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骸纲）茧》雪的耳语

2、莫名的怀念感

　　将泽田纲吉的双手紧紧抓于手心后，六道骸坐在了他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然后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试图进入对方的梦境。
　　说来奇怪，一般正常来说，当一个人进入另外一个人的梦的时候，会遇到相对属于本人世界的阻力是肯定的，可当六道骸进入泽田纲吉梦里的时候，却丝毫没有遇到这样子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只是看到了无数色彩斑斓的泡沫包裹着自己不断往某个地方前进着，六道骸伸出手试图碰了碰那正承载他整个重要的泡泡们，只觉得有种微妙的感受。
　　他还以为属于彭格列首领的梦境注定以血腥开始的，怎么说也该有很多人死亡的场景出现，可泽田纲吉的梦境却和他想象截然相反，非但没有想象中那些面目可憎的存在，反而是如同童话故事般的仙境，居然是以泡泡来引领他的进入吗？
　　看样子，这位泽田纲吉应该是个好人呢？六道骸勾起嘴角，嘲讽地想着。不过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不是好人才手下留情呢，作为早就抛弃所有存在意义的他来说，他必须得要完全控制泽田纲吉的梦境，从而获得对方的信任然而将对方的身体夺取起来。泽田纲吉啊泽田纲吉，要怪就怪你为什么是彭格列的首领吧！他在内心不怀好意地计划着。
　　等泡泡逐渐消散之后，六道骸感觉到自己正踩着某样东西上，他低头一看却发现不过是普通的水泥土地，抬头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是间学校，这让猜想很多的六道骸再次迷惑起来。一般来说，每个人的梦境都是其内心的表现：向往黑暗的人，往往会有着相对恶劣的天气和环境，向往光明的人，整个世界都是充满阳光而温暖的，而内心脆弱的人，则会有着各种纤细又容易破碎的装饰品，内心坚强的人，会恰好相反。
　　可任他怎么猜测泽田纲吉的为人，也不可能预料到属于这位赫赫有名彭格列首领的世界，居然不过只是个间写有“并盛中学”普通的学校。
　　“该不会是还在渴望着学生时代吧？我也没有听说过现在彭格列是位胆小鬼啊？”六道骸嗤笑着：在他看来，梦境居然是学校的，那估计只有未成年的孩子才会有的幼稚梦罢了，每天想着的事情无非是如何对付老师布置下永远写不完的作业，还有那看似复杂实则无聊的人际关系。
　　说实在话，六道骸可一点都不喜欢学校的存在，他从未有一天享受过，也不会去羡慕。在他看来，将大部分时间浪费在学校上面，学习对将来生活完全没有用处的技能，再顺带交些口头上的朋友，只会让他恶心到作呕。
　　“那就让我看看你梦中过的学校到底是什么样子好了。”他说完便往学校内部走去。
　　“六道君，早上好啊。”“早啊！”即使这并不是自己的梦境，但轻易改几个人的记忆还是做得到的，特别在梦境的主人也并没有表达对他有多排斥的时候，六道骸只想利用一切的办法尽快融进这场梦里，不然他怎么和泽田纲吉“认识”呢？
　　“泽田纲吉，你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吗？”虽然不确定梦境之中的人物是否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六道骸还是决定先问问看。没有想到他这么一问，却换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啊，他居然提起了废柴纲呢！”“六道君怎么会提起那个废物呢？”“明明什么都做不到，无非是个傻瓜呢！”
　　“安静点——快点告诉我在哪里！”见他们大有越聊越远的架势，六道骸不由再次修改了对方的梦境，让梦中的人告诉自己对方的下落。“自然这个时候在教室啦，估计还在狂补作业呢！”“哈哈哈……你们说我把他作业偷了怎么样？”“主意不错呢！”“去啊——！”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六道骸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不断被刷新着，按道理来说作为成功人士的泽田纲吉，不是该梦到学校里的所有学生都对他崇拜又爱慕吗？这才是一般老大的梦醒啊？为什么他做的梦，首先来说和任何人希望的截然相反，而且他不是彭格列吗？怎么可能忍受被人称作废柴呢？
　　越想越不对劲的六道骸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教师，打算去见见这个世界的泽田纲吉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却发现对方正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着什么，一旦听到有人猛地拉开教师门的声音，不由如同惊弓之鸟地跳了起来，然后看清楚来人是六道骸后，才慢慢地坐回椅子上，挠着脑袋讪讪说：“六道君……是你啊……”
　　六道骸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说来起来，他不过是见过泽田纲吉一次，可这次见到十四岁的对方，他内心却冷不丁升起极为熟悉的感受，就好像是几十年前自己曾经见过他一般。可他下意识摇摇头，将这种莫名的熟悉感甩去脑袋：怎么可能呢？他这几十年的记忆都好好地留在脑袋中呢，又不是失忆这么可笑的理由，他十分确定自己的确不认识泽田纲吉这个人。
　　十四岁的泽田纲吉，此时正身穿着并盛学校的校服，头发大概是出门太急没有好好梳理的关系，总是乱糟糟地蓬松在后脑勺上，然后是一双棕色的大眼睛充满着都是对六道骸突然闯进的不安感，还时不时用手揉着自己的衣角。六道骸看着如此怯懦而颤巍巍的泽田纲吉，内心只有种好笑又无语的感受正在内心慢慢冒出：他就是泽田纲吉？就是统治了彭格列好几年的十代目？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他越想越气，一想到自己将掌握的身体是如此地软弱，只觉得有团熊熊大火猛地在内心燃烧着，二话不说的六道骸冲到泽田纲吉的面前，然后刚刚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对方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害怕地说道：“抱歉！对不起！六道君——给你增加不快了很抱歉！”他是想要装软弱给谁看呢？六道骸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泽田纲吉这样，充斥在内心的不满就如同瞬间快要爆炸的火山般咆哮而出，他并不喜欢对方唯唯诺诺的样子，至少不要对自己。
　　于是他思考都没有地便将内心的抱怨说出口：“我才不想让你——”不想怎样？他刚刚话说到一半，却发现下半段怎样也说不出口了。这个时候六道骸才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来：为何刚刚的自己会如此的冲动！不是该考虑怎么接近梦境中的泽田纲吉从而骗取他的信任吗？为什么会对于现在的纲吉如此生气呢？他也搞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当看清楚梦境中泽田纲吉的面容之后，他总是会下意识地为对方而心绪不定起来。
　　会不会是梦境宿主的精神影响到了我呢？他捂着闷闷的胸口，下意识将这份冲动归罪于眼前的少年影响，等他再吸一口气逐渐平静下来后，才转头看着还在用畏惧眼神看着自己的泽田纲吉，试图用自己最为和蔼可亲的口气说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的意思是——”他想了想，让真正的意思变得更加婉转一下：“你现在就一个人吗？没有朋友吗？”
　　看样子，现在的泽田纲吉应该是十多岁吧？那试试看提起对方感兴趣的话题，说不定能增加信任感呢？
　　“朋友啊……”泽田纲吉的眼神一黯，原本紧张的神情变得更加糟糕起来。六道骸这才下意识不妙，眼前这位明显遭受校园欺凌的首领再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有朋友的嘛。他不由急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成为朋友怎么样呢？”
　　“真的吗！？”原本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提出的建议，没有想到真的出口后，对方居然用很高兴的眼神看着自己，并且伸手一把抓住的六道骸的双手道：“六道君……真的愿意和我做朋友吗？”看着少年如同孩子般开心的眼神，并不打算承认这句话居然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六道骸也仿佛被对方的渴望所蛊惑般，情不自禁地回答了一句：“好。”
　　我在紧张什么啊……他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为了骗取泽田纲吉信任的一种方式罢了，只是说出句“成为朋友吧”就会那么难受吗？六道骸用余光停留在泽田纲吉紧紧抓住手的地方，只觉得少年的手指相当稚嫩又纤细，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破碎。于是他就像是对待某样珍贵东西般轻轻回握回去：“恩。”
　　和六道骸的冷静截然相反的是，首次得到朋友的泽田纲吉显得格外兴奋，甚至写作的时候也忍不住哼了哼小曲。“这个单词的发音才不是这样呢。”原本准备只是安静当个阿卡林的六道骸在发现对方第五次拼错一个单词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看你把这个a写成了o，t写成了s，怎么改来改去都不对劲呢？”
　　虽然早就知道日本人的英文并不算擅长，可泽田纲吉好歹是在意大利生活不少年月的人啊？怎么梦里的他还是连英文都搞不定的学生呢？看样子那些学生还说得真不错呢，现在的泽田纲吉还真是个废柴！
　　在得到六道骸“亲切”的指导后，泽田纲吉很快发现自己做题速度快了好多，甚至连一些生涩难以背下的单词也在对方的帮助下清晰地记了下来，这让从未接受过任何人好意的他变得更加心情愉快起来，并且当完成最后一份作业后，还抓住六道骸的手说：“真的太谢谢你了呢，六道君。”
　　“既然我们都成为朋友，那就不要叫我六道君了。”越发觉得对方念叨自己名字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六道骸不由开口让对方改口：“你称呼朋友也是如此疏离吗？”
　　“才——才没有呢！”泽田纲吉下意识反驳：“我只是……只是不太敢念你的名字啊。”
　　“我的名字又怎么了？”六道骸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这位首领的注意点在哪里，不就是念下名字吗？怎么搞得扭捏得像是要告白一样。
　　“那我叫你名字的时候，可不要笑我啊。”泽田纲吉见六道骸坚持，不由摸摸头不太好意思地说着：“那我……可不可以要求你也叫我下呢？用亲切点的说法？”
　　“唔……”六道骸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场梦罢了，等梦醒来，泽田纲吉也就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叫吧，我也会叫的。”
　　“好……”
　　“那么……骸？”少年用温柔又憧憬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张张口，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名字。
　　六道骸只觉得在他听到泽田纲吉叫唤自己那瞬间，整个神经都开始震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