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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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极光通常出现于具有磁场的星球的高纬区上空。对于太阳系而言，太阳和行星磁层都会产生高能的带电粒子流，这两样带电粒子流的作用下，会使得星球高层大气分子或原子产生激发或者电离现象，从而形成一种绚丽多彩的发光现象，就是极光——好，科普知识结束，现在让我们连线极地研究所的梅莱斯教授，由他为我们预测今年下半年北极极光现象最佳观测点的位置……”
梁慕暄进入拍摄区，扯下耳机，再伸手按掉正在播放的BBC Live News，正要将手机调成静音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明乔学姐”，梁慕暄笑着接起来，道：“学姐，我才回来，你是有耳报神吗？”
电话那头传来爽快明朗的女声，道：“我也是打过来碰运气，你到了太好了！现在是要去剧组吗？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梁慕暄笑道：“我已经到剧组这边了，不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今天是周二，你肯定也忙，不用来接我了，我住宾馆就好，等周末我们出来吃饭。”
冉明乔叫起来，道：“不行不行，不是说了你要住到我家里来的吗？你怎么反悔了，我不答应！”
“我是怕给你添麻烦学姐，其实我住宾馆也挺方便的，反正剧组好多人也都住宾馆——”
冉明乔斩钉截铁道：“你又不是每天都要到剧组去，住在宾馆多不方便，哪有家里好？好了不讨论了，晚上我下班就过去接你，你等会把地址发给我。”
听她的口气坚决，梁慕暄遂也不好再客气了，笑道：“好，那我晚上请你吃饭，答谢学姐的收留之恩！”
冉明乔笑道：“这才像话点。那就这样，晚上见！”之后便挂了电话。
梁慕暄将手机调成静音后，环视四周。
她现在位于一栋上了年纪的西式洋房的庭院中，四下看去，三三两两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见她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小巧的牛皮铆钉书包立在原地发愣，一个工作人员遂走过来道：“小姑娘，这里不能随便进来的——”
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梁慕暄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上面写着剧组的名字《外交官风云2》，工作人员打量了她一下，道：“小姑娘，你是我们剧组的？”
梁慕暄晃晃胸前的牌子，道：“我来找吴导演的，跟他约好了。请问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那工作人员闻言遂打量着眼前女孩子——她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看打扮应该还是个学生，一头长发柔软地垂在肩上，五官没有特别突出，倒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泛着奕奕神采，让人过目难忘。
那工作人员好奇道：“怎么小姑娘，你是来找吴导试镜的？”
梁慕暄想了想，似是不想多说，所以只是又笑了一下。
那工作人员也会意，遂伸手道：“吴导就在里面书房里，现在应该正在拍摄中，你进去的时候动作轻点。”
梁慕暄点头笑道：“谢谢，我知道了。”而后穿过庭院向洋房走去。
进到房子里，梁慕暄的心情也愈发紧张不安起来，在大厅通往书房的走廊转角磨蹭了半晌，有两个副导演走过时都认出了她，走过来同她打招呼，告诉她里面在拍男主的戏。
梁慕暄同其中一个高副导相熟，看他头发蓬乱，遂打趣道：“高副导，您这又是几天没洗头了？——当心最后又被吴导强制洗头！”
这个高副导是个工作狂，工作起来像陀螺一般，十天半个月不洗头也是常事，因此自带的头油“异香”每每引起剧组同仁的抗议，但他并不理会诽言，依旧我行我素。直到有一日，吴清导演终于也忍不了了，遂带领另外两个副导强行给高副导洗了头，并勒令他注意个人卫生，这才有所改善。
高副导闻言扯扯自己的头发，也笑道：“冤枉，我可是前天才洗的头！不过今天早上没来得及梳头而已——你干嘛站在这？吴导一直等你呢，怎么不过去？”
梁慕暄干笑一声，想着找借口的当会儿，高副导已然热情道：“来来，我们的才女编剧，别站着了，我带你过去！”
梁慕暄来不及阻止，只好边笑着边硬着头皮跟在了他身后。
进到书房里，高副导对着梁慕暄比了个离开的手势，遂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梁慕暄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吴导和摄像机身后，手下意识地抵着心口，打量书房里的情形。
男主饰演者向均容正坐在书房中央的一张真皮沙发里，这段是他一个人的内心戏，没有台词，书房里很安静，只有摄像机不停运作着，追随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眼神。
梁慕暄远远打量他，应该是因为剧情需要的缘故，他的头发微乱，唇色发白，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不过此刻，他正全身心地投入到罗弈辰的角色中，双臂手肘担在膝盖上，背部微曲着，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此刻他的模样，又颓唐又坚定，又苍白又鲜活。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无言，但却又都仿佛在大声叫嚣着唯一的讯息：他，就是罗弈辰。
梁慕暄的手攥紧衬衣的领子，觉得心跳太快了，可嘴角却无意识地微微扬起来。
这么多年还是一样，他分明有着最为偶像的长相，却从来都视自己的皮囊为无物，只追求自己心里的完美。
吴清导演伸手喊CUT，而后敲敲自己的脑门，似是有些烦恼。
向均容站起身道：“导演，怎么样？”
吴清瞅着屏幕，揪着下巴上的胡子，道：“不对，还是哪里不对……让我看看啊……”
吴清回放着刚才的戏份，向均容也和几个工作人员走过来一起看，吴清低声念叨着：“好像缺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向均容也是紧缩眉头，今天这一条已经拍了三次了，但总是达不到想要的感觉，不止吴导这样想，连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梁慕暄立在这群高度集中的人员后面，感叹着吴清导演的剧组总是这样，工作起来聚精会神天昏地暗，别说身后立个大活人了，就是外面草地上扔个炸弹他们也不见得会被响动打扰。
梁慕暄清清嗓子，道：“他应该笑。”
一群人被惊动，都转过身来看她，梁慕暄指指屏幕，再点点自己的嘴角，道：“不用太大，嘴角有点弧度就好，罗弈辰内心的痛苦是来源于他对现实的无能为力，自嘲的苦笑在这时候比单纯的痛苦要更有感染力。”
见是梁慕暄，吴清登时笑起来，起身道：“我们的大编剧，你总算是来了。这戏开拍都一个月了，编剧却总不见人影，闹的我也心慌了。”
梁慕暄忙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吴导，这，我也不想这样，之前也跟你打了预防针说我肯定会晚进来一段时间——这周我才在学校结了课，我真的是立马跑回来的，一下飞机我把行李扔在宾馆就过来了——您多包涵！”说着双手合十抵住下巴。
大胡子吴清哈哈笑起来，道：“开玩笑的，宣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状况！让你一回国就跑过来我也觉得挺不好的，不过实在是想跟你简单接一下头，你也要理解我才行。”
梁慕暄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要客气。”
吴清想起什么，转头拍拍立在一旁的向均容的肩，道：“宣洋，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向均容，虽然是第一次跟他合作，不过真的是个踏实认真的好演员啊，不辜负你的好剧本——”而后又转向向均容，道：“均容，这是宣洋，《外交官风云》系列的作者，也是咱们剧组的编剧。”
从刚才起向均容就一直在打量她，不过梁慕暄却一眼都不敢看他，如今吴清导演做了介绍，向均容遂自然地伸过手来，谦和道：“你好，宣洋小姐。早就知道你的书很出色，没想到编剧又比书更胜一筹，《外交官风云》电影第一部我看过，非常棒，印象深刻。这次能跟你合作，实在是太开心了。”
梁慕暄此刻只觉自己的理智与情感已经不再是一个统一体了，因为纵然她的心脏狂跳着，额角微微出着汗，但是话语和动作却还是死死被理智控制着，一如往常的平波无澜。
她伸手握住向均容伸过来的手，抬眼望向他的眼睛，道：“你好，我是宣洋。”
傍晚时分，向均容回到了公寓住所。苏云桓坐在客厅看电视，听见他回来遂叫道：“你不是说今天要晚的吗，这么早？”
向均容趿着拖鞋走进客厅，道：“本来以为会很晚。今天好几场内心戏，每场我都准备了几种表达方式，想都过一遍选最合适的，不过下午来了个神助攻，就省了挑选，直接定音了。”
苏云桓道：“神助攻？什么？”
向均容从厨房的流理台上拿了个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道：“剧组的编剧，宣洋。”
苏云桓道：“噢噢，宣洋，我知道那个人。他的书和剧本都挺好的。”
“你还看过她的书？”
苏云桓道：“对啊，《外交官风云》第一部我看过，第二部没看完，但印象中也挺好的。这个宣洋别的不说，真是个逻辑大神，我举手脚佩服他。”
向均容坐在他身边，笑道：“哎哟，难得有个人让你佩服一下，音乐天才苏云桓——那我再给你爆个料，宣洋是你们学校的后辈，你的学妹。”
“什么？！”苏云桓一下子坐直了，惊叫道：“哥你说什么？”
向均容喝口水，看着他，道：“干嘛你？”
苏云桓叫道：“你说宣洋是个姑娘？还是我的学妹？”
向均容好笑道：“怎么，你一直以为她是汉子？”
苏云桓倒回靠背上，不可置信道：“她那文笔，又冷静又剽悍，居然是个姑娘？好吧，我失算了——哥，你自己拍她的戏，凭良心说，那剧本难道不像个汉子写的吗？”
向均容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一开始吴导就跟我介绍了编剧，所以我就自动定格她为女生了。”
苏云桓揉揉自己的头发，道：“而且她比我小吗？我本来觉得这种老谋深算的剧本子只有四五十岁的大叔才写得出来，好吧，我又被颠覆了——那我猜，她一定是混外交政治这一行的，不然说不通啊——对了，我们清木的国政专业名气是响当当的。”
向均容点头道：“大学专业不清楚，不过确实听说她正在美国读政治方面的研究生。”
“还在读研？那岂不是只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苏云桓摇摇头，皱着眉道：“我还是难以想象。”
向均容摸摸下巴，道：“今天看她穿衣打扮都挺休闲学生气的，应该没有二十五，你说的年纪应该差不多。”
苏云桓好奇地凑过来，道：“哥，我好好奇，那个宣洋到底是什么样的？你今天跟她工作了一天，觉得她什么样？”
向均容又喝了两口水，想了想，道：“什么样……你这么问我也说不太上来。不过，这个姑娘身上倒是有种特别的气场。”
“什么意思？”
向均容放下杯子，道：“具体我也说不出，毕竟也不熟，就是直觉——她看人时候的眼神……怎么说，就是让你觉得挺不一样的。”
今天在片场，宣洋同他握手打招呼，大方地直视他的双目，就是那一瞬间，他竟觉得她仿佛在透过他的眼睛直视他的心底，好像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想法一般。
这种感觉太奇怪也太陌生了，所以到现在，她的眼神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苏云桓正催促着向均容再讲仔细些，电视里一条娱乐新闻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主持人语调轻快地播报着：“下面为大家带来一条最新的消息，G.P.S公司确认了王者组合DEUS将会在今年秋天发行第八张正式专辑啦！相信广大的DEUS歌迷们一定都很高兴，毕竟距上一次DEUS发行专辑也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而且新专发行后会有什么呢？自然是fanmeeting和演唱会了！大家又有机会可以和DEUS零距离接触了，哎呀，这么一想连主持人也激动了呢！——另外，本台已经拿到了DEUS新专独家访问的资格，也请大家届时多多关注……”
沙发上两人均静默了片刻。
向均容有点出神，道：“第八辑了，时间过的真快。”
苏云桓拿起遥控器换了台。
向均容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道：“这么多年了，别总这样。”
苏云桓冲他一笑，道：“我换个台都不行吗？”
向均容看着他，忍不住叹息道：“对不起，云桓，当年的事，是我没有和乐正处理好。你那么相信我们，可是我们却……”
苏云桓打断他，道：“好了哥，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什么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解约是我自己决定的，没有人逼我。当初我们跟G.P.S打官司，几百万的赔偿数额就像一把刀悬在脖子上，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撑下来；后来官司赢了，G.P.S却开始封杀我们，一个电视台都不愿意跟我们合作，也是你千方百计联系各种网络媒体和杂志，给我们出镜的机会。现在我们也发行了自己的专辑，开了自己的演唱会，虽然不能打榜也不能上大赏，可是那些又有什么重要的？我们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真正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很自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的？所以哥，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以后也再也不要这么说了。”
提起往事，向均容的神情有几秒钟的恍惚，他看着苏云桓愈发坚毅的眉眼，心里却很是为这个弟弟感到欣慰。
向均容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跟你讲这些矫情的话，不过还是希望你知道，当时不管是我还是乐正，都希望能保护你和Ryan。不只是当时，过去也是，我相信现在也是。”
苏云桓自然懂得他话中所指，半晌，把头转向一边看着落地窗，道：“我早就不怪乐正哥了。我从十三岁起就认得他，会跳的第一支舞是他教的，会说的第一段rap也是跟他学的，被公司里其他练习生欺负了也是他帮我报仇出气，最后被经纪人骂得狗血淋头他都不肯把我供出来……当年我确实生他的气，我甚至觉得我恨他——分明说好了四个人一起离开那个恶心黑暗的地方，他为什么突然变卦？而且什么理由都不肯告诉我们。即便到现在，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解释。”
苏云桓转头看着向均容，眼眶泛着红，道：“均容哥，我真的只想听他的一个理由，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接受。他为什么就……”
向均容握着他的肩，道：“我都懂。乐正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他认定了的责任即便自己垮了也会扛到底，他就是那样的人。我只是不想你一直跟他梗着这个心结，总会在什么场合遇到的，难得见一次面，好好说两句话不好吗？”
苏云桓恼道：“每次遇到之后不肯好好说话的不是我！”
“他还是G.P.S的艺人，我们要多体谅他一点——哎，云桓——”
苏云桓已然站起身来，不耐烦道：“好了哥，我累了，先回房间了。”说完便径直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