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事》余青未了

10、第十章

　　“青，想什么呢？1607的拉菲，一会送过去。”玲姐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拍了拍苏青的肩膀，“里面那位身份不一般，一会机灵点，他给的小费够你在这干一个月了。”
　　苏青恍惚的点头接过侍者送来的一瓶拉菲放在托盘上朝1607走去，平时那么长的走廊今天却显得格外短，站在1607门口，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仅仅隔着一道门却仿佛难以跨越的时光洪流，缓慢的让她害怕触摸。
　　“小树，我有点事，你帮我送进去吧。”
　　她慌忙地拉住故意路过的小树把手里的托盘递过去，看着对方欣喜若狂的表情苏青头也不回的跑进了洗手间。
　　狠狠地洗了一把凉水脸，她终于清醒了一些，苏青，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他？那个人出了名的言而守信，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哪有再见面的道理？
　　这一个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果然一个走神忘记时间就被锁在学校外面了，苦苦挣扎无果后苏青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靠在铁门上全身无力，妈的，怎么这么倒霉？连大门都进不去，就算有张阿姨也没办法回宿舍了，看来今天就是她苏青的倒霉日，是不是应该记下来引以为戒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宅在家里不要出去好了！
　　苏青坐了一会突然想到云姐跟她提过后山有个地方墙特别矮，他们几个回来晚了都会从那里翻进去，苏青备受鼓舞摸索着朝后山走去，算她运气不错，顺着手机的灯光顺利的找到了那处矮墙，这堵墙很明显被有心人整修过，上面的砖块已经脱落了，稍微碰一下就会往下面掉土灰，可一串串触目惊心的脚印却格外清晰，显然经常有人光顾。第一次翻墙苏青的心情有些忐忑，她搓了搓手后退了几步，鼓足了劲的往前跑双手往墙上一撑，咬着牙往上面爬，可她毕竟是新手没什么经验，再说了永安刚下过雨，墙上很滑又格外的凉，苏青就这样华丽丽的落在了地上摔了个屁股开花，与此同时灌木丛里传来“扑哧”一声毫不掩饰的笑声。
　　紧接着一个瘦长的身影走了过来，男孩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看不清五官，他穿着质地很好的黑色长袖衬衫，一只手里拿着一罐啤酒，一只手伸到苏青面前。
　　苏青傻了，若不是真的感受到男孩的温度，她肯定会以为遇到了鬼然后吓个半死，就要打电话让云姐来收尸了。
　　“怎么？地上很舒服？我看你都不想爬起来了！”
　　这个人，分明就是在笑话她！
　　苏青回神，赌气似的拍了拍手自己爬了起来，男孩的手停在半空中倒也不生气，自然地收了回来，苏青没有再理会他，观察了一下墙的高度想要再尝试一次，为避免再次摔倒她谨慎的双手撑上墙脚使劲地往上蹬，除了掉下来几层土灰外一点用处都没有，一直站在旁边的看客喝了口酒毫不吝啬地笑了出来。
　　“我说你既然爬不上去就算了吧，不是你太笨，是墙太高了而已，而已！”
　　又是嘲笑的语气！！
　　“嗨，有酒吗？”苏青利索的站了起来，出乎意料地没有坚持，反而看向男孩手里的酒罐，男孩有些愣了，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苏青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沾了水了很顽固怎么也拍不掉，她倒是洒脱不拘一格地席地而坐对着身后的男孩道，“愣着干什么？正如你说的墙太高了我认输，只不过是想借瓶啤酒喝，不会这么小气吧？”
　　男孩低低地笑了起来，走入灌木丛中，不一会提了一箱子啤酒坐在了苏青的身旁，苏青不客气的打开一罐，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今晚的夜色很好，可是欣赏月色的人心情却很糟糕，往事像剪短了的珍珠项链一颗颗滚落在心上，虽然价值连城却也让人难以负担，不想触碰却难以避免，这或许就是命运的作弄吧。
　　“怎么？心情不好？”男孩淡淡地开口。
　　“嗯。确实有点。”喝了酒的苏青倒是格外坦诚格外多话，她举起手里的啤酒罐对着天空皱着眉道，“你说这玩意比马尿还要难喝，干嘛你们一个个的都好像离不开它似的？”
　　“呵，难不成你喝过马尿，所以深有体会形容的那样好？”不理会苏青的怒瞪，男孩接着道，“告诉你吧，我也觉得这个东西不好喝，可若是能换的一晌醉生梦死，就算真的是马尿又能如何？”
　　苏青沉默了，一晌醉生梦死？这不是今晚的她最最需要的吗？过去那个苏青似乎在慢慢复苏，张牙舞爪，肆无忌惮，是有人唤醒了她的记忆，还是性格深入骨髓，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狗改不了吃屎？
　　这样自讽下她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有没有尝试着恨过一个人，那种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可是，就连这样的恨也不能纯粹，总能想到他的好，然后，然后。。。”她说不下去了，第一次努力剖析自己对那人的感情，竟是在一个陌生的夜晚对着一个陌生的男孩，或许正是因为不认识才让她如此敞开心扉肆无忌惮。
　　“昔日，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却还对着上苍祈求，主啊，饶恕这些愚蠢的人类吧。。。”
　　“你信基督？”
　　“怎么？不像吗？”
　　“倒也不是，只是怎么看都觉得你不像个忠实的信徒，就像别人常说的那样，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脑子的男盗女娼。”苏青一脸喝了几口酒，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说话也有些绕舌。
　　“噗，你倒是坦诚。”男孩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确实不信基督，但我外婆信，这是她常常跟我说的，为了让我学会宽恕，宽恕别人放过自己。”
　　“那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所以想要拿你做实验品，看看究竟是耶稣的故事无法让人信服，还是我自己心胸过于狭隘，果然不是我的错，我至少耐心的听完了他的故事，你却中途笑场。”
　　“所以世上只能有一个耶稣，我等愚蠢的人类还是要被世俗的喜怒哀乐所羁绊，这是人之常情，可我愿意自私，愿意狭隘，只要自己快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男孩赞同的点头。
　　“喂，你有没有听过鱼和水的故事，注定不是同类，爱上了只能两败俱伤。”
　　“难不成你今晚伤心是为了爱情？果然狭隘！”
　　“一半一半吧。”
　　苏青抬头看着天，今晚的星星格外少，幼年时的苏青，周珊珊，周时，周暮生喜欢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周珊珊缠着周时让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然后乐滋滋的说自己是织女，周时是牛郎，周暮生就会凉凉地补上一句，那你们一年只有一天能见面了。每每惹得周珊珊敢怒不敢言，只能一个劲的去推苏青。
　　“宝宝，你管管他吧，暮生哥欺负人！”
　　“有吗？我觉得他说得可都是实话呢！”
　　“苏青，你这个见色忘义卖友求荣奸诈无耻的小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周珊珊就会像恶狼一样扑过来，逼得苏青只能往周暮生的背后躲，“贝贝，阿毛哥还在呢？注意你的淑女形象好不好？”
　　那时的夜色可真好，满满都是无忧无虑的欢笑，还有宝宝和贝贝最最牵挂的人，本想着能那样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细水流长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是后来，她却深深地恨上了那个美艳冷冽却总爱看着她笑得宠溺的男孩，到底是时光抛弃了我们，还是我们不懂珍惜时光？
　　“喂，你想什么呢？”
　　苏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无缘无故想起了过去，她本是个洒脱的人，过去的感情也是说分就分，可没曾想却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男孩无奈的叹了口气，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苏青想了想，“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我今晚这副模样，所以算了吧，就当是萍水相逢，我不问你姓名，你也就当从没见过我。”
　　“呵，为什么你总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加以掩饰呢？那我也说句实话，只要你是二中的人，我就没理由查不到你。”
　　“随你！”
　　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苏青抱歉的笑了笑，按了接听键，云姐暴怒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
　　“好你个苏青，老娘本来以为你是个乖乖女的，这可是第二次被我发现夜不归宿了，要不是张阿姨告诉我，你说你今晚打算在哪风流呢？”
　　“我哪敢啊？”苏青尽量平静地答，“不过是今晚下班迟了，这下子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去你的，有姐姐在还能让你露宿街头，正巧我今晚也在外面，快出来吧，胖子也在。”
　　“好嘞！”
　　云姐发来了地址，苏青放下手里的啤酒罐站起了身，“抱歉，我要先走了，不陪你在这吹晚风了，有机会再见吧，不过最好是不见！”
　　男孩随意地摆摆手，苏青潇洒的转身，仿佛真的是萍水相逢，那时候，苏青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只以为是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可她完完全全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深深的刻在她的生命里，正如那一夜寂寥的夜空，没有星光璀璨却也不会完全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