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娱] Revenge》SenoritaS

4、04

　　04

　　说来好笑，在抽烟这件事上，二宫大概是最没资格责难我的人，毕竟我开始尝试抽烟的主要原因就是他。

　　刚认识他的时候，二宫称得上是重度烟瘾患者。有拍摄任务的期间，他一拿起台本就能抽掉小半包烟。闲在家中没事做的时候，则基本上是叼着一根烟，在流淌着电视机背景音的室内面向沙发旁的小电视屏幕专心致志地打游戏。而据他本人所言，他在家中已经算是相当克制了——工作日程紧的时候在室外为了提神抽得更狠，有时候一包烟一晚上还不够。

　　最初他习惯抽七星和万宝路。后来受了劝，便改抽起了KOOL Light这类凉烟和Mild Seven这种淡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经纪人的禁烟令奏了效，最近已经不怎么能见到他抽烟的样子了。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的烟瘾有这么重。就同他所说的那样，除非接了剧，否则他在家中甚少吸烟，有也只是偶尔的一两根。我想在艺能界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工作，很难不沾染这些习惯，偶尔抽烟也很正常吧，便从未提及过此事。

　　发现他会在半夜抽烟是我认识他三个月之后。春末夏初的夜晚，我因为换季的燥热从半夜转醒时，发现他不在身旁。心里疑惑着对方去哪儿了，便起身下床开了卧室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因为所处楼层甚高，阳台窗外的路灯照明显得十分微弱，墨色的夜似乎漫无边际。也正是因此，窗台边的一点忽明忽灭的猩红色显得格外醒目。

　　是二宫。
　　他还穿着短袖T恤睡衣，一个人立在窗边抽烟。

　　不用嗅都能闻到客厅里飘浮着的淡淡烟味。

　　我向他走近了几步，他便马上察觉般地回过头来。看到我，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吵到你了吗？」

　　我还有点半梦半醒，只摇摇头，哼了一个否定的鼻音。
　　他于是撤回视线，重新面向窗外。指间已经有些长度的烟灰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倏地落下，坠进这片夜色间。
　　没由来的突然心念一动。
　　我裸着足走到他背后，然后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身体的热度透过把薄薄的衣物毫无遮掩地传递了过来。指尖是他被夜风吹得微凉的皮肤，还有这个季节独有的潮湿气息。

　　他没说话，又接着安安静静地抽了两口。
　　静了一会儿，才出声抱怨：「热死了。」

　　我闻言笑出了声，打算抽手放开他，却被他用右手按住了正在抽回的手臂：
　　「——睡不着的话，就在这边待一会儿吧。」

　　我怔了怔，突然鼻头有点酸。
　　重新环住他，嗯了一声。

　　「做噩梦醒了？」我问。
　　「不，就是想抽烟了。」他很快地轻声回答，然后将搁在一旁的手抬起，就着指间吸了一口。

　　我紧了紧环在他腰间的手，把脸埋进他的睡衣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之前在家里怎么不见你多抽？」

　　「那是因为，」他的声音带着胸腔的细微震动传到我的耳畔，听起来熟悉又遥远，「有你在我身边啊。」

　　——如今想来，这个人，真是狡猾啊。
　　明明不是对着恋爱对象，却依旧能若不经意地说出这样犯规的话来。
　　但会一次又一次被这些细枝末节打动的我，才是最差劲的那个吧。

　　我自嘲地笑笑，甩甩头决定不再回忆过往，专心投入工作中去。

　　「高桥君，辛苦了！」
　　「辛苦了！」
　　和逐个离去的同事打完招呼，我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已经是晚上七点。手头还有两篇想检查的新闻稿，我想了想，决定在NTV17层的社員食堂解决今天的晚饭。

　　「纳豆荞麦面，双份大葱，谢谢。」

　　「——啊！被抢先了。」身旁的柜台前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略带沙哑的嗓音听上去很懊恼，「来一份一样的，谢谢！」

　　我闻言有些好奇地看过去，正好撞上了对方的视线。

　　——竟然是相叶雅纪。

　　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赶紧捂住嘴。
　　——牙白。
　　他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眨眼看着我，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得赶紧在他想起来之前离开这里。这么想着，正巧荞麦面已经被端了出来，我点头冲他敷衍地笑笑，立马溜到取餐处端起餐盘转身就走。

　　刚找了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吸溜着咽下第一口面，便察觉到面前多了一块阴影。

　　一抬头，正对上相叶那张过分灿烂的笑脸。

　　「我记起来了哦！」他开口抛出这么一句，然后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才放心地坐下，压低了声线对我讲，「Nino的……这个？没记错的话，叫ナナ酱对吧？」

　　说着悄悄竖起小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心里吐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手势代指女人，你是活在明治吗？」，却依然被他过于直球的开场白打了个措手不及，嘴里还衔着一根面，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傻乎乎地看着他。

　　他也目不转睛地回视了我几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着揉眼睛一边说：「表情！……面白いね！」

　　我皱了皱眉，一口气把那根面送进口中，然后喝了一口味增汤，一并吞了下去。

　　「相叶桑可能是误会了。」我清了清嗓子开口，「我和二宫桑不是那种关系。」

　　被这么误会也是情有可原。

　　我和相叶见过一次面，地点是……二宫家。

　　那段时间二宫正好没什么个人工作，难得可以清闲一阵，便让我在他家多住几天。我于是向报社提了几天年假，一口气从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去了他家。
　　可能人总是习惯于美化回忆。现在想来，那段时日仿佛美好得不真实。他有工作安排的时候，我一般会提前他出门一小时起来做早餐，对方没工作的时候就两个人一起睡懒觉，中午时起床，在他的协助下做一顿早午餐。那之后他一般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则帮忙整理房间或者打扫卫生。洗衣机发出哔哔的提示音之后他会主动走过来帮忙把洗濯物端去阳台晾晒，做完这些后带着「我很积极吧」的自满脸招呼我过去一起打游戏。打到两个人都有点饿了的时候，再做一顿清淡的晚餐。两个人风卷残云地吃完，他就乖乖地把碗筷收拾了猫着背带回厨房去洗。吃完饭之后看一会儿电视，有他们出演的节目时一定会专心致志地看完，然后跟他描述自己的感想。

　　「你这家伙，笑过头了啦。」对于一看他的综艺节目就笑得不能自已的我，他不止一次这么吐槽。

　　可是，那是你啊。

　　荧幕上不动声色落泪的你，扯着尖嗓吐槽的你，身边漫不经心打游戏的你，皱着眉头抽烟的你……我全部都那么喜欢。

　　我看着他过分平静的侧脸，心里默默地想，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见到相叶那次实在是意外。
　　那天一早就听到对讲机的铃声。我先被声音吵醒，思考了一分钟后赶紧把二宫推醒：
　　「有人在按门铃诶。你去应答一下。」

　　他皱着眉把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抱怨：「不要，我要睡觉。」
　　「诶……」我觉得为难，「会不会是工作上的事情？马内甲桑上门来找你了？」
　　「才不会呢……」他翻了个身，用被子一把盖住脑袋，「我今天没工作。肯定是爱拔桑那个八嘎。」

　　「爱拔桑……？」
　　「啊，这么说来，他昨天好像是给我传了邮件说今天早上要找我打野球来着。」藏身在被子里的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啊真是的……明明跟他说了我找不到队服了……能帮我去开个门吗？跟他说我还在睡觉。」

　　「诶？！」
　　「没关系啦。拜托你了！」说着便缩成一团，再也没了动静。

　　扰人清梦的铃声还在持续。我犹豫了半天，只好下床去了玄关。

　　才按下通话键，就听到扬声器里传来一串抱怨声：「Nino，慢死了！！！快出来！！」
　　视频显示屏上是一张放大了的脸。虽然戴着鸭舌帽，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正是相叶雅纪。
　　「那、那个……」我迟疑道，「不好意思，二宫桑说他还在睡……」

　　「………………」
　　「…………………」

　　双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骗人的吧？」他像是小小地惊叹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摄像头，「等等，你先把门打开让我进去？我在外面站了好久，待会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诶、诶？好的，我现在就开——」
　　我一阵慌乱，终于找到了开锁键。

　　在开锁声响后没多久，门前的铃声就响了。相叶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针织衫，站在门口抬手对着前去开门的我打招呼：
　　「YA-HO！」

　　我也傻傻地举手回应：「YA、YA-HO……」

　　「YAHO什么啊你们俩。」背后传来了二宫带着起床气的不怎么开心的声音。转过头去，他正单手支着卧室门，一头明显带有寝癖痕迹的乱糟糟的头发，一脸嫌弃地看向这里，「一大早就傻里傻气的。」

　　我见他已经出来，赶紧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对相叶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先去洗漱」，便跑进卫生间当鸵鸟去了。

　　后来二宫还是跟着相叶去打了棒球。他出门时跟我打了声招呼，说中午会在外面吃，晚上回不回来还不确定，到时候给我消息。

　　我点头说知道了，相叶在一旁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二宫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就拉着他走了。

　　——所以他会这么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向对面有些吃惊的相叶，再次郑重其事地澄清了一遍：
　　「我和二宫先生，从来没有以恋人的身份交往过。」

　　「那么，先失陪了。」

　　说罢，我端起还没吃上几口的面，离开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