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三世渡忘川》莫谢白衣

38、似魔非魔

　　【第三十六章】似魔非魔
　　我从地牢被师父接出来的消息传出来不过两三个时辰，第二天一早便传开了。
　　我没舍得从被窝里钻出来，露了两只眼睛看着放下两篮子水果朝我走来的师兄，幸幸道：“亏得你还记得我，我在地牢待了那么久，也不见你们来看我。”
　　师兄笑嘻嘻的剥了橘子给我，笑嘻嘻递到我嘴边：“他们连大门都不让我挨近，更别说来看你。”
　　我张嘴吃掉，连连道：“还是师父对我最好，就他还记得我。”
　　师兄摇摇头，只正色道：“我听闻是禅空小师父要杀你，真的么？”
　　我点点头，皱眉道：“他们将我当作替罪羊，我若死了，这事就了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他来杀我。”我连连咳了几声，又道：“他将我逼进水底，若不是师父及时赶来救我，恐怕…”说着说着还捏着被角做出要哭的动作：“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师兄了。”
　　师兄拍着我身上的棉被连忙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这人不还在吗，以后师兄每天都跟着你，看谁还敢欺负你！”
　　我重重点头，偏头看向纱幔围出的这方天地。
　　杏色的纱朦胧飘渺，看着看着，竟看出了神。
　　我在水中遇险时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翻腾，那些惊慌，恐惧和绝望似乎每想起一次就将我的思想和理智吞噬一次，我曾以为自己早将生死看开，昨晚过后，才知道我原来也害怕死亡，害怕失去。
　　一个人应该享受和承受的许多东西我都没试过，如果就那样死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我… 还能活多久？
　　六个月已经过去一个月，素劈珠和女娲石也许已经开裂，五个月，也许不到五个月就会彻底破裂。
　　龙族族长一旦离世，龙族会乱，云丘会乱，六界会乱，事关重大，师父怎么可能让龙族族长死？
　　“师兄。”我别过头去看他，讷讷道：“如果一个人在临死前想起另一个人，是不是代表，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师兄点点头，诧道：“你是想起我了么？”
　　我白他一眼，嗔道：“怎么可能… …”我扯了被子遮住脸，眼前光景立时变黑，只剩下师父的模样，却越来越清晰。
　　是不是我太过依赖师父，所以才会时时想起他？
　　我以后若离开，肯定也会因为他而难过，可我终究是要离开的，怎么办，怎么办…
　　“帝君。”
　　被子陷下去一些，随即便有重物挨着我坐下，又听着师父“嗯”了一声，接着问道师兄：“她怎么了？”
　　我赶忙掀了被子，正对上师父俯身准备查看我的一张脸，见我先掀了被子，竟愣了半晌。
　　约摸是被窝里热，莫名的燥热席卷全身，我脸一烫，却将刚刚掀开的被子老实扯过来捂好半张脸，又咳了两声，才拜道：“师父。”
　　他正身顺了顺衣角，点头道：“没事就好。”
　　我见师父突然前来，想着是不是有事，没顾的其他，赶忙问道：“是不是找着凶手了？”
　　师父微微摇头，却道：“魔界的人逼着魔柯成婚，她已选定戚无心，将在七日后成婚。”
　　“什么！”我怔怔看着师兄，他已跑出了房。
　　我看着门口方向，心中渐渐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道：“她不过刚刚继承皇位，那些人为什么要逼着她成婚？”
　　师父在我身后垫了靠枕，又将我扶起来枕着靠枕歇息，才道：“朝政之事向来风云莫测，明面上是一桩婚事，其实，是为了保全某些人。”
　　“师父的意思是… …”我扯着被子往师父身旁靠了靠，疑道：“是戚无心的人逼着魔柯嫁给戚无心，依靠魔柯，保全戚无心，还是魔柯的人为了笼络戚无心的人，才会替魔柯出面，让她尽快成婚？”我自言自语着，还未等师父回我，又生了疑问：“若是戚无心的人或者魔柯自己的人逼着她成婚，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魔柯一定会选定戚无心？”
　　“魔柯对戚无心如何，魔界的人全都看在眼里。”
　　我讶异看他，很奇怪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不知为何，看着师父半晌，却一反常态的没问出来。
　　约摸是被我盯着看太久，师父小声唤道：“小川？”
　　我立时回神过来，赶忙叉开话题道：“师兄恐怕不太好过，我去看看。”说着便掀了被子作势要下床。
　　师父道：“我陪你去。”
　　我愣了愣，赶忙点头。

　　师兄找到魔柯时，她已住进无忧宫中宫，除开戚无心和我们，还有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其他人已经全部搬离了无忧宫。
　　诺大的无忧宫只剩戚无心站在魔柯身侧看她批阅奏章，她还是先前的一身红衣，面色却憔悴了许多。
　　师兄冲到中宫门口时原本是想一口气冲到魔柯身边，厉声质问她，却在看到陪在她身边的戚无心抬眸时，满心的愤怒和难过全没了。
　　他在魔柯和戚无心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近她身前三尺开外的地方，恭恭敬敬的拜了一声“魔皇”，便无话了。
　　我不知道师兄在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将要和自己最崇敬的哥哥成婚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见他从那以后，嬉皮笑脸的一张许久再未露过笑容。
　　魔柯让他坐下说话，师兄便坐下，酝酿许久，斟酌许久，才缓缓道：“风羽听说无心哥哥将在七日后迎娶魔柯姑娘，特来，特来贺喜。”
　　戚无心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贺喜。
　　三人时不时的聊上一两句，没聊上几句便没了话题。终归还是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碍眼，师兄朝着他们又拜了一拜，便回来了。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没好气的问道师兄：“那你就是去恭喜他们，然后就回来了？”
　　师兄老实点头。
　　我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桌子，怒道：“你怎么这么老实哟！”顺手拿了桌案上刚添满的一杯茶，一口饮尽，气道：“不说什么冲上去就打他俩几耳光，至少也得说个清楚。”
　　师兄委委屈屈道：“我们之间，确实没啥好说的。”
　　一口茶下肚，我已冷静几分，若是这事放在以前，我一定幸灾乐祸的说：“也好，本来我就不看好你和魔柯，这下她成婚，你就可以彻底死心了。”方才差点就将这话说出来，刚启唇便顿住，却道：“这种事，确实强求不来。不过你放心，普天之下好姑娘多的数不胜数，我一定给你物色一个比她还好的。”
　　原本有些别扭的师兄立时低头不语，半晌也未再理我。
　　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我微微别头看了看师父，他也目光淡然的看我，搞得我脸上一烫，赶忙别回视线，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环视屋内一周，终于想起心里一直觉得少了一点的东西是什么，诧然道：“小萱呢？”
　　“我让她去给魔皇守灵了。”
　　我恍然看着师父点头，没再问，倒是师兄又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抬头道：“无心哥哥说他们已抓着施咒害死魔皇的凶手。”
　　我立时惊住，赶忙追问：“谁？”
　　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红衣裳的女侍卫急急进屋握剑禀报道：“魔皇请诸位去中宫一叙。”
　　我愣愣的看着师父，他朝我点了点头，我和师兄便跟着师父一路由女侍卫带领。
　　中宫已聚了许多人，重臣分两列对坐东西方，身后皆站着四五个侍卫，地位稍次的便站在御道，守门的小童见师父来了，高呼一声“帝君到”，立于御道的大臣便颔首自中间分开成两列给我们让出一条大道，我这才见着重重人幕后的魔柯。
　　白皙的一张脸也经不住繁劳的事务折腾。她眼窝下有着和她一身红衣不搭的青灰色。见我们来了，正想上前相迎，却被身后的戚无心按下，戚无心朝她摇摇头，她便好好坐下。
　　师父在最中央的位置坐下，我和师兄分立左右，见师父坐下，戚无心拍了拍手，一声厉斥道：“带上来。”
　　我朝门口方向看去，立时就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小孩进来，这孩子身上绑了手腕粗的绳子，在离我们十来尺的地方被侍卫打倒跪下，那孩子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端端跪好，抬头时，我才看到，这孩子…果然是禅空。
　　是禅空，他在帮幕后主使顶罪，谋杀魔皇，肯定不止处死那么简单，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不顾后果替那人顶罪？
　　魔柯道：“他曾是仙界守护劫意天书的天官，后因看管不力，导致宿世书被盗，被罚轮回七世，受尽人间七情六欲之苦，这一世因缘巧合之下被无心救下，成为魔界四大护法之一，老魔皇对他器重有加，却未曾想，他竟恩将仇报。”
　　原来禅空也是四大护法之一，奇怪，不知为何，还有两位护法，即使是老魔皇离世，他俩都未露过面。
　　听魔柯的意思，禅空当年是监守自盗，他将宿世书偷偷藏下，是为了偷偷练习书中记载的仙法？
　　之前传闻末魂恐咒被毁，原来也是为了防止六界为争夺末魂恐咒的秘籍大打出手。
　　天书被盗，他不可能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惩罚，我听闻轮回是要经过忘川河喝一口忘川水的，忘川水下肚，前世的记忆，仍谁都不可能再记得，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天官，不可能喝下忘川水还记得前世把秘籍藏在哪里，若说是为了书中秘籍监守自盗，是绝不可能的。
　　禅空直直看着师父，却双目无神，脸色平静的仍像是一个孩子。
　　若魔界的人判他有罪，这次，他恐怕得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受不得轮回之苦。
　　戚无心道：“他本想筑起结界将宿世书秘密烧毁，我察觉到魔界有人筑起生死结界，立马冲破结界，结界被破，我进了他的房间，看到他正在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