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爱我（GL）》思你成疾

21、chapter 21

　　邱欣怡难得有一天没有关手机，一大早就被手机吵醒了。本来以为是有人熬了一个星期熬不住了，终于舍得给自己打电话了，但邱欣怡满怀期待地拿起手机，本来没睡醒的一张脸立刻就垮了下来。挂断吴哲晗的来电，把手机扔在枕头旁边，便又闭上了眼睛。

　　邱欣怡在挂断吴哲晗的电话三次之后，再也忍受不了，一边暗骂吴哲晗不懂得察言观色，一边按下了接听键。“说。”邱欣怡已经努力地克制了自己的起床气，但她还是听见了自己冷冷的声音。

　　吴哲晗听到邱欣怡没有温度的声音，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邱欣怡可能还没有起床。气氛变得安静。但本就天然呆的吴哲晗并没有感觉到这份安静中的尴尬。“Savo一个星期没回宿舍了，她在你那里吗？”

　　“不在。”邱欣怡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这个赵嘉敏真是不让人省心。明明是赵嘉敏对着她大发脾气，最后却搞得好像是她伤害了赵嘉敏一样。可是没办法，即使如此，她还是必须承认，当她听说赵嘉敏一个星期没回宿舍的时候，她有些慌。这一切虽然不是她引起的，但她也脱不了干系。如果赵嘉敏真出了什么事，她肯定是不能原谅自己的。但只是一秒钟，她便迅速冷静下来。赵嘉敏那么大个人，只是自以为失恋了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之前的一切慌张只是她作为导演和编剧的脑补职业病。“从今以后她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所以有关她的事别再找我了。”

　　吴哲晗听到邱欣怡冷淡中带着点烦躁的回答，感觉自己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吴哲晗知道邱欣怡和赵嘉敏吵架了，但没想到问题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那天晚上赵嘉敏气冲冲地回了宿舍，恶狠狠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然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赵嘉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赵嘉敏发这么大的脾气的，除了邱欣怡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知道了。”吴哲晗不知道再说什么，便悻悻地挂了电话。

　　邱欣怡闭上眼睛，正要入睡，却再次被手机铃声叫醒了。邱欣怡紧握着手机，努力做了三次深呼吸，克制住不发脾气，然后才敢滑开屏幕接听。“什么事？”

　　“Savo一个星期没回宿舍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鞠婧祎不是没听到邱欣怡的不满。她知道这个时间，按照邱欣怡的习惯肯定还没有起床。但是，她等不到邱欣怡起床了。这几天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赵嘉敏的人，手机也关机，这让一向淡定的鞠婧祎也慌了神。

　　“不知道。”邱欣怡听到鞠婧祎问这个问题，竟然意外地平静下来。果然，鞠婧祎想要做什么，她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想明白。从刚刚接到吴哲晗的电话开始，她就预感到鞠婧祎会打电话给她。

　　“你一点都不担心她？”邱欣怡平静的态度让鞠婧祎感觉怪怪的，但究竟哪里让她不舒服，她又说不出来。或许是她心疼赵嘉敏这样不受邱欣怡的重视。邱欣怡的态度让她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心寒，如果赵嘉敏听到这些话，可想而知，会有多伤心。

　　邱欣怡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她。尤其是鞠婧祎。“赵嘉敏都那么大个人了，还会照顾不好自己？ ”她不相信鞠婧祎不知道自己对赵嘉敏的关心。但可能是因为爱情观不一样，鞠婧祎大概并不能理解她对待爱情这种关系的维系方式。她很关心赵嘉敏，她偶尔会在事后的早上起床为赵嘉敏做早餐，会接赵嘉敏上课下课，会带赵嘉敏一起吃风评不错的餐厅，会允许赵嘉敏躺在她的大腿上看书很久很久，会准备好披萨和红酒、然后在关了灯的房间里抱着赵嘉敏看《魂断蓝桥》……这是她所认为的交往。她并不想和其他情侣一样，每天打电话关心对方有没有吃饭，吃了什么，吃没吃饱，荤素搭配是否合理。这简直就是毫无用处的嘴炮。而且，如果赵嘉敏在她身边，在她眼前，她会照顾赵嘉敏的。但如果不在身边，照顾自己的身体是各自应该做的。

　　“邱欣怡，你就是这么做女朋友的？”其实这样的话在鞠婧祎听来是非常过分的。她有点怀疑，赵嘉敏这么长时间是怎么忍得了邱欣怡这样的脾气的。

　　“第一，我不是她的女朋友。第二，我怎么做都和你没关系。”邱欣怡虽然对着鞠婧祎一向发不出脾气，但听到鞠婧祎的话，心里还是闷闷的难受。“第三，你最好先问问赵嘉敏我是怎么对她的。”邱欣怡的声音还是冷了几度。她承认她是心里有鬼。老实说，赵嘉敏对她很好，只是有时候赵嘉敏强烈的占有欲和压迫感让她有点不舒服。但这并不妨碍她爱赵嘉敏。赵嘉敏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她不能明确地给予赵嘉敏安全感而产生的。也正因如此，赵嘉敏每天会问邱欣怡究竟喜不喜欢她。对于没办法给赵嘉敏安全感和女朋友的身份这一点，她一直都很愧疚。所以，听到有人提到她和赵嘉敏的关系时，她总是过于敏感。

　　鞠婧祎感觉到邱欣怡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便收了口。她知道邱欣怡是什么样的人，但涉及到赵嘉敏，她偶尔也会看不懂邱欣怡。

　　邱欣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点过分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对着鞠婧祎发火。“你去图书馆看看吧，最近她应该在图书馆复习。晚上可能是住在戴萌那里了。”凭着邱欣怡对赵嘉敏的了解，赵嘉敏对于学业的热情是高于一切的，即使是和她吵架，也绝对不会荒废学业，更何况是在期末考试临近的这段时间。

　　鞠婧祎听了邱欣怡的话，感觉有点失望。“图书馆我去过了，她不在。而且戴萌说Savo没在她那里。”图书馆她是去过的，找了整整一圈都没见到赵嘉敏的踪影。就连在邱欣怡熟悉的地方都不能找到赵嘉敏，她有点不安。

　　邱欣怡感觉自己似乎从声音就能看到鞠婧祎摇头的样子。“二楼E区东南角靠窗户的位置。”那里是赵嘉敏最喜欢的位置。赵嘉敏喜欢角落里的位置，喜欢靠窗户的位置，喜欢安安静静地看书，不被打扰，从窗户看出去一眼就可以望到行道树。这些邱欣怡看在眼里，心里都是明白的。“戴萌骗你的。她只是不想让我知道而已。”她虽然是艺术家的性格，但人情世故，她比谁都通达。戴萌的那点小心思，她清楚得很。

　　邱欣怡草草结束了和鞠婧祎的通话。她觉得她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把被子又向上拉了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可是想来想去，想了很久，虽然把找赵嘉敏这件事交给鞠婧祎她很放心，但总是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想着想着，也就睡不着了。邱欣怡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便起身去厨房找水喝。图书馆里很安静，临近期末考试，复习的气氛很浓厚，所有人不是抓耳挠腮地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就是抱着书念念有词。

　　鞠婧祎背着双肩包静悄悄地走在图书馆的走道上，寻找着邱欣怡所说的“二楼E区东南角靠窗户的位置”。

　　冬日里的天空云层密布，就像一堵墙，太阳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上，被掩藏得只剩下一个光斑。昏暗阴沉的光线透过玻璃洒进来，远远地逆光看去，鞠婧祎只能看见赵嘉敏侧脸的轮廓。赵嘉敏安静得像个雕塑，一动不动。几天不见，她感觉赵嘉敏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静了。

　　鞠婧祎轻轻拉出赵嘉敏对面位置的椅子，坐下，用手撑着头，静静地看着赵嘉敏。赵嘉敏长得真的很好看。是那种俊秀的感觉。看起来很干净，很清爽。此刻穿着白衬衫围着灰色围巾的赵嘉敏，看起来很让人安心。这样的人，为什么邱欣怡就不能好好珍惜呢……

　　赵嘉敏感觉得到对面的目光，但她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然就一直盯着她，一动不动。赵嘉敏直到看完了手里《高等数学》第二章的笔记，才缓缓抬起头，想要挂着微笑，礼貌地提醒对面的女生专心学习。而当她抬起头，她本来装饰好的笑容就这样僵掉了。“你怎么……”

　　“这几天你失踪，我很担心。”鞠婧祎看到赵嘉敏明显僵了僵的笑容，被那幅窘迫的样子萌到了。其实，从她和邱欣怡出去写生的第二天开始，她就识趣地没有给赵嘉敏打电话了。她以为邱欣怡和赵嘉敏两个人会和好，然后会你侬我侬地修复一下感情。直到昨天吴哲晗打电话给她，她才知道事情并没有像她想像的那样发展。她也知道赵嘉敏不会出事，但她还是感觉到惶恐。那种惶恐就像赵嘉敏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像流沙一样捉摸不定。

　　“我都这么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有事的……”赵嘉敏从鞠婧祎嘴里听到“担心”两个字，感觉心跳乱了一拍。邱欣怡从来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我担心你”，“我想你”，“我喜欢你”，“我爱你”，诸如此类的话，邱欣怡一句都没有说过。她不奢求邱欣怡为她做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也不奢求邱欣怡承认她是她的女朋友。她只是想要邱欣怡偶尔能够说些像鞠婧祎这样的简单的情话，可是，就连这种话她都听不到。她要的其实不多，偶尔的关怀就可以让她坚定地相信邱欣怡是爱她的。但邱欣怡只是对她做着那些任谁都可以做的暧昧琐事。去餐厅吃饭，窝在房间里看电影，一起读书，然后过夜。一幕幕在眼前滑过，她不敢相信邱欣怡是喜欢她的。

　　鞠婧祎被赵嘉敏不自然的表情弄得不知所措。“你和邱欣怡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你那天不是有好好去解释了吗？”鞠婧祎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天晚上，她和邱欣怡从咖啡厅写生回来，在宿舍楼下遇到了等了很久的赵嘉敏。赵嘉敏拦住了邱欣怡，鞠婧祎很自然地独自上楼了。她不知道那次会面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些糟糕的事情。

　　“她不听我解释，觉得我无理取闹。她说从来都没喜欢过我……”赵嘉敏低下头，佯装看着桌子上的笔记，实际上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果然，爱情这种事是比高等数学还要难的东西。

　　“邱欣怡不喜欢你？你在逗我？”鞠婧祎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邱欣怡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尽管邱欣怡不会说喜欢，但也绝对不会说不喜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邱欣怡喜欢赵嘉敏是喜欢惨了。大概也就只有赵嘉敏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赵嘉敏盯着笔记上的拉格朗日定理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这让鞠婧祎意识到赵嘉敏又开始耍熊孩子脾气了。“不过你和邱欣怡也真是一样，吵架了就离家出走，而且谁安慰也不理。”这样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默契般配。

　　“别说她了，想想就心烦。”赵嘉敏打断了还想要说下去的鞠婧祎。她不想再聊邱欣怡了。她这一个星期已经把事情想得很清楚了。如果邱欣怡真的喜欢她，那么会为了那天的事来和自己道歉。可是，她没等到。这样看来，她在邱欣怡的眼里也并没有多么重要。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只是把她当成暧昧对象，那么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此割舍。“你不用准备考试么？要和我一起准备么？”赵嘉敏惊觉自己一提到邱欣怡本来已经强行平静的思绪就又再次翻滚起来，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鞠婧祎见赵嘉敏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像我们这些影视相关专业的学生，专业课还好，一到其他的基础课就感觉到头疼。”鞠婧祎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学少女，知识渊博，读书不少，但一提到学习，还是很头疼的。

　　“基础课？”赵嘉敏向来对基础课不放在眼里。思修，英语，计算机应用基础，C语言编程这种课，对于她来说都是些没什么难度的科目。基础课里唯一需要花时间看看的大概也就只有高等数学和大学物理了。“你们要考哪几门？”

　　鞠婧祎被惊得连手中的笔都掉了。赵嘉敏一提到学习眼睛就变得亮闪闪的，她也终于能明白为什么邱欣怡能确定赵嘉敏一定在图书馆了。“英语，中国近现代史纲要，还有思修。”英语鞠婧祎是不怕的。关于历史也是手到擒来。但是对于思修和近现代史这种枯燥的课，她从来都听不进去。这个学期的思修课她基本上都是睡过去的。

　　“带思修的书了么？”赵嘉敏见鞠婧祎轻轻地把眉毛皱成八字型，感觉很萌。她最受不了鞠婧祎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一软。“我帮你画一下重点。你回去背就好了。”

　　鞠婧祎突然觉得眼前的赵嘉敏就是散发着圣光的天使，拯救她于苦难之中。她一边维持着淑女的矜持，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思想道德修养于法律基础》一书，双手递到了赵嘉敏面前。“学霸，拜托了！”

　　“啧……”赵嘉敏感觉此刻的情况好像有那么一点奇怪，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她又想不到哪里不对。她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鞠婧祎，看了半分钟，便放弃了思考，翻开了鞠婧祎递过来的书，拿起荧光笔开始根据自己的记忆画重点。

　　鞠婧祎看着赵嘉敏认真的样子，不住地被吸引。她究竟是喜欢这个熊孩子的哪里呢？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可是她从来都没办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只是，赵嘉敏的每一种样子，无论是何时何地，都能让她莫名地心动。那种心动烙在她的脑海里，无法抹去。

　　鞠婧祎看着眼前的人看得入神，不自禁地伸出手为赵嘉敏扶了扶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镜。

　　赵嘉敏被鞠婧祎的动作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鞠婧祎的眼睛。她看不清鞠婧祎在想什么。或者，正如她所看清的那样，但她也不想相信。她合上书，递还给了鞠婧祎。“画好了，拿回去背就好。”她收回目光。或许是对自己作出的判断感觉到震惊，她不敢看鞠婧祎的眼睛。她隐隐约约地觉得，鞠婧祎对她的感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低头，重新翻开了高等数学的笔记。

　　鞠婧祎看赵嘉敏害羞了，也就不再调戏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赵嘉敏对面看书温习功课，偶尔拿起赵嘉敏手边的雪碧偷喝一口。赵嘉敏看着鞠婧祎偷偷摸摸地拿过饮料、然后光明正大地举头豪饮，无奈地盯着鞠婧祎摇了摇头，也就任由她去了。

　　冬天的夜总是降临得太早。赵嘉敏看见鞠婧祎坐在对面一边读书一边晃来晃去的百无聊赖的样子，也学不进去。“走吧，饿了。回去吃饭。”所以说，赵嘉敏觉得还是一个人自习效率比较高。

　　“好久没有一起回去了，我载你好不好？”鞠婧祎站在自行车前，制止了想要载自己的赵嘉敏。她看见赵嘉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便一下跨上了自行车，随手拍了拍后座。

　　很快，赵嘉敏就后悔了这个决定。冬天的路很滑，赵嘉敏的体重又比鞠婧祎重，鞠婧祎骑得很不稳。一阵冷风吹来，自行车像树上残留的叶子，摇晃了几下，便坠落了。

　　“我就说我来骑，你抢什么……”赵嘉敏吃痛地眯着眼睛看了看被自己护在怀里的鞠婧祎，忍不住吐槽。“快起来~”

　　本来安然地躺在赵嘉敏怀里的鞠婧祎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毛呢大衣，然后伸出手，拉赵嘉敏起来。全程一言不发，红着脸低着头。她很庆幸，夜色掩盖了脸颊的绯红。

　　就像一个多月以前那样，赵嘉敏骑着自行车，载着鞠婧祎，走过那条熟悉的路。鞠婧祎的手环住她的腰，即使隔着厚厚的外套，赵嘉敏也能感觉到从鞠婧祎身上传来的温暖。鞠婧祎坐在后座上，侧脸靠在她的背上，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感人的温暖。赵嘉敏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暖化了。

　　赵嘉敏一瞬间恍惚。她喜欢邱欣怡。无可辩驳。但同样无可辩驳的是，此刻鞠婧祎带给她的温暖也让她的心脏间歇性抽动。

　　赵嘉敏不明白，这是不是一个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