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转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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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寒假来临，“灯火”和以往一样，也跟着暂停营业了。
翻新工程真的落到了眼前，姚曳还是有些发怵的。当年刚盘下这家店的时候，凭着一股子新鲜劲和还何岸一个惊喜的想法，她无比热忱地参与了整个装修的过程，事无巨细亲力亲为，除了保留“灯火阑珊处”这个文艺气息浓厚的店名以外，别的将之彻底改头换面。可如今，物是人非了，她自然有点提不起劲。
再加上，小花甜甜豆子和新来的厨师忍冬都来自外地，要回老家过年的，海师傅虽是本地人，却得忙着带孙子。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小跟班镜骁和调酒师大树两个，而大树看镜骁又好像不是那么顺眼，没法团结还怎么合作干活？这事似乎颇为棘手。
幸而这顾虑仅持续了一顿员工团圆饭的功夫就消失无踪，因为陆续告别时，小花笑眯眯地说：“曳姐，今年过年我不回去了，帮你带兜兜吧。”
是啊，兜兜也是难题，何岸没时间带，婆婆更是绝不可能的选择。如果有小花帮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是……
“不回去没关系吗？你都一年没回去了呢，总要回家看看。”
“没事的，我哪里还有家啊，叔叔婶婶他们根本无所谓我回不回去。”
小花的父母几年前因为一次意外丧生，连唯一疼她的奶奶也在去年冬天走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初就是因为她身世凄凉，姚曳才留下了她，不仅资助她念完专科，还给她比别人高一截的薪水。
“谁说你没家了？‘灯火’就是你的家，我家也就是你家！”姚曳正想出言安慰几句，一旁的大树急吼吼地抢了先。说完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妥，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双颊飞起两朵红云的小花，对姚曳说，“曳姐，我跟小花一块儿帮你带兜兜吧，我们可以接送兜兜上课，带她吃喝玩乐，有我保护她们俩，你也好更放心，你说呢？”
完了背对着小花，冲着她做出滑稽的哀求表情，姚曳差点笑出来。大树对小花的那点小心思，大概也就他自以为没人知道吧，其实连来了一个多星期的忍冬都看出来了。见他着急，她假意为难道：“可是有这么多事要做，我跟镜骁两个恐怕忙不过来啊，怎么办？”
万幸立刻凑上来插嘴：“忙得过来，忙得过来，曳姐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两个人足够了。不过考虑到兜兜更喜欢跟着你，到时候我们两组可以灵活轮换，既不耽误带孩子也不耽误做事。”
于是这两两组合就这么定下来了，可是，之后镜骁跟大树两个偷偷默契地击了一下掌是怎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成好兄弟了？姚曳纳闷。
她哪里会知道，为了这事万幸早已提前下了功夫。
就在前几天，“灯火”打烊后他喊住了正准备骑摩托车离去的大树：“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两杯怎么样？”
“跟你？”大树疑惑外加不情愿。
“说说小花的事。”
这家伙狐狸一般的笑令大树很不爽，可是小花的事对他诱惑力太大，正犹疑间，万幸已经自说自话地上了车后座：“还愣着干吗，走吧，我请你。”
酒过三巡，听了万幸的一番话后大树激动了：“真的？你不仅跟小花没那什么，还想帮我追她？你没忽悠我？”
“小花可是我妹妹！”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你树哥，我一直当朋友来看待，你可是聪明人，不至于看不出来吧？照我看，你跟小花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觉得吧，她对你也不是没感觉，努力一把，就成啦。瞧，现在机会来了，……”
又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到最后大树简直要感激涕零了，跟小花一起照顾兜兜，多好的机会啊，简直是完美！
于是，一小时前还对万幸颇有敌意的大树，很快就跟他称兄道弟起来。心想之前真是天大的误会，原来这小子人真挺不错的，长得也……还可以，这才配做我大树的朋友嘛，哎，要是早点建立邦交，说不定小花早就是自己女朋友了呢。
而小花那边，作为万幸的帮手，自然早已被说服这次过年留在清城。反正她原本就不怎么想回去，曳姐有需要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而且，对大树这个二愣子，她也确实蛮中意的，就等着他捅破这层纸呢。
万幸擦汗：我容易么我，想追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还得先做回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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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组人马配合默契，开始分头行动。
万幸和姚曳奔走于装饰城，买各种翻新所需的材料。
她为能有这样一个得力的小跟班而感到三生有幸。果然如他所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只要跟着他，到时候点个头就行。他的眼光和品位很高，偏又能拿到一个低到简直不可思议的价格。他好像什么都会，一次又一次给人以惊喜，不过她还没发现，他在不断地刷新这份好感记录。
姚曳哪里会知道，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万幸都在背后偷偷花功夫。
白天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去还会反复推敲，怎么做才更妥当，他希望自己费的心思都能得到她的认可，最重要的是，能让她心情好一点。最近她情绪低落，他想着，让她忙一点，就没那么多时间去想伤心事了。可是太忙又怕累到她，所以就自己承担多一点。当然也有小小私心，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单独相处，哪怕此时的她，对他还没有感觉，甚至不知道他爱她。
万幸当然也不是全能冠军，而帮手除了小花，还有左仔。
往往是前脚他跟姚曳刚离开一家已经签了订购协议的店，后脚像个间谍一样蛰伏已久的左仔就踏进去了。
“刚刚大学城思明路77号‘灯火阑珊处’休闲吧的那张订单，打了七五折是吧？喏，削减了的25%，再加上2%的保密酬劳，卡拿去一块儿刷了吧。记住，订单上可千万别注明实付金额，送货的时候嘴巴也紧一点，要不然这尾款就休想再拿到了哈。”
能多2%，店家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了。
跟在左仔边上的小虎牙不由感慨：“家里有钱就是好，连我们俩都有跑腿费，还请吃饭。”
左仔收回万幸的信用卡道：“你知道什么，这可是阿幸自己的钱，都是熬夜赶画稿辛苦赚来的，大家都是朋友，怎么好意思要他跑腿费啊？”
“喂喂喂，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我可没强迫你哦。”不顾小虎牙脸上失望的表情，他一把将她拖走：“走吧走吧，赶紧的，下一家，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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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新的重点在于“提色”，原先“灯火”的基调偏向于简洁文艺，万幸说来的以年轻人居多，可以采用更明亮鲜艳的色彩，给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觉，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她觉得有道理。
既然如此，墙绘自然成了其中重要的一环。两人化身为粉刷匠，在保留原有的一面涂鸦墙的基础上，开始在别的地方挥舞着刷子涂涂抹抹。
万幸留给姚曳的活计很简单，就按着他给的图案去涂色就行了，而他自己则负责最大一面墙的手绘。
“你连这个都会啊？”姚曳简直有点崇拜他了。
“以前搞过一段时间街头艺术，为了节约成本我就自己动手了，达不到大师级水准的，到时候请曳姐多多包涵。”
他笑得如此可爱，让她觉得哪怕画得不如兜兜也没关系。
真做起事情来，万幸很认真。他对着这一整面墙看了许久，真的是许久，久到姚曳都中场休息好几回了，他还在那盯着。微蹙着眉，神情略显严肃，那全情投入的隽秀侧脸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虽然很多时候，她把他当成弟弟一般来看待，因为他总是在笑，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但此时的深沉，让她发现，他实际上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年轻男子，这种发现让她有点脸红。
终于想好了，万幸开始动手，他动作非常快，胸有成竹的样子，落笔坚定且有力。她很想问他一句“不用打底稿的吗”，可在看到他微扬的嘴角和迸发出自信光芒的双眼时，又觉得这是个多余的问题。她对他有信心，没来由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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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了这幅巨大的作品。事实证明，他谦虚了。
“曳姐，你觉得怎么样？”他充满期待地将她望着，像是个求表扬的孩子。
门外汉姚曳一边欣赏一边不住点头：“好看，真好看。”
是挺好看的，用色大胆，有着波澜壮阔的冲击力，是一场视觉盛宴。不过她也确实词穷到只能用好看这两个字来形容了，因为看不懂他在画什么。好像是一片辽阔的深海，有各种各样的不知名海洋生物？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抽象派？
他眼里的光微微黯了黯，似乎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过很快又精神满满的样子：“你觉得好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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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刷涂色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剩下一些简单的扫尾工作，就交由小花和大树两个负责，他们得以抽空陪兜兜。
不同于那两只，只会带着兜兜天天奔走于清城各大儿童游乐场所，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万幸也会安排更为丰富的活动。有时候是去登不那么高的山，有时候是去天鹅湖的一隅垂钓，有时候是去附近的滑雪场滑雪，有时候去是参观各种有趣的博物馆。有时候去画廊看画展，有时候又去DIY坊做各类小手工，还有的时候，就是认真地教她发音，认字或者涂鸦。有时候会带兜兜去书店，给她讲许多好玩的故事。有时候也许只是在公园里走走，晒晒冬日暖阳，看看人情百态，叽叽咕咕跟她说话。
很多时候姚曳都是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正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常常看着看着，眼眶就会泛酸。那次万幸一遍又一遍地教兜兜“妈妈”这两个字时的场景，让她差点当场落泪。这个男孩子给了她太多太多她万分希望何岸能给予的东西，感动之余她不由失望，为什么何岸给不了呢？还是说，他其实从来都不肯给？
仔细想想，何岸对兜兜有些淡淡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记得兜兜刚出生那会儿，他跟任何一个期待宝贝出生的爸爸一样，万分惊喜，百般疼爱。可后来，或许是因为她不会说话吧，他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喜得紧了。他们曾有过的那个儿子——开心——的离去，让两人心里都有了一个空缺，何岸心里的这个空缺，是兜兜所无法填补的。比起不健全的兜兜，他一定更爱开心，姚曳认为。
兜兜依旧沉默，可她胆子慢慢大起来了，不再一味躲闪瑟缩，也不再畏惧与生人的眼神接触，有时候，甚至不抗拒一般的肢体接触。她开始喜欢笑，像是终于愿意告别孤独冰冷的黑暗，转而拥抱温暖的阳光。
她喜欢一手牵着妈妈，一手牵着幸叔叔，呼啦一下往前奔跑，让他们也不得不跟着她一起跑，这时候她会高兴地笑出声来。她爱这种洋溢着融融暖意的幸福和快乐，这是在和爸爸妈妈一起时所体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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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粉刷涂色的工作后，开始转战室内布置。
进门的转角处，撤去了原先的花卉盆栽，改置为一棵枝叶繁茂的“许愿树”。树自然是假的，可无论走到哪里，许愿的心情都是真的。大树下还有个洞，称之为“想对他（她）说的悄悄话”，有些话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受。把愿望和秘密写下来，挂上树梢或丢进树洞，留一份期待的心情，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大厅顶部布置成了耀眼的星空。吧台在中央，由于是固定的动不了，就重新包装了一下，使其变得像座小岛。周围一圈是嫩绿草地，最外围的一圈是海水，换地砖自然工程量太大，所以都以相应的贴纸来取代。“草地”上的桌椅都换成了蘑菇状，而“海”里的桌椅则换成了海星形。
“灯火”改头换面大变样了，人在其中，犹如置身于星空下，小岛上，海洋中，唯美而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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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变了，姚曳的心情好像也跟着起了变化。
有一次回到家，何岸忽然问：“最近在忙什么呢？都不着家了。”
“没什么。”忙了一天很累，何岸的态度也有点阴阳怪气，她却完全不介怀。不必跟兜兜两个冷冷清清地在空荡荡的家里等他，牵挂着他究竟几点能回来，时间在充实饱满中流逝，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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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从小花和大树口中获悉，他们俩已经神速地在一起了，万幸在替他们感到高兴的同时不免有些小小的落寞。
左仔安慰他：“迟到的礼物才最珍贵。”
“言之有理。”他颇有感悟地点点头：“可是，这么有含金量的话不像你小子说得出来的啊？”
“我老板说的。”左仔不介意被揶揄，反倒挺自豪。
任君驰？难怪了。
好吧，能靠近她，陪伴她，已经是之前想也不曾想过的亲近了。她跟何岸还在一起，他现在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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