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随风》水浸碧天

4、云梦峰

　　“云梦山，高过天。若得峰上站，神仙可比肩。”这是云梦山下的农夫樵子口口相传的歌谣，虽看似粗俗，却也可见得山之高，峰之险。但此时却有一个细弱的身影在晨曦微露，轻烟薄雾的山林中穿行。初升的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间照下来，尽是斑驳的暗影，茂林高树处，微透的阳光反而似偶到的过客，跳跃间似随时都可溜走。那个纤细的身影恰似林间的精灵，竟是步履轻盈。时不时地，她会停下来，在树下用药锄挖出一些看到的药草，甩净土，放入身后的背篓。虽然太阳刚刚露头，可她的药篓竟已快满了。有时她也会坐下来，歇口气，用手轻轻地捂着胸口，微蹙了眉，轻轻地咳嗽几声，等到气息稍平，就抬了头，四下张望，偶然看到有松鼠在枝头跃，就会有一朵微笑在她面上氤染开来。南宫紫不是一个绝色的女子，但是她却有一双安静明亮的双眼，偶尔抬了睫毛眼眸轻转，仿佛能令空气瞬间停止流动。自小因为身染疾病的缘故，她的肤色略显苍白，也因此她不常笑的，但是也从不见悲戚之色。但此时她的心情明显是愉悦的。
　　南宫紫此时正坐在林间的一条小溪边，硕大的药篓放在一边，她解了腿上绑得严严实实的带，脱了脚上的布靴子，露出一双白暂细致的纤足，轻轻地把脚伸进溪水中，瞬间就被温和的流水包围，只觉得连心田都被浸润了。她舒爽地闭上眼，任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夏日的阳光下，她的脸上居然有了一层蜡染的光晕。良久，她轻轻地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用手在眼睛上遮了一下，又低下头来看向水中，有点痒，她缩了缩脚，是鱼儿咬了她一下，她笑了，这是这溪里独有的一种鱼儿呢，细小透明，却独在这段上下不过丈余的水流中栖息－－因为只有这一段的水常年是温的，这是她无意中发现的，所以每次进山，她都会在这里逗留浣足，只可惜这溪水过浅，否则的话洗个澡倒是更合她的心意。
　　歇过了脚，抬头望了望峰顶，估摸还得有两个时辰的路程，进山已经三天了，也不知道爹爹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了？一定还是守着他那些药瓶子、药罐子、还有屋后那半亩见方的药园子吧？想着那个总是冷冷的却醉心医药的爹爹，她无奈地笑了笑，现在是月初，反正到十五的时候自己总是要赶回去的，只要他饿时不把药当饭吃就好，不过，呵呵，也真难讲哦。摇了摇头，她俯下身背起药篓，继续朝峰顶前进，路却是渐行渐峭，到后来竞是直陡直上，真的好难走。纵然是轻车熟路，又身负轻功，但她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她不时地轻点足尖，在即将踏空之际，又总是借手中药锄之力，勾中崖上突兀之处，向上纵身找稳落脚之地，如此轮番交错，猿行鹤纵，竟也行速不减，飘飘直上。而从下往上看，虽见得她衣袂飘然，却实是步步惊心。眼见得已至峰顶，眼前竟突然开阔起来，触目处竟是一片花海，各种叫不上名来的奇花异草在怪石林立的峰顶放肆地烂漫着，袭人的花香竟一时间让人觉得如醉如痴。南宫紫并没有一味流连，这峰虽四周如壁，难以登攀，但对轻功高手并算不得什么，真正让人们不可逾越的却正是眼前这一片袭人的花香，功力稍浅者，只怕看不到这一片花海，已坠崖身亡了，功力较深者，纵使行得到这花前，却是万万穿不过去的，到最后也只能葬身这一片花海中。这正是环绕峰顶的万毒阵，是师祖当年为了图个清净特意布在峰顶四面的，也因此这云梦山周边的农人樵子虽争相传诵这云梦峰上住着神仙，却是从没人见过。在花海中左折右绕地穿行不久，终于到得峰顶的一个依山势而建的小小院落之前，院落之中除一个由千年古树切割成的的木桌外，却不见房屋建筑。南宫紫到得院中，把药篓
　　卸至木桌上，却走到一面遍布藤蔓的崖壁前，从中扒开，轻推一块突出的岩石，有闷闷的隆隆声传来，那崖壁上竞缓缓地洞开了两扇石门。
　　南宫紫步入其中，有柔柔的光从头顶上射下来，洞中的一切并不难分辨，这竟是一个洞洞相连的岩洞，而洞顶的发光物却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南宫紫先拐入左侧的一间洞门，在洞顶与前一颗如初一辙的珠光昭耀下可以看见，这环洞四壁皆是高可过人的书架，密密满满的书简昭示了这正是一间类似书房的藏书洞。看了看不染纤尘的几案，她退了出来，又继续往纵深处走去。在进入一个放着一架青布帐幔的木床的岩洞后，她停留了好久，爹爹说这是娘亲住过的屋子呢，她常常会在这屋子流连好久，想找到哪怕一丝娘亲的味道，想着娘亲什么时候会回来，她好想娘亲，可是娘亲为什么就不想她呢？是她惹娘亲生气了吗？可是爹爹说是自己做错了事，才会惹怒的娘亲，所以娘亲才会一怒而走，再不返回。爹爹宁肯住在山下也不肯上山来住也是因为这样吧？南宫紫叹了口气，退了出来，到一个堆积杂物的石洞里找出几个笸箩，走出洞门，把药篓中的药分类摘拣干净，晾晒在院中。缓了口气，这一路行来，马不停蹄，这一霎那闲下来，竟觉得胸口一阵闷似一阵，一串咳嗽声不禁从口中飞出，她用手按住胸口，皱了眉，待喘息稍平，返入藏书洞，跌坐榻上，闭目打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