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慕斯年

7、诡异八点档07

　　立冬过后，洛城迎来初雪，窗户上结满了晶盈透亮的薄冰。

　　苏叶出门的时候围了厚厚的蓝白条纹的围巾，艾伦看了一眼，评价了一句“真难看。”

　　苏叶掩在围巾下的嘴角抽了抽，想起当初看到挂在他房子里的抽象派画，苏叶明智没有和他争论，反正保暖就行。

　　艾伦穿着从他房子里带出来的黑色风衣，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团黑色里，好像能抵挡所有的高冷，又好像他本身就是高冷的，没有温度的。

　　苏叶还记得那如深海底端的冰冷。

　　艾伦不胖，苏叶觉得他甚至有点瘦，当然苏叶从来没有看到过艾伦风衣下的身材到底是怎样。

　　他走在路上，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加宽的标杆，背挺的笔直，个子要比他高半头，每次苏叶都只能在后面仰望他那弧形完美的后脑勺。

　　站在十字路口，当初萧正峰出车祸的路口，艾伦让他站在当初萧正峰所站的位置。

　　“苏叶”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艾伦将手搭在苏叶的肩上，听到艾伦的声音，苏叶眼神的焦点慢慢聚拢。

　　“我看到了夏念”

　　苏叶说着，就要往路的对面走，艾伦一把抓住他的手，一辆车呼啸着从苏叶面前开过。

　　“她拿走了玫瑰花，不知道要去哪？”隔着马路，苏叶跟着夏念一直往前走。

　　艾伦走苏叶身外侧退后一点，让苏叶能看到马路对面的情况。

　　“她站在了医院的门口。”苏叶说着往医院门口方向走进。

　　“怎么了？”苏叶现在医院大门，停止了脚步，表情复杂。

　　“她对我微笑了……”

　　“……”

　　“我就看不到她了。”苏叶说完转身看着艾伦，他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他能看到车祸那天发生的事。

　　“把你拉到过去的就是她。”

　　艾伦沉默的站在苏叶的身旁，吸引不少女性病人的目光，就连正在与苏叶说话的护士都在拿余光偷瞄。

　　“没有叫夏念的，那麻烦你能帮我找一下有没有姓夏的病人。”苏叶想了想又说到“最好是最近三年以内。”

　　护士闻言，对着苏叶翻了翻白眼，语气戒备的说“请问，你们真的是病人的亲属吗？”

　　“他大学的女朋友家人病了，与他断了联系，他听说女朋友的家人在这家医院，他很担心，过来看看。”看着苏叶犹犹豫豫，艾伦直接开口说道。

　　“这样啊，我给你看看。不过我这里只有还在医院的，至于之前的已经归档，不在这里了。”听完艾伦的话，护士再次开始翻记录。

　　苏叶无语的看着信口开河的艾伦，最后保持了沉默，默认了他所说的。艾伦的接受力真的更惊人，尽管他已经沉睡了二十多年。艾伦比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

　　当苏叶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艾伦回答说，所有的事情都有时间，只要你找到自己读取时间的方法，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听了艾伦的话，苏叶觉得太玄，果然自己还是个平平凡凡的人，他好像除了被夏念拉到了她的时间里之外，并没有什么超常的能力。

　　“找到了，有一个病人，五年前送过来的，一直昏迷不醒，叫夏阳。”

　　艾伦看了一眼病历，就准备离开，苏叶在后面还没忘记给护士道谢。

　　“你觉得他们什么关系？”站在病房里，看着床上面容枯槁的男人，苏叶问。

　　艾伦像看白痴一样看了苏叶一眼，没有回答苏叶的问题，只是让他去问是谁在一直给夏阳出药费。

　　“真不明白，杜玉为什么给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支付了五年的医疗费，而这个人根本没有希望醒过来，这不是浪费医疗医院吗？”坐在车里，想起他打听到的消息，苏叶百思不得其解。

　　艾伦一如既往没有搭理他，一个人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叶觉得自己自从遇见了艾伦，好像突然智商不够用了。虽然已经接受了艾伦所谓的命盘论，但是他总还是习惯用过去的认知去看待问题。

　　自从接受了自己被夏念拉到了她的时间里之后，苏叶对于艾伦的存在好像也能坦然接受了。

　　然后苏叶发现自己似乎太信赖艾伦了，实际上他对艾伦可以说的上一无所知。艾伦也经常以他对苏叶也一无所知来打断苏叶试图探究他的行为。

　　“对于我，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那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当然对我来说，你也一样。”

　　艾伦的话，让苏叶停止了对他的探究，做人不能太贪心，这句话是院长从小就告诉他的。

　　他曾经希望自己不再一个人，而现在，他真的不是一个人了，虽然事情有些离奇，但是艾伦说过，从苏叶踏进那栋房子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了。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高大的法梧因为初雪，看起来像穿着白纱，面容羞红的新娘，等待着自己的新郎。

　　“洛城很美是吧。”苏叶仰着头，让感受微风过后，细细碎碎的雪花在脸上融化，然后雪花融化后，与之接触的皮肤开始变得滚烫。

　　“自然之力下的繁荣昌盛，衰败死亡，是一切美的构成。”

　　苏叶还没有品出艾伦这句话的意思，被忽略许久的手机响了。

　　是林玄，苏叶想起来自从上次让林玄给他想办法去博物馆已经两天了，他都忘了告诉他一声自己没事。

　　刚要接起电话，苏叶又迟疑了，看着前面听声停下脚步的人，如果林玄问起命盘的事，他要怎么说。

　　在苏叶迟疑的当口，电话断了，苏叶叹了口气，如果他和林玄照实说，林玄不用回来，也能把他弄进精神病院。

　　手从口袋里刚拿出来一回，五指都已经失去知觉无法弯曲了。

　　如果是以前，苏叶绝对会立刻马上招呼一辆出租车，这么冷的天得有多傻叉，坚持步行出行。

　　最开始艾伦拒绝苏叶坐车的提议时，苏叶是拒绝的，最后苏叶让步了。

　　因为艾伦说了一句让他涕泗横流，觉得很有内涵的话。

　　你想要到的地方只能用脚才能走到，车只会让你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事情上。

　　当时想想以前坐车，他都是扣手机，从上车到下车连抬头都很少，艾伦说的话简直对的不能再对了。

　　艰难的将手缩回来，苏叶不禁想，他当时不提议在车能到的地方坐车，到不了的再走啊。

　　苏叶的手还没有暖热，林玄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苏叶接了电话，话还没说，林玄那边已经炸了。

　　“苏叶，你小子还活着啊，我都寻思着替你准备棺材了，上好的楠木。”

　　“……，最近有点忙，忘了给你说，我找到那个命……那个东西的主人了。不是博物馆的文物，是一个人家传的手表，不小心遗失了。现在都没事了。”

　　“真的？没有其他事了？”林玄的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任。他有时候比苏叶自己还了解苏叶。苏叶是一个不适合说谎的人。

　　“我可能知道了一个与我去孤儿院之前有关的人。”苏叶嘴角带着一丝苦笑，“不过我也不确定，我现在正在找她，还没有头绪。”

　　林玄沉默良久，“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你不是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苏叶瞄了一眼看过来的艾伦，拒绝了林玄的提议。

　　从艾伦的存在上来看，他要找的可不是什么一般人。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住，没什么怕的。他可不能把林玄扯进来，他爸妈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唯一重要的朋友。

　　如果说院长在他十八岁之前扮演了他家人的角色，那林玄就在他十八岁之后扮演了家人的角色。

　　“好吧，好吧，现在翅膀硬了，到了用不着我的时候了是吧。”林玄虽然说着不满，但是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

　　有时候苏叶执拗起来，谁也改变不了。比如有关家人的事，苏叶需要家人，却从来不说，不怨，不恨。

　　他无法确定的事，他都不会让自己去在意。不让自己受伤，这是苏叶在院长去世的时候对他的承诺。

　　“你认为那个女人会是你的家人？”挂完电话，艾伦的声音透过空气中的尘埃，撩动苏叶的心

　　“谁知道呢，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苏叶笑了笑，迈着大步向前走，看路标已经临近郊区了，那里也快到了。

　　走的快的话，等下还可以赶上吃顿热饭吧，早上吃的饭已经快要消化完了。

　　洛城作为一个二线城市，曾经经济也是发达过的，那时候还是成就了一批相当富裕的人。不像现在动不动就是经济危机，股市动荡，全程飘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08年的时候上了天台。

　　有钱的人，总是要过有钱人的生活，他们不在乎是不是生活在城市中心，空气好，有着属于自己的院子，远离各种污染，让自己过的更绿色的生活。

　　他们在城市的最外围，买地皮，盖别墅，享受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说来讽刺，城里的人拼命赚钱想出来，城外的人拼命赚钱想进去。

　　苏叶与艾伦在一家看起来高档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饭店吃完饭以后，有点意犹未尽的走出了饭点。

　　这饭店名字起的倒是很接地气，小馆子，东西看起来也都色香味俱全，只是苏叶还是有点怀念胖叔的馄炖，每次都能让他吃的心满意足。

　　杜兰继承了丈夫公司的股份，拥有一大笔花也花不完的钱，但这都不是他为一个几乎不可能醒来的植物人连续支付五年费用的理由。

　　“门牌号315”苏叶走近，瞅了一眼门牌号，说“就是这里”。

　　按了门铃，苏叶两手交叉放在身前，等待着房子主人的应允。

　　并没有让他们在寒风中等多久，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苏叶感叹，科技推动人类进步，当然苏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艾伦一定会说，科技也推动人类更快的走向灭亡。

　　嘀嗒，嘀嗒，嘀嗒

　　有节奏的钟声从别墅里一下一下的穿出来，回荡在空气中，敲击在苏叶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