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慕斯年

8、诡异八点档08

　　老式的英式挂钟，钟摆在来回摆动，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苏叶觉得钟声熟悉，但又不太确定，可能所有的钟表转动都是一样的声音。

　　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照亮整个客厅，可能是开了空调的缘故，整个客厅暖烘烘，客厅的角落里，也恰到好处的摆放着不知名的植物。让苏叶有一种春天午后，阳光正盛的感觉。

　　“夫人说，先请两位稍等片刻”帮佣阿姨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妇女，眉眼清秀，轮廓利落，看起来就是那种做工很勤快的样子。

　　“我们这样不打招呼过来，会不会太唐突了。”等待杜兰的过程中，苏叶有点焦虑。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如果他们说夏阳的女儿还以某种方式存在，会不会被当做疯子打出去。

　　艾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墙壁上来回摆动钟表。

　　没有等多久，帮佣阿姨与杜兰一同从木制的楼梯上走下来。

　　苏叶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看起来已经油尽灯枯的老妇，与帮佣阿姨一起下来。

　　苏叶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或者这里的主人已经换人了。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面前的老妇与照片上看到的韵味十足的美丽女人联系在一起。

　　艾伦并没有表现出来与苏叶一样的惊讶，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

　　“对不起，请问你是杜兰女士吗？”苏叶有些局促的问面前年迈的老妇人。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张姐把东西给他们看”有气无力的老人挥了挥手，阻止苏叶再问问题。

　　看着杜兰瘦骨嶙峋的手，布满皱纹与老年斑的脸，还有白的渗人的皮肤，苏叶莫名的想到了电视里，哪些将死之人，就是这个样子。

　　张姐将相册递给苏叶两人，便扶着杜兰坐在落地窗下的摇椅上。摇椅的旁边是低矮精致的红木方桌，上面放着打开的书。

　　看到书上娟秀的笔记，苏叶想到了那张塞在门口不要他找夏念的纸条。

　　相册越往后翻，苏叶的脸色越白，画册里有他梦里的那个男人，还有那个他始终没有看清的女人，苏叶认得女人身上穿的那件连衣裙和女人脖子里的项链。

　　让苏叶脸色发白的是，那个女人没了浓抹艳妆的脸，分明就是年纪更大一点的夏念。

　　杜兰说：所有的事情都起源于五年前夏阳的一份癌症诊断书。

　　夏阳自诩是一个才华横溢，却郁郁不得志的民谣音乐家。

　　为了追求他的理想，他经常不顾家，到处跑着寻找创作灵感，但是那并没有让他取得成功，而是让他的家庭陷入困境。

　　在夏念百天的时候，夏阳才见了她第一面，夏念的母亲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夏阳没有异议的同意了。

　　他觉得是婚姻，是家庭束缚了他的才华。

　　因为不放心夏念跟着夏阳，夏念的母亲带走了夏念，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日子是无法想象的艰难。

　　夏念的母亲在朋友的介绍下，选择了再婚。因为当时男方父母坚持反对，夏念的妈妈只得把夏念送回了夏阳的身边。

　　当时没了妻子女儿的夏阳，已经快要到了流落街头的地步。夏念生了很重的病，夏阳才洗心革面，到处挣钱给夏念看病。

　　就是在那个时候，夏阳结识了杨远，当时杨远也同样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青年，两个人一拍即合，成了朋友。

　　后来杨远发了财挣了钱也没有忘了夏阳父女，找到了他们，给了夏阳一份工作。

　　两家人的来往也就越来越多，杨玉理所当然的和夏念成了好朋友。

　　夏阳一直对自己的因为梦想念念不忘，没安稳工作几年，便又开始搞音乐。

　　他发现夏念在音乐方面比他有天赋，便让夏念放弃了高中，专心学音乐，夏念确实比夏阳有天赋，各种音乐比赛上获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奖。

　　就在她考大学的时候，夏阳病倒了，胃癌。

　　当时夏念花光了她和夏阳所有的钱，但那还远远不够。

　　杨远作为他多年的朋友，能帮的也很有限。终于医院下达了最后通知，如果不用最新的抗癌药物，夏阳根本撑不了很久。

　　夏念失踪了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很多钱。在那之后，夏念整个人都变了。

　　夏念到杨玉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少，渐渐的也不和杨玉联系了。

　　杜兰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但是她也只能默默的为夏念这个孩子感到不值。

　　直到有一天，有人给杜兰说，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和杨远很亲密，拍了照片让杜兰看，她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兰一气之下让人拍了两人在一起的照片，拿给了夏阳看，夏阳当场气的昏了过去，后来半夜的时候，夏阳一个人从医院出去找夏念。

　　第二天，杜兰就被通知，杨远出了车祸，当时车里三个人，两死一伤。

　　死的是夏念和杨远，伤的是夏阳，被医院确诊为永久性昏迷，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从杜兰那里出来，“她会继续杀人吗？”苏叶发现自己的声音没由来的无比嘶哑。

　　“如果她要从过去走出来，就会。”

　　“那她……是为了报复吗？”

　　苏叶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他需要有一个来告诉他结果。

　　“不是”

　　没有迟疑，艾伦否定了苏叶的猜想。

　　“那是为了什么？”苏叶明明不打算问，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有些事情，听别人讲述，就像听故事一样，而夏念，让苏叶无法置身事外。

　　他真的曾经为夏念心动，她符合了他的所有理想，他看到的夏念那么美好。

　　“她在夺取别人的命盘。”艾伦擦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银色指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那有什么用？”苏叶看着艾伦的动作，表情复杂。

　　“炼化别人的命盘，重塑自己的命盘。每个人做了什么，在自己命盘上都会有所体现，这也就是每个人生来不同的原因。”

　　艾伦好像知道所有的一切。他以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被S困在那里20年。

　　他就这样将他带了出来，是不是太鲁莽了。

　　当时为什么会答应所谓的契约，苏叶去想当时的场景，从看到艾伦那双澄澈的深海般的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提的要求他无法拒绝。

　　可是真正让他下决定的还是因为契约的条件不是吗？

　　陪伴，只要苏叶需要，就会一直陪伴在身边，直到苏叶的时间停止。

　　这对苏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长久的陪伴，他不用付出什么，只要点点头就可以拥有他长久以来，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艾伦用他的话来说，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人，他只为现在而存在，现在他为苏叶的需要而存在。

　　第一次苏叶觉得自己的可怕，之前林玄说过，经常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其实是最霸道的，因为一旦他们能确定有什么东西能抓到手里，他们就会像螃蟹的钳子一样，牢牢抓住，越挣脱，抓得越牢。

　　以前他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他有点相信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带他出去变成了筹码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开始蠢蠢欲动，他可以将他留在身边。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这样提议的什么，艾伦竟然爽快的答应了，只是契约加了附加条件，苏叶要无条件答应他一件事。

　　当苏叶问他什么事的时候，艾伦只说现在他还没有想到，等以后再说。

　　即使这样，苏叶也还是点了头，无论怎么算，一件事而已。

　　“那你呢？你也是需要那样做吗？”

　　一把银刀飞过来，堪堪略过苏叶的头顶，苏叶浑身僵硬，随即自己默默的调整了呼吸，不过被艾伦没有温度的眼神盯着，还是让他该死的心慌。

　　“别把她和我相提并论。”艾伦说着，走到了苏叶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叶，身后拔掉插在墙上的刀，转身从窗户离开。

　　看着艾伦离去的背影，苏叶动了动嘴唇，话没有说出声。

　　从他把艾伦从那栋房子里带出来，艾伦每天晚上的时候，都会离开，白天当他醒来的时候，他总能看见他坐在藤椅上的背影。

　　苏叶从来没有问过艾伦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对他来说，那不是他要过问的事。

　　对于艾伦，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最后会回来，无论去了那里，这就是契约的效力。

　　他又想起了路过楼梯口的时候，那辆粉色的自行车安静的放在原来的位置，一如从前，崭新如初。

　　“玉儿后来得了抑郁症，从医院里跑了出去，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了。”

　　杜兰的话，让苏叶决定去见夏念，可能是因为可怜天下父母心，苏叶不忍告诉杜兰，他其实见过杨玉，在看到杨玉的照片的时候，苏叶就知道了。

　　耳旁敲击声响起的时候，苏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敲响了夏念的门。

　　门锁着与以往一样，但这次，苏叶知道，夏念就在里面，可能此刻正隔着猫眼看着他。

　　门被打开一条缝，为了安全起见，门上的铁链还戒备的挂在把手上。

　　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扎着双马尾，从门缝里看着站在门口的苏叶。

　　“你是谁？”女孩可能因为一个人在家，对陌生人比较警惕。

　　他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已经换人了，那夏念呢？她还在这里吗？

　　“我是住在楼上的……”苏叶想了想，“住在楼上的人”苏叶没有好意思自称大哥哥，又觉得陌生自称叔叔的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

　　“有什么事吗？”小女孩上下看了一眼苏叶，门开到了最大，脸的二分一都从门缝里露出来。

　　很可爱的小姑娘，苏叶看着女孩清澈的大眼睛，心里默默的赞叹。

　　“楼上停电了，我来看看是不是这里的线路出了问题。”

　　“我爸爸不在家，他还要等一会才回来，你等一会好吗？”

　　女孩慢慢的放下防备，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

　　苏叶以为她要和自己聊会天，没想到女孩径自坐在那里拉起了小提琴。

　　“好听吗？”一首曲子拉完，女孩满怀期待的问苏叶。

　　“这是我每天的作业，爸爸回来要检查，如果拉的不好，他会不高兴。”

　　“……很好”苏叶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褪去，“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