧了衣角。她也是笨啊！上辈子的教训还不够吗？什么事都觉得还可以、没关系、不要紧、能原谅，明知道不对，对方随便说点借口就屈服了。最后怎么着，要不是穿越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被结婚了。
而她居然还没点长进。“送你两只鹧鸪”“好呀好呀”，“我翻墙进你家啦”“好呀好呀”，“给，吃个鸡腿”“好呀好呀”，“我半夜来和你说说话”“好呀好呀”，“我帮你梳头”“好呀好呀”，“我借此机会摸一下你的脸”“好呀好呀”。
“走开。”她轻声说。不知是对面前的人，还是对这个傻乎乎可悲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不要心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