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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冷暖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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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好潇郎,还有一堆换洗的衣物。立梅从井边拉上一桶水,然后找个老树底下成荫。
把千叶一枝花也搬到她身边,瞧叶子卷起来了,莫不是养花的步骤弄错了?
抖了抖指尖的水滴,立梅喘口气休息,侧过头对着千叶一枝花看了半盏茶,随之侃侃道:“你倒是矜贵,娇气。”
此时千叶一枝花舒展开枝叶,比起刚才焉焉的,现在有了些精神。殊不知树荫底下的凉爽解了它的热暑,加上洗衣水乱溅,恰好给了它水分,根部使劲的吸,它是颗有灵气的药草,在舒展茎叶时,灵目初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脏丫头。
脏丫头一身农家女打扮,淡蓝色的短布衣罩上了灰色,又有几处破洞,忆起清晨她差点害死它,在林中为了躲避蛇,她强行把它拔出,使他的根断了好几条,这账得清算!
立梅擦擦额头上的汗,兀自自语道:“潇郎为什么生那么大气?看来病不清呢!”
“因为你是个脏丫头,看你就来气!”
“谁!谁在说话?”立梅汗涔涔的左顾右盼,大树底下就她一人。“哎哟”一声从凳子上摔下来。
风儿扫过耳畔,后院有几声鸡鸣。信了鬼的邪,大白天谁扮鬼唬她?扬起拍衣服的木棍,喝喝喊:“装神弄鬼的胆小鬼,我立梅天不怕地不怕,要我抓到你了,看我怎么打得你满地找牙!”
“母老虎,怪不得你家那口子不喜欢你,哈哈哈……”
听声音似乎在她身后,转过头,是棵老树。
立梅气呼呼地迈到它跟前,二话不说,木棒敲了上去,蹭下不少树皮。
罪魁祸首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棒若打在它身上即刻断梗离茎。
“嘿嘿,怎么不说话,怕了吧!”立梅得瑟,她天不怕地不怕,敢闯禁林的勇敢好姑娘!尔后,插腰大笑。
千叶一枝花不屑她的粗鄙,虽然嫁祸于老树不太厚道,此时此刻它能看见老树痛抖枝叶,树纹褶皱犹如它痛苦的表情,断断续续地听见它地求饶声:“哎,尊驾求饶,莫要让立梅姑娘用棍击打老身,受不住,要断了要断了……哎……”
除去了雾林山的灵帐,他的法力因根受损,自护法力减弱,只道脏丫头损了他的修为,若等它千日便能修成正果。雾林山的雾气迷人眼目,助它不被凡人打扰。可是这个叫立梅的丫头强行把它带出了林子,实在叫它怒不可揭,想化人形去教训,可心力不足,只好逞口舌之快。
想不到脏丫头如此粗心,走路都能踢坏他的盆钵。
“啊!你个脏丫头,本座要教训你!”
粗心如立梅发现踢倒了一旁的花盆,正准备扶起它的枝叶,便听见熟悉的叫骂声。
“果然是你!”
“是本座,区区凡人奈我何,不速速扶我起来!”千叶一枝花怒斥她。
谁料她再次连根拔起,在手中把弄,“咦,你眼睛和嘴巴生在哪儿了?”
千叶一枝花痛得龇牙咧嘴,“放、放下……你伤着本座了,快把我弄进盆里!哎哟!你使力轻些!”
惊吓过两次,立梅倒是静下心来,手脚麻利的把千叶的根重埋入花盆里。嘴里不停询问:“不愧是禁林里出的神花,会说话哩,是小妖不?会不会变戏法?会不会变成其他的动物?会不会……”
连珠带炮不给千叶一枝花有喘气的机会,“你才小妖呢,本座是百年神花,自然比你珍贵,你个蝼蚁居然敢伤本座,等我恢复了,要你好看。”
琢磨花话中的含义,立梅失望地低下头:“原来你只会说话呀!”双手将花盆推出太阳底下。
千叶一枝花连骂人的力气都软了。
这死丫头!
耳边即刻清净了,立梅嘴边泛着狡黠地笑。神农医书上说千叶一枝花不喜暴晒。这几日天光灿烂万里晴,有够它受的……
夜晚,她再次唤潇郎吃饭时,潇郎早醒了,睡足的他没了白天的大脾气,知道她忙了一天,握住她的手,主动认错,希望白天的事别放在心上,他就是个燥脾气,一点就爆。
立梅杏眼弯弯,心里乐开了花,用完膳,洗完了碗,就着月光给自己的衣裳补洞,嘴里不忘向晒焉了的千叶一枝花炫耀潇郎刚才怎么温柔来着。
千叶一枝花也不说话,静静地采纳日月精华,填补修为,它懒地搭理她。
立梅知它活着,口里不吐不快,心里伴着蜜酱。
无声的聆听者,不会把她的话传给别人听,信任一点一点的促长。
临睡前,她会把它放在内屋的窗台上,让白天醒来的潇郎赏赏绿意。把做蛋羹留剩的蛋壳放在它的泥上,念叨着茁壮成长。
它是神花,这个粗辱的丫头把它当普通的花培养。哎,要是给同样的仙草,神仙看见了一定会嘲笑它,它恨不得一头扎进土里遮羞。
好在神仙不能经常逗留凡间,凡间新奇的玩意诱惑太大。千叶一枝花安定下来足有十天了,高傲的尹郎中经常给串门来观赏它,时不时提醒立梅不要喂太多的肥给它,多弄些冷米汤水灌溉。立梅照做,然后太阳一升起,它就被放在树荫底下乘凉,有时陪她干会活,她干家务,它嗅着凡间的生气装一支花。
邻居的娃娃们不怕生,虽然怕内屋里的“大爆竹”,但还是惦记着立梅亲手腌制的桃花蜜饯,大而甜,酸的开胃,边吃边围着千叶一枝花指指点点。它闻着娃儿们身上散发出的奶香,觉得凡人们为何要繁衍许许多多的子孙,不仅是留下自个儿的香火,更是享那天伦之乐。
雾林山里生长的灵物总是寂寥幽静,虫蚁为伴,有危险时,它们舍身守护,灵物死则山亡……
“你和屋里那人何时生娃娃?”
立梅正晒着刚洗完的被单,听见千叶一枝花问的这般直接,几乎要扯坏碎了去。
“你不要突然说话,吓死我了……”
千叶一枝花见她脸红扑扑的,像刚谢的桃花,一时觉得脏丫头变好看了?
柳眉下的眉目晶亮,浮动着生机。鼻头圆润,虽有些小扁却显得整张脸憨厚可爱。嘴唇浅红丰厚,喝完水后的双瓣犹如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蔬菜泛着亮泽。青丝用一根羊角做的叶簪盘起挂在脑勺,她蜜红色的皮肤是太阳底下劳作晒出来的,此时脸变得更加红烫了。
朝着千叶一枝花蹲下身,捂住面孔道:“讨厌……我和潇郎还没洞房,怎么可能有娃娃。”
奇了个怪了,凡人夫妻是这样相处的吗?
“莫不是嫌弃潇郎身有热病才分房睡吗?”千叶一枝花难得有兴致多问两句。
立梅翻翻眼皮:“嫌弃就不会嫁他了。”
千叶一枝花似懂非懂地再问:“你喜欢他吗?”
立梅觉得它的问话根本就不懂凡人间的情爱,但提到“喜欢”,她又是为了什么初衷嫁给了潇郎呢?是发小,彼此熟悉,慢慢产生的感情吗?
正当要回答千叶一枝花,有人猛地拉开一片床单脚。“咦,嫂子,你在与谁说话?”
东子是潇郎和她的发小,比他们都小一岁,家里娶了个母老虎,村里尽人皆知,每每那口子怄气,东子常常看望潇郎,吐吐苦水。
立梅见怪不怪,忙不迭站起来说自言自语,告知东子,潇郎在屋里午睡。
东子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临走前骤想起件事,扭头问:“嫂子同样是女人,你说潇哥若送你礼物,你喜欢什么?”
立梅傻了会眼,她可从没收到过潇郎送的礼物,这叫她如何回答?
见她迟疑半天,东子会意,边摸着鼻头边说:“得了,我自个儿想,不劳烦嫂子操心。”
立梅唤住迈步正走的东子。“东子弟,我不知你媳妇喜欢什么,但姑娘家都爱头上挂的,手上戴的。”
东子一愣,笑了开怀:“哈哈,我就知道潇哥不是吝啬鬼,嫂子我明了,回头就去买!”
其实立梅并不是爱慕虚荣的人,那些个首饰不一定很值钱,假若是喜欢的人送的就意义不同,带在身上,即便爱人不在,也好似在身边。她羡慕东子非常疼他家媳妇。
羡慕只是一瞬的事。或许千叶一枝花的话多了起来,日子过的也不是很枯燥,立梅脸上也多了笑容。身边人是最能注意到她的变化,她并不知潇郎近来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