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骸纲）茧》雪的耳语

3、迷宫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呢？
　　就像是茫然地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突然有朝一日看到绿色般的感受，六道骸居然在那瞬间感觉到灵魂的欣喜。他呆呆地看着看似平静的双手，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双手正在微微颤抖起来。他盯着少年稚嫩的脸庞，只觉得在看某个无形的怪物般。
　　——不对、不对、这一定不是我！
　　即使意志正在拼命挣扎，可他却情不自禁地想要抓住眼前的少年，明明只是个废柴，明明不过是自己掠夺的目标，为什么他内心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这么高兴呢？他简直要呼吸困难，只觉得整个世界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反复回荡着对方的一句“骸”。
　　——不行、不行！
　　“住嘴——！”快点停下来，我那加速过头的心脏！六道骸在内心狂暴地咆哮着，于是嘴里也一并怒吼出：“闭嘴——！”泽田纲吉像是被愤怒的六道骸吓了一跳般，他潜意识里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太过于惊慌失措的他却因为没有站稳而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板上。倒下的桌椅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六道骸这才如同梦般得惊醒，然后低头看着正倒在地板上哆嗦地推开覆盖在身上桌椅的少年。
　　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六道骸握紧拳头，只觉得现在的他陌生到完全不敢相信，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呢！冷静点，六道骸，眼前可是你报复黑手党的最好方式，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错过这绝好的机会。
　　我可是六道骸啊，怎么可以因为眼前这位不认识少年的一句话，不过是叫了声名字而引起那么大的反应呢？
　　慢慢平静下来的他不由再次戴上了习惯的伪装面具：“抱歉，我刚刚吓坏到你了吧。”他弯下身体伸手示好道：“我拉你起来吧。”大概是将火气消散的六道骸又恢复成为那副好人模样，泽田纲吉虽然有些狐疑，还是听话地伸出手。“以后还是叫我……骸君好了，叫骸让我想起某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呢。”六道骸尽力将刚才的不对劲掩盖过去，并且继续用平易近人的笑容蛊惑人心着：“那我叫你纲吉君好了。”
　　“哦……”原本以为要欺骗泽田纲吉至少要花费一番功夫，可六道骸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也没有追问自己更多事情。这也未免太容易相信别人吧？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真的是彭格列的首领吗？还是泽田纲吉给自己的愚弄呢？
　　“叮铃、叮铃——”就在六道骸想太多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铃声，六道骸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身旁的泽田纲吉神情紧张地开始收拾起书包来：“糟糕，糟糕了！”他脸上的惊恐让六道骸下意识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由警惕地随时到来的袭击。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呢？是吃人的猛兽？还是自然灾害？不管是什么，六道骸都相当有自信于保护好自己。
　　可是怎么也没有让他想到的却是，等铃声响了之后，教室的门突然被一位老师样的人推开了。“……”六道骸死死地盯着来人，一点都不敢转移自己的视线。
　　“泽田纲吉——你给我滚过来！”然而这位看似普通实则可能深藏不漏的男人第一句话却是对着泽田纲吉怒目而斥着：“你居然又没有交作业，想做什么呢？”
　　“我这就给你……”泽田纲吉连忙将刚刚做好的作业递给老师道：“这是我的作业。”
　　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六道骸观察了很久，发现这位老师不过是个相当普通的存在，可为何泽田纲吉会如此畏惧他呢？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害怕被骂？这个理由未免也太可笑了……
　　“你写的什么！”下秒像是验证六道骸内心的揣测般，老师只是瞥了眼泽田纲吉的作业，然后二话不说将他的作业本撕成碎片，然后气呼呼地扔在地面上，毫不留情地用鞋子踩过去：“连这点题目都完成不了的你，还是早点从我们学校退学比较好！”他的话语相当刻薄，甚至一向平静的六道骸也觉得对方的话语太过于苛刻了，不由想要试图拦住对方，可他刚刚准备伸手，泽田纲吉却伸出手拉拉他的衣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气呼呼的老师再次夺门而出。
　　等门彻底关上的时候，泽田纲吉慢慢弯下身子，开始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拾起他的作业碎片。六道骸看着他这副软弱的样子，只觉得又气又恼：“你为什么不生气呢？”他一点都不明白，即使现在的泽田纲吉只有少年时候的心智，他也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任由对方糟践自己的成果啊？他的学生时期，有这么软弱吗？
　　可泽田纲吉却抬起头，摇摇头说：“我的确没有做对题目呢。”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有被人踩过的痕迹，而是将这些碎片放在课桌上，然后用胶带一点点贴好。这太不像是这位黑手党老大的生平了，六道骸总以为至少对方的童年也该像是其他上位者飞扬跋扈着，占着身份和地位就肆意妄为着。而怎么也不可能是如同眼前的小可怜般，见到老师就怕得要死，作业被撕了，还要将它贴回去，他哪个地方表现得像是黑手党老大了？
　　大概是怎么也无法理解现在的泽田纲吉，六道骸一把夺过还攥在纲吉手心里的作业本，对他说：“不要贴了，你这个样子还不如不做呢。”
　　结果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对方的敏感点，泽田纲吉咬了咬嘴唇，从喉咙里卡出一句话：“让你……见笑了……”
　　“什么见笑，你没有自尊吗？只会被骂吗？”明明拥有一切的资本，为什么要装得像是一无所有呢？六道骸痛骂着：“只会躲在这里吗？”
　　“……没办法呢……”结果下秒泽田纲吉却眼睛红了起来：“我……是……是个废柴呢……什么都做不好，被老师骂也是应该的……”他并没有哭出来，而是不断哽咽地说着：“我即使知道自己的缺点，努力试图改变了，却到最后依旧什么都做不好呢。”
　　“……”没有想到泽田纲吉这家伙是这么判别自己的吗？还真是出人意料吗？六道骸按压住内心浮现出的一丝心疼，更多的却是因为这次任务的欣喜若狂：既然现在的彭格列首领是如此软弱的话，只要让对方依赖上自己就行了。一旦对方自己产生信任，甚至这份信任到完全之后，他就在对方露出软肋的那瞬间掠夺他的身体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那么，我帮你好了。”
　　“啊？”泽田纲吉愣了下，完全没有想到刚刚和自己成为朋友的六道骸会提出来这项计划。
　　“不明白吗？”六道骸伸出手扶住他的双肩，然后郑重其事地看着他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自己，都告诉我吧。学习也好，家庭也好，我都可以帮你呢。”
　　完全被六道骸的建议打动到的泽田纲吉虽然有些不太确定，但还是回复了对方的好意：“我……我试试看……”
　　计划通！见少年开始犹豫自己的提议，六道骸不由欢呼雀跃起来，然后继续追问着：“你学习上的问题，我这里可以每天教你呢。还有什么其他方面上的问题吗？”不过他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单纯觉得或许能够获取某些有用的信息。再说了，这个时候的泽田纲吉，除了学习有什么烦恼呢？
　　“其他方面也可以吗！”没有想到就不过是自己的随口一提，却换来泽田纲吉如此期待的眼神：“真的……真的可以吗？”
　　六道骸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装作镇定地点点头道：“说说看吧，我能做的都可以做的。”
　　“那个……”得到对方肯定答案之后，反而开始犹豫的是泽田纲吉起来。只见他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浮现出粉红色的红晕，张了几次口也没有完全说出口，但还是挣扎地挤出内心最深的愿望：“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很久……很久的人了呢。”
　　当六道骸听明白泽田纲吉的意思后，只是下意识地点头附和着：这个时候的学生反正不都是和学业和恋爱有关吗？看样子这位彭格列首领也不例外吗？可他刚刚完全理解这句“我有喜欢的人”的意思之后，心脏位置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明明在梦境中是不可能感觉到疼痛的，可六道骸却深切体会到这种伤痛。胸口闷闷的，呼吸有些不上来，他回望着着因为表达出内心而满脸紧张的泽田纲吉，只觉得他是不是又有哪里不对劲了？
　　“我……”泽田纲吉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六道骸打断了：“你喜欢的人……是谁？”
　　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正用右手捂着心脏的纲吉用不太理解的口气说道：“额，是隔壁学校的学长呢，比我大一岁，但样样都很厉害呢。”
　　“……哦。”六道骸只觉得这股无形的力量仿佛掐住他的咽喉，让他只觉得有些无力。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才勉强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我这是……他好不容易平静下心情，然后看着还在紧张等待自己回复的纲吉，只觉得内心又是一阵烦躁：该死，我又被泽田纲吉的梦境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