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笙歌》雨后蜗牛

2、第二章 诡计横生

　　‘孩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还没能让你看看这个世界，竟要随着娘去了。’因为疼痛和绝望而心力交瘁的二夫人痛苦地闭上双眼，喃喃自语，也就这自暴自弃般的喃喃自语，让本已疲惫不堪的二夫人卸下了抵抗，竟迷迷糊糊昏厥了过去。
　　也许是上天保佑这孩子命不该绝，就在二夫人将要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但每当二夫人回想起来，心里都无限感激与庆幸，一股震耳欲聋胡雷声在脑袋里边响起，声音直响到心底，也仿佛在同时，二夫人本已闭上的眼睛却看到眼前闪烁着红色的雷电，那刺眼的红光仿佛要把人的脑袋刺穿，事情也就发生在一瞬间，而就这一瞬间，把迷糊的二夫人吓醒，而被吓醒的二夫人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外面，似是想要考究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然而外边雷声依旧，从窗户外映射进来的闪电也确实闪着红光，二夫人心底却觉得那不一样，那样的画面太真实，仿佛那是真真的存在，并真的在脑袋里响起，而不容二夫人多想，腹部又是一痛，而这次二夫人明显的感觉到婴儿有力的腿踢了自己一脚，婴儿强而有力的生命力一下子换回了二夫人所有的心神。
　　本来很是虚弱的二夫人一下子精神饱满，而支撑她的正是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她绝不能轻易的就放弃，这是上天好不容易赐予她的宝物，她又怎能这样放弃。
　　只见二夫人艰难的褪去湿淋淋的亵裤，双腿微弓，双手用力抓着帷帐，上身因为用力微微弓起，手背和额头也是青筋暴露，华丽锦衣早已汗津津，美丽的脸庞也因为用力而扭曲，豆大的汗水拼命地往下掉，估摸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却依旧不见丝毫变动，疲惫不堪的二夫人微仰着头大口地呼吸，眼里早已蓄满了不可名状的泪水，正当她无所适从的时候，房门猛地被推开，远远便听到绿竹的叫喊声和一堆人的脚步声，而这叫喊声让虚弱无比的二夫人流下滚烫泪水。
　　“小姐，我回来了，小姐，产婆和大夫都请来了，姑爷也来了，就在偏堂，小姐，你怎么样了小姐。”率先跑进来的绿竹看到自家小姐的现状，不禁也跟着流泪，复而又看到二夫人床前竟一个人都没有，心里更是自责不已，跪在二夫人床前说：“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来迟了，害小姐受那么大的苦。”
　　“绿竹，不怪你。”二夫人拉着绿竹的手，就如拉着救命的稻草般用力，“绿竹，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你一定要让这孩子平安出世，知道吗？”
　　绿竹被二夫人浓重的眼神吓到，口里不禁连连称是，心里直打鼓，却也隐隐明白，她带过来的几个丫鬟也是平日伺候着的，这会儿却无一人，怕又是大夫人那捣的鬼，她和小姐虽不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可也是书香门第，这些小伎俩她还是看的懂，“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小姐和小姐肚里的孩子。”
　　含泪直起身来的绿竹，正准备叫产婆和大夫进来，看到几个哆嗦着跟着进来的小丫鬟，当下不禁一怒，“都杵这做什么？还不快请产婆和大夫，要是二夫人出了什么岔子，我绿竹就是拼死也绝不会饶了你们。”
　　几个丫鬟被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急忙去准备生产需要的东西，而那几个丫鬟，正是原先绿竹领着的那几个。
　　而本来就在屏风外边待命的产婆和大夫，听到绿竹的叫喊声，便自行而入，那产婆是个已到中年的老妇，在这陌桑城也是有名的接生婆子，而那大夫虽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可在这陌桑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夫。
　　那老者隔着床帏替二夫人把了下脉，便自行出来了，绿竹追其身后，生怕诊出什么不好的结果。那老者也是个明白人，“不必紧张，这孩子虽不足十月却也已满九月，孩子可能会体虚，但已成人，存活极大，二夫人只是气虚，这有半截人参，补益气，切成片给二夫人含着便是，老夫在偏堂候着，要是有事再喊老夫便是。”
　　绿竹接过人参，便进房去了，而房里，那产婆正帮着二夫人生产，绿竹急忙把手里的人参切成片，给二夫人含着。
　　那产婆一边帮着二夫人压着肚子以便二夫人用力，一边念叨：“二夫人别太紧张，这孩子胎位正，虽然月不足，可这九月娃子身也不弱，二夫人只要使劲便好，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娃，来，使劲。”
　　这一处，几经波折，现如今只待顺利产下婴儿便好了。
　　而这不远处的一座大院内，突地响起一阵噼啪声，声音的源头竟是院内西边的一处厢房，厢房内此时灯火通明，可见那房内梁上均挂着紫色轻幔和黄色流苏，墙上，茶桌，物柜上或悬挂或摆放着各种古玩字画，奇珍异草，玛瑙翡翠，可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尤其是那门帘处悬挂着的彩色琉璃珠，可谓光彩琉璃，美轮美奂，简直让人移不开双目。
　　而与这房中的气派富饶不符的便是房中此时的气氛罢，房中铺着明黄色桌布的圆桌旁坐着一位身穿锦服，头戴金钗，大概二十来岁，面容只能算是清秀的的少妇，少妇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抓着圆桌上的桌布，脸上一片隐忍之色，而圆桌上原本一整套的茶具，此时只剩下一壶两杯，而地上正躺着其余两个茶杯的残骸碎片，怕是方才气极摔了杯子。
　　而少妇身旁立着一名老妇，正帮少妇扇着扇子，轻抚少妇的后背，“郡主，莫气坏了身子，也不过是个狐妖媚子，望她也生不起什么浪，还是小心肚子里孩子要紧。”老妇身上的梅红缎锦虽不及少妇，却也是一等一好料，而这老妇便是先前从二夫人房里走掉的于嬷嬷。
　　少妇抚着已经五六个月大的肚子，心里平和了些许，但还是心有不甘,“不行，她才进门九月便要先于我生下儿子，那老爷岂不是更在乎那狐媚子了，而且听说老爷一下朝便往那狐媚子那赶，她要真的生个儿子，那岂不是要站在我头上来了。”
　　于嬷嬷给少妇倒了杯茶，安抚道：“喝杯茶消消气，郡主是什么身份，怎是那狐媚子能比的，再说这孩子还没生下来，指不定是男是女呢，就算真生个男的也不过是个侍妾所生，又能起多大的风浪，再说，郡主肚子里可是还怀着一胎呢！大夫说了，及可能是个小公子，这嫡子才有袭承家统之衔，再加上郡主高贵的身份，用不着怕她。”
　　此时房里响起一则清脆稚软的童音，“娘定能生个弟弟，爹爹定会更喜欢娘亲，娘亲才不用怕那狐妖媚子。”只见一个四五来岁的女孩手里牵着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女孩从琉璃珠后走出来，年岁大点的眼神坚定，颇有点义正严词的韵味，而年岁小的则一脸却生生的躲在年岁大的身后，糯糯的唤了生娘。
　　本来心烦意乱的少妇不禁被自己的大女儿逗乐了，“谁教与你的这些，这小嘴倒是甜得很，性子与娘亲倒是像得紧。”
　　“可不是，大小姐最像郡主小时候了，侯爷也是最爱郡主嘴甜，要不怎么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呢。”于嬷嬷也开心的跟着应和。
　　年岁小的女孩本跟在姐姐身后，虽然听不懂姐姐和娘亲说的些什么，但看到自己的娘亲笑了，不复刚才生气的模样，便鼓起勇气从姐姐身后走出来，拉着少妇的衣袖说：“娘，我怕，打雷，如意怕怕。”
　　心情刚好点的少妇看到自己小女儿唯唯诺诺的模样，顿感烦躁，推搡的说：“打雷有什么好怕，不过是打雷而已，好了，如书，带妹妹下去。”
　　被母亲呵斥的如意顿时委屈得想哭，却被已经明事理的如书止住，并拽于身后，恭敬的对少妇说：“是，娘。”年仅四五岁的如书明白，娘亲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和妹妹唯唯诺诺的样子，她也知道娘亲多想生个弟弟，每次爹爹和娘亲吵架就是因为没有弟弟，每当自己说娘亲肚子里的孩子是弟弟时娘亲都会很开心，然而这一切妹妹如意却不懂。年岁那么小便懂得察言观色，只能说豪门深似海。
　　“于嬷嬷，你说这如意像谁啊!唯唯诺诺的看着就心烦。”少妇轻抿了口茶，幽怨的叹道：“要是生的是儿子多好，那样老爷也不用想着纳妾了。”
　　“这二小姐还不都是郡主跟老爷生亲的，能像谁去，只是二小姐现如今年岁还小，等年长几岁便是了。”于嬷嬷边摇着蒲扇便说道。“这郡主肚子里不就是小少爷吗？只要郡主好好养胎，到时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还怕那些莺莺燕燕的不成，再说那狐媚子这胎还不一定保得住呢!”
　　少妇顿时双眼一亮，直勾勾的看着于嬷嬷，“这话如何说起。”
　　这于嬷嬷两眼一勾，衣袖一甩，眉飞色舞起来，“老奴今天本是回侯府看望老夫人，可是突然刮风打雷的，老奴便进了这清雅居躲躲，没成想，这清雅居内的梧桐居然被雷劈中，这俗话说，造孽深重才会被雷劈，老奴好奇便跑去看了，郡主你是不知道，那梧桐树一下子就被烧没了，瘆人的很，这要是劈到人身上，那还不得把人一下子烧没了。”
　　“说重点，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少妇被于嬷嬷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于嬷嬷嘿嘿的笑笑，便接着说，“然后老奴刚好看到那小贱人的丫鬟慌里慌张的往外跑，老奴心想肯定是那小贱人发生了什么事，便过去看了看，没想到那小贱人摔倒在地上，那模样别提多惨了，老奴便叫人把她抬到床上去，她躺床上直哼哼，怕是痛得不行，看是要生的样子，老奴便故意把人都支开，留她一个人在那，那小贱人身边没人，这又是摔了一跤，又早产的，这娃看着就很难保得住，之后老奴也离开了，老奴离开后就一直在候在清雅居外面，只是没想到，那小贱人的丫鬟绿竹那么快便领着人回来了，老奴本想上前拦一拦，只是更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于嬷嬷今天讲话怎么慢吞吞的。”
　　“老爷是跟着那绿竹一起回来的，老奴便只好迎了上去，假装给那小贱人找人的样子，不过老奴发现了个熟人，那绿竹请的是陌桑城里有名的王产婆。”
　　少妇有些不耐道：“那又怎样，生孩子不都得请产婆吗？”
　　“那王产婆可是老奴的旧识，当年她领着俩孩子逃难到陌桑城时无依无靠，老夫人好心便收留了她时日，老奴便与之相识，后来她为了养活孩子便四处为人接生，如今便成了这陌桑城里有名的产婆。”
　　少妇眼睛亮了亮，“这么说来我娘还有恩于她了。”
　　“可不是，所以老奴便心生了一计。”于嬷嬷俯身在少妇耳边阴恻恻的说道：“老奴寻了个机会，递了张纸条给她，让她务必让那贱种难产而死。”
　　少妇一惊，险些打翻了手里的茶杯，“这事可靠？”
　　“当然可靠，那王产婆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请她接生，然而哪个达官贵人的府里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的，这高门大院里尔虞我诈，讳莫如深的事情多得去了，这事她不知干过几回，绝对可靠。”
　　“要是被老爷发现了，你我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那少妇依然心有疑虑。
　　“郡主放心，那小贱人这胎才刚满九月，这满十月夭折的娃都不在少数，更何况才满九月夭折的，而且那小贱人不是正好摔了一跤，就算到时老爷追究起来，那也是无从查证啊，就算事情败露，郡主和老爷这几年夫妻情深，老爷在朝廷上又还需要侯爷相助，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郡主，老爷也不可能坐上今天的位置，郡主放心便是，老爷绝不会因为一个贱人而坏了与郡主间的感情。”
　　“可要是真出事，老爷怕会对我心生芥蒂。”少妇心里明白，可心里依然忧虑，她可是明白得很当初老爷为何会娶那贱人，少妇忿忿的把茶杯拍于桌上，站起来说道：“不行，于嬷嬷给我更衣，我得亲自去看看。”
　　那于嬷嬷立即紧张的拉住少妇，“万万不可啊，郡主，这外边打着诡异的响雷，郡主现在又是身怀六甲，要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少妇沉思了一会，安抚道，“于嬷嬷，你是我娘让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我从小便是您呵护长大的，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信得过你，可这事我怎么觉得悬的很，我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倒还好，要是发生意外呢，我不能赌上老爷对我的感情，既然你不放心，便与我同去便是。”
　　两人领着几个丫鬟便往清雅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