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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

  •   三月,正是天气多变的时候。降雨量更是如此。
      此时天才微微亮堂,大街上只零星几辆车在蒙蒙细雨中驶过,大街依旧静着。不过很快便被打破——
      “贱种!贱种!贱种!”
      尖锐的女声从偏僻的小巷里隐约传来,其中还夹杂着碗筷碰撞的声响。在不过清晨六点钟的街上显得分外嘈杂。
      正在喊叫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一双银色的眼眸更是使她多了几分异域风情。只不过此时她的形象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黑亮柔顺的长发稀稀拉拉的搭在肩上,高贵的银眸夸张地睁大,白皙的面颊上是几道凌乱不堪的划痕,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仍在向外渗着血珠,粘腻地沿着面庞滑下。红唇大张着,以至于晶亮的唾液源源不断地从里冒出又滑下,滴落在她早褪了色的衣服上。而离她不远处站着的是个身形瘦弱的少年,长到肩的黑发遮住了他稚嫩的面庞,依稀可见与女人一样高贵的银色双眸。
      面对女人神经质般的大叫少年显得习以为常,淡色唇瓣微珉着,并不出声,就淡淡注视着女人。
      而女人突然就噤了声,睁大的眼眸里尽是恐慌。一大片水雾氤氲着,化为泪水,此时的她在阴郁的春雨中显得楚楚可怜。
      “呜…不要,不要抛下我…云,云,我怀了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忍心让他没爸爸呢?……不要赶我走……云你听我说……”
      女人的语气一下变得柔和起来,像在与情人诉说着爱意一般,只不过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并不认为女人隔三差五就要发的疯已经完了。
      似乎也是为了印证少年心中所想,看似平静下来的女人突然将目光对准了少年,满满的柔情蜜意此刻全化作扭曲的恨意,如恶鬼一般盯着少年。
      “是你!秦云!是你害得我身败名裂,是你害死了我父亲!怎么,不说话了?你怕了吗?哈哈哈哈哈,你也会怕?你说话啊,你说啊!你不是最会哄人了吗?你说啊!”
      女人又哭又笑,已经把眼前的少年当成了那秦云,红着眼叫骂着,俨然一个泼妇模样。
      “云,你还真是没变啊…还是这样好看……”
      女人咧嘴笑了,向少年走了过去,好似是要与老友叙叙旧。少年仍旧没反应,眼睁睁看着神志不清的女人一步步接近他。女人伸出瘦如枯骨的手僵硬地抚摸着少年莹润的脸庞,像在抚摸着情人的面庞一般温柔。
      “嘿…就是这样一张脸叫我痛不欲生……云,云……”
      女人仿佛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自我催眠。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透便与唾液混在了一起,狼狈又可怜。
      见到这样的女人少年一直平淡的目光有些松动,银眸微垂,紧绷的身体开始悄然放松。
      也是个可悲的女人。
      然而女人却突然暴躁起来,一直在抚摸少年脸庞的手猛然回缩,长时间未剪的指甲直直刺向了少年眼角,力气出奇的大。
      “就是这张脸毁了我一生!去死,去死吧秦云!我要拉你陪葬!”
      少年一时未反应过来,细嫩的眼角处皮肤被生生掐出了血痕,颗颗血珠一点一点地从伤口渗出。乍一看以为是少年正在流着血泪。平添了分妖异。
      “你这女人,又发什么疯!”一道身影硬是拉开了张牙舞爪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少年。
      “王叔。”少年抬头低低喊了一声。
      “小端,怎么好生生的又被这女人伤了?不是叫你离她远些么?”王叔检查了一遍秦端的伤势发现再无别的伤处方才放了心,当下训诫道。
      秦端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可她毕竟是我妈。”
      王叔看着眼前连他胸口都未及的少年蓦地有些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便要遭受这些,原本他应该是正在宽敞明亮的教室上课才对,跟一群小崽子蹲在地上讨论打弹珠的技巧,快乐的很。可偏偏他连这些都不能享受,更何况还有个神志不清的妈当累赘。
      “小端今年就要八岁了吧?跟轩哥哥学到哪里来了?”
      “学到六年级课程了。”秦端一边应着一边摸了一把渗着血的眼角,发现血快止住了,便没再管了。
      “这么快?”王叔有些咋舌。貌似按正常年纪来算,起码也得十岁才会学到六年级课程吧?秦端直接是早了两年多。果然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啊。例如这天赋。
      “快么?”秦端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没上过一天学的他当然不知道正常孩子的学习进度依然是没概念。
      王叔彻底无语了。这挑眉的样子也像了个十足十呢。
      “王叔,我到轩哥那里去了。”秦端弯腰将一片狼藉的碗筷收拾整齐后超有些愣神的男人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巷子。走到一半又回头看了看缩到墙角的女人,银眸中是超越年纪的平淡。
      真是的……他到底还在奢望什么呢?亲情这种东西他可无福消受。如那个生了他的女人所说,他是个贱种。出生的毫无意义罢了。而那个所谓的父亲,想来是早忘了他这个弃子吧。
      回过神来的王叔看着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希望天无绝人之路吧。
      *****
      “先生,少爷来了。”
      “嗯。叫他进来。”斜躺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懒懒应了一声,早晨柔和的晨光照射进来,给人以眼前声调微懒的男人在酣眠的错觉。在秦家当了三十几年的管家当然不会这样认为,鞠了一躬打开书房的门让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少年进来,自己自然地退了出去。门也顺手关上了。
      “爸爸……”秦沐紧张地绞紧了衣角,怯怯地呼唤着假寐的男人。
      “说了多少次要叫父亲。回去自己跪半个小时。”男人依旧没有正眼看秦沐的意思,听似懒懒的声调中是泾渭分明的冷淡。哪怕眼前这孩子是他秦云独子,秦家大少爷。
      “对不起,父亲。”秦沐咬了咬牙,一双水眸中水汽升腾。他对这男人是又敬又怕,或许说感到恐惧更确切点。这世上哪有父亲还特意跟儿子疏离的?连一个日常称呼都要矫正。有时候他真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这让众人羡慕的秦家大少爷,恐怕就是老管家都与他这个父亲要亲近些,他倒是显得多余了。
      “说吧,什么事?”
      “我想申请进内堂学习。”秦沐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理由。”男人的语气多了点玩味。他这个儿子终于是要向他提要求了么?
      “我希望变得更强。”秦沐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见男人没反应,又急急加了几句,“”父亲,杨叔也说我资质够了,可以进内堂学习。我,我会努力的!”
      秦沐说完后回答他的依旧是长久的沉默。亦或者是压抑。
      吱呀——
      是男人起身了。
      秦沐赶紧垂下头去不敢与面前气场强大的男人对视。
      “秦沐,想要证明什么就自己来,不要搬别人的话来劝服我。你知道我不喜欢。又或者是你忘了?”男人的声线依旧是懒洋洋的,只不过在他身边呆了五年的秦沐又怎会被这表象迷惑?秦云称呼对方用你,表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而如果直接喊全名,那就是那个人的生命到头了。秦沐显然是属于后者。
      “对不起,父亲。”秦沐只觉得这阴雨绵延的天气冷到了极致,冻的他有些发抖。
      “那么,秦沐是要向我挑战么?你今年多大?”秦云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对于秦沐的瑟瑟发抖有些不满。
      “……十岁了。”秦沐这次连眼泪也不想流了。他的父亲竟是连他多大了也不知道,可想而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少的可怜。
      “十岁?我以为你已十五呢。以你资质来计算的话,起码也是到那个时候才会有机会。”秦云懒洋洋地陈述着残酷的事实,看着眼前垂着头的少年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起来,嘴角上扬了一个残忍的弧度。
      “父亲,是我不自量力……我还没资格进入内堂……”秦沐苍白着脸答道,精致的意大利纺裁衬衫被他扯得皱了起来,衣角更是惨不忍睹。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你走吧。叫杨景来见我。”秦云自然是瞥见了秦沐乱糟糟的衬衫,暗自冷笑了一声,就要将秦沐打发走。那所谓的自知之明是好事不过是变相的讽刺秦沐无能罢了。
      “……是。”秦沐僵硬地离开书房,红润的嘴唇早没了血色。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听到了全过程的管家也是于心不忍。
      “少爷,您去休息吧。我去叫小景来。”
      “麻烦你了聂伯。”秦沐感激地道了谢,就逃也似的跑上楼回房间。
      “聂时然,你胆子不小。”秦沐前脚刚走,秦云懒洋洋的声音后脚就来了,激得聂伯五十岁的人了也是一颤。
      “对不起,先生。”聂伯拿出帕子揩了揩额角渗出的冷汗隔着一道房门与秦云对话。
      “行了,叫杨景过来。我耐心有限。”
      “是,先生。”聂伯心里为杨景默哀了三秒,找那可悲孩子去了。被秦云记上也是挺倒霉的。
      秦云单指弯曲,指骨叩着书桌。分不清楚是烦躁还是别的。
      “唉……真是无趣。我的同类,你在哪里呢?”秦云薄唇微扬,与那张扬的妖孽面容有种怪异的和谐感。就像是一只猎豹在渴望着新的猎物进入他的视线,或者是另外一只猎豹来与他比肩。
      “真是个无趣的春天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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