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与斯人》上古女子

8、第八话：心非（1）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许祎却在透明的玻璃窗前站了很久。久到新入职坐在靠窗位置的小芳都做完手头工作，将目色送过来，与她搭话：“哎……这么堵，都不知道怎么回家，许祎姐，你家住哪里也是本地人吧”

　　声音并不小，却没有收到许祎回应。初来驾到的小芳有些失落。再想到上午的调侃，心底免不了更埋怨许祎一番，觉得这人真不好相处。但若是她观察再仔细些，便会发现许祎着实无心让她难堪，而是神游已久。

　　“嗨，程学长…学长说笑了，许诺她在国外啊……学长家的咖啡真好喝，生意兴隆啊，学长……”许祎脑子如同时间的跑马场，闪显着与程安逸的对话。

　　当然还有那一句——“听人说你最喜欢喝的就是拿铁，可是，许祎，你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么……”

　　那个人……还记得名字吗应该说，如何能忘掉呢多少时间都就此荒废。

　　可她还是说出将这样一个略微念旧的话题引向极端。

　　“学长，能不能别告诉苏晨我来过云城”程安逸说完那句话，她也未再做扭捏，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者的调侃还可以规避，可有心人的试探该如何躲藏。

　　“怎么”程安逸冲她一笑，似乎对她的话并不意外。“你害怕见他？”

　　“不是。”她急着否认，竟有些抢话。

　　“哦？”程安逸笑意更深，却只问：“那为什么”

　　是啊，因为什么许祎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不想见他当然不是。不然也不会去参加他的婚礼，连许诺都嘲讽她心是有多大!!可有什么办法，来云城一年，遥无相见，就这样离开，总心有不甘。

　　可她却是不想苏晨见到她的。

　　而且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心头这种抗拒强烈到几点。沉重，压抑，恐惧……她始终无法迈过自己心头的那道坎。

　　“就是……不想见了。”许祎躲闪地抬头，目光凝在远处的一片云上，话说的很满，心却很空。

　　再垂眼，程安逸微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是哦，她那么急着否认，然后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只好又笑，寻话解释。“也不知学长知不知道，我交男朋友了……我们……很好，不想打扰别人，也不想被打扰，所以，拜托学长了。”她垂下头，看上去应该很真诚地在恳求。

　　而这般示弱的姿态，程安逸倍感意外。他心头微有些不悦，又有些为好友不止，所以就一直眼色阴沉地盯着许祎。

　　又过了一会儿，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待情绪平复一些才开口说话。“许祎，认识这么久，你应当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爱情、友情、甚至是我的每一个决定都完全自己的意志，从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若是……当初我有一点改变，你不会在聊城见到我，也不会在这里见到我。”

　　说这些话时，程安逸一脸温笑，可语气却坚决地让许祎连再多说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了。也对，她险些忘了这位当年的高考状元几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学的医，又为了当大夫不惜读到博士只为断送自己的仕途。

　　“我明白。”许祎抿抿唇。

　　“……不过，可能我并不打算将你的消息告诉他的。”程安逸垂然半晌又突然这样说。

　　“所以……我这算帮你吧许祎!”他深邃的眼里缀入些狡黠。

　　“嗯……嗯。”许祎对他的态度拿捏不定，机械地点头。

　　程安逸略带玩味地说，“所以……我在苏晨面前保持沉默，换你在许诺那里的发言权怎么样”

　　“额……”许祎茫然了，“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是你替我给她带句话……你知道她从来不肯见我的。”清然的眼底闪过一些暗影，程安逸略带黯然地说。

　　“可……许祎现在在国外。”

　　“我知道，也不为难你，电话就可以。”

　　这确实是举手之劳，她几乎每隔几日就会和许诺通一次电话。有什么理由拒绝她痛快答应。

　　还没到下班时间，交通就滞拥到无法前行，丝丝小雨里，街上喇叭声，此起彼伏。

　　许祎听本地的同事讲，她不在云城的这些年，云城的雨下得很奇怪，早上大太阳，中午变阴，傍晚下雨，半夜滂沱，第二天又很晴。全球变暖嘛？天气难免有些反常。许祎本以为这就是所谓的下雨规律，淋过好几场大雨，后来见同市的人平均每人有好几把伞，才算学乖，将伞随身携带着。

　　因算是佳节，办公室空得比往常更快。许祎最后一个出门，没走几步，接到魏魏的电话。话没说两句，她已明白了魏魏的来意。她又要请她吃饭。

　　魏魏最近很‘殷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时上班忙，她都是晚上收拾家务，现在要陪魏魏吃饭，根本没时间洗衣服和整理家务，屋子一团糟。

　　昨天跟许祎一说，许大记者便解答了她的解惑。能让一个发春的女人下班后请女同事吃饭的原因是什么

　　什么啊许祎从善如流。

　　因为她男人不在家。。

　　此话一出，许祎彻底服了。

　　“额……去哪吃”许祎醒醒神，对着电话讲，“我去找你。”

　　“来我家吧。”魏魏声调提高几分,嘴意味不明地深笑着。

　　只是这话一出，许祎就觉得很别扭。后来一想，似乎不该是别扭，而是惊讶。

　　想想魏魏那令人发指的厨艺，和不敢恭维的做饭常识……那可是会说出花生是长在树上的人类诶。

　　怎么想都是悲剧。

　　“你确定？”许祎作为食客竟倍感压力。

　　“我不会亏待你的，一定请你吃大餐……”魏魏很卖力地游说。“有鱼有肉，像可乐鸡翅啊，酸菜鱼啊，红烧排骨啊都不在话下……嘿嘿……”她突然停下来，坏笑一下，“不过，你过来的时候要买来葱、姜、蒜、酱油，食用油……再买一些菜和……肉，一定要给我买肉……哦……我家里没有锅，没有盘子，也没有碗……你也记得多买几套……到了告诉我，我下楼接你…”

　　“……好吧。”许祎没多想就答应。可看看慢吞吞的车辆，不得不又补充道，“……这条路车好多，路有点堵，可能”话没说完，她将话打住。“等等，”许祎反应上来问，“魏魏，多买几套是什么意思，你家里还有其他人”

　　“……没没有啊。就我们两个。”

　　许祎突然这样问，竟觉得魏魏紧张了，于是又问。“那你下厨”

　　“当然不是。”魏魏话明显顺畅多了。

　　许祎终于听出些端倪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下厨的人是谁了。原来请人吃饭也有这种请发，她算是大开眼界了。

　　“……你怎么现在才买这些锅碗瓢盆的东西，难道你平时不做饭吗”走进超市，许祎一直按魏魏的指示不停地在购物车中放东西。

　　“不做啊。”魏魏回答地很干脆。

　　而许祎却禁不住语重心长起来。“魏魏，你可不要忘了，小林医生可是说你现在需要注重自己的营养……”

　　“我没有减肥啦！！”魏魏很不耐烦地打断她。

　　这许祎真是——很让她很无语，和她同住一年了，最常说的话便是吃的怎么样，睡的好吗工作累不累若不是考虑到许祎的年龄受限，她真以为自己会是她的私生女或流落在外的姐姐什么的。

　　为此，她还曾问过她的母亲大人。“妈!您确定只有我这么一个闺女，没有什么沧海遗珠吧”

　　“许祎，咱俩不是亲戚关系吧”她又跑去许祎那里旁敲侧击。

　　最后……直到尊敬的严女士断了她的口粮，她才清楚地认识到，她又且只有一个妈，就是她亲爱的母亲大人。

　　由于许祎的问题时常接近老妈子的角色，魏魏面对她的唠叨应付偏多。只不过，这次她真的没有减肥。只是天上每天都会掉馅饼下来而已。有人每天都会请她去吃白食罢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都瘦了。

　　“许祎，我现在刷碗的技术可好了。而且我早就决定不减肥了。陈宇说，猪八戒走了十万八千里，天天吃素都没有瘦下来，让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其实被人打击倒没什么，关键是我竟然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呜呜，许祎，我没救了。”

　　“额……其实我也觉得女生胖一点才可爱。”

　　“哼！！你瘦着说话不肉疼。你怎么不长到一百斤!!你怎么没有男人说你胖”魏魏话酸酸的，将讨伐的大旗向许祎挥舞起来。

　　咦……不对!这魏魏明明是在向她炫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