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后太厚》无谓闲尘

51、第五十一章

　　此前种种仿佛还是昨天，卫忆也以为自己始终将那一条条一框框的罪状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现下的情势与之前截然不同，她的心境早就悄然不觉的变化，那些过往在她心里已然掀不起尘灰。
　　贪嗔痴，本就是人性的罪，谁又敢说自己无罪呢。
　　三不善根，贪爱五欲、嗔恚无忍、愚痴无明，她又何尝没有过呢。
　　她也对赵回爱得贪得无厌，直到现在都是。
　　她也曾有恚忿之心，伤人伤己。
　　至于迷惘事理，因果迷乱，便更不用再提起。
　　身在尘世，五蕴不空，六根不尽，哪有什么资格说教他人，自己本就是众生中无智慧的普通人，跳脱不出轮回之外。

　　卫忆看着一脸憔悴的卫嫣然，觉得自己对她，已经无爱无恨。
　　剩下的，也不过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惋惜。
　　世界上的人都在犯同样的错误，失去了一切过后，才能发觉自己的愚昧，可惜在这恍然大悟的同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可叹、可悲。

　　见到卫忆出来，卫嫣然的眼神动了动，流露出一丝惊讶和希冀来，可她却又很快将那份希冀掩饰住，她明白得很，她已经不能回头了。

　　见状，卫忆勾了勾唇角，走上前去挽住面色不虞的赵回，主动打破沉默：“嫣然，你最近还好吗。”

　　卫嫣然猛地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姨母？”

　　赵回蹩了蹩眉，正欲开口，却被卫忆又抢了先：“我们的缘分留存不多，我不再怨你也不再恨你。但你于我来说，不过一个陌生人罢了。只是哪怕是萍水相逢，我也愿意出手相助。你我好歹有前缘一场，你道清楚你的来意，若不过分，我便答应你又如何？”

　　卫嫣然愣在原地，良久说不出话来，开口时带上了几分哽咽：“姨母…谢谢，民女这次来，只是想求道赐婚旨意罢了。番王虽对民女无意，可民女当初毕竟是姨母赐下的丫头。番王以为，若无旨意，是怎样都不敢贸然给民女指婚的。”

　　卫忆闻言，轻轻点头，唇边勾出个笑容来，带着十分的冷淡疏离：“番王有心了，你想嫁给谁，嫁罢。”
　　说完，她不等卫嫣然反应，便拉着赵回往相思阁内走去。

　　赵回分辨不出她脸上的喜怒，只握紧了她的手，轻声感叹：“阿忆，你可是真是心软。她伤了你的心，你倒是不怨她了，我却是还对她恨之入骨。”

　　卫忆心里的沉重阴霾被他这句话挥散了大半，露出个暖暖的笑容来：“人生短短这么些年，若是把时间都用在怨恨上，又有什么意义的呢？更何况，她有什么值得我怨恨的呢。她已处在那般境地了，不复往日的荣华不说，还早早地懂了沧桑，看透了人情世故，得她到了她该有的惩罚。”

　　这次换赵回被她的话逗笑了，他微微眯起眼，用空着的手揉揉她的发顶：“你倒是又知道了，你怎的知道人家懂了沧桑？”

　　卫忆抬头的时机恰好，正好捕捉到了赵回的轻笑，并沉溺在其中，并没有立时出声反驳。
　　只要你在我身旁就够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只要你在我身旁，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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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卫忆和赵回走远了，张中恒站起身来，想要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卫嫣然，却被她毫不意外的甩开了。

　　张中恒挑挑眉，这一出故人相见不相识，让他心中颇为烦闷，又被卫嫣然这么一搅和，他说出的话中就不由地带了些火.药味：“嫣然，这路是你选的，你到底要怎样。你还在别扭什么，莫非你后悔了不成？”

　　卫嫣然缓缓站起身来，淡淡地看他一眼，似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们回去罢，夫君。”

　　这一声不带温度的夫君喊得张中恒更加烦闷，他攥住卫嫣然的手，快步离开了这相思阁。
　　他只觉得，卫嫣然的手，和她口中说出的话一样冰冷。

　　卫嫣然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勉强地迈着不符合淑女仪态的大步跟上那人的速度，眼泪倏地落下。
　　我终于尝尽了种种苦悲，能懂得真情可贵，可偏偏一切难以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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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局正到了紧张时刻，黑龙正有突围之势，安行远却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它的退路。

　　若说宫中美人，冀涓以媚称第一，卫忆以秀折桂。那纵观京城侯爵，这安行远，恐怕是其中最有美人韵味的一个。
　　上挑的凤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却偏偏让人觉得欲语还休。
　　朱唇玉面，眉如远山，国色天香。
　　这些形容美人的词，放在他身上，是再恰当也不过的。

　　“把这棋局收下罢，好生记录妥当。事情都安排的如何了？”
　　安行远拿起手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唇色被茶水染得更添了分潋滟，直看得旁边时常伺候的李侍卫回话前都心神恍惚了片刻。

　　“回主子，张中恒昨夜已出发去了南山镇，算着时辰，一会就该是回来了。”

　　安行远微微颔首，如漆的发被风轻轻吹动，实在显得他出尘：“那便好，我是很有些期待的。可惜看不到那赵回的表情，若他知道他们行踪被我时时掌握，会不会有几分心有余悸？”

　　李侍卫不知如何接话，似乎怎么说，都有些大逆不道。

　　安行远久久得不到回应，眸子里带上了些怒气，冷声道：“怎么？你也觉得他是一代明君，雄才伟略，算无遗策？”

　　李侍卫被这话说得汗毛竖起，只觉得阵阵寒气顺着后领子股股地向上蹿，他连忙道：“主子身份尊贵，才高八斗，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奴才一介武夫，草莽出身，哪里懂得什么弯弯绕。有时主子说话说得稍微深奥，奴才便理解不了。”

　　安行远瞥了这侍卫一眼，忽然觉得无趣。
　　他拜拜手，示意他退下，便自顾自地起身走进厢房里了。
　　南安县后衙又重归了寂静，只有几道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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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嫣然回到衙内，觉得气氛有些凝滞，心下已猜出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去触众人的霉头，只让人去通报了安行远。

　　她进屋时安行远正在为他养的兰花剪枝，他表情温柔至极，让人也想被他捧在手上呵护。
　　这人真的是有两副不同的皮相，偏还各走极端，卫嫣然心里想。

　　见她进来了，安行远也不急，直到慢条斯理地剪完了一盆，他才放下剪刀，望向卫嫣然：“如何？太上皇说什么了？”

　　卫嫣然垂着头，并不能去直视他，这是安行远的规矩：“太上皇并没有来得及开口，我姨母便出来问话了。”

　　安行远嗤笑出声，忽然拿起桌上的剪刀，朝卫嫣然掷去：“姨母？一个弃子而已，不必扯了虎皮做大旗，在我面前炫耀你的身份。在本世子面前，要自称奴婢，我看你的规矩是学到狗肚子里了。”

　　那剪刀不偏不倚地扎在了门框的边缘，卫嫣然并不惊慌，反而是抬起了头，对安行远讽刺地扯了扯唇角，淡淡道：“这话，说的可真没道理。从前在宫中，你安行远见了我，还得毕恭毕敬地喊我一声卫大小姐。如今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你坐上了世子位置，我却沦落到做你的爪牙。太上皇给你个世子名头，无非是看在你是安二爷之后的份上，你在安国公府可曾真的站稳过？要说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实在是有道理的，你和我都有害人之心，害得还都是给我们风光的人，何其愚蠢。”

　　安行远冷眼看她，等她说完，忽然将桌上的兰花拂在地上：“卫嫣然，你看，我喜欢这兰花。可再喜欢的东西，我都能亲手扼杀。若不是冀涓给我下了蛊，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莫非你以为我留着你，还是因为当初我爱你不成？”

　　卫嫣然浑身一震，被这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安行远偏过头去，不再看她：“滚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最好别再来犯我的晦气。”

　　卫嫣然并没有听他的，反而是走上前去，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肩，却又在半空中顿住了，她涩声道：“安..行远，冀涓给你下了什么蛊？”

　　安行远阖上眼，再睁开时已是满脸的风平浪静：“卫嫣然，你那么直接地向往权势，是你现在在我这儿唯一的可取之处了。不要再恶心兮兮地在我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怎么敢，和那毒妇坑壑一气后再来我面前装模作样。”

　　卫嫣然心绪转得飞快，她没有理会安行远，只是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安行远，我问你，你为什么把我从姬赫手里要过来？”

　　她没有解释，他没有回答。
　　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