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深情不自知》久喜

11、第十一章

　　比起小学那会儿，很明显的变化就是早起时间提前了。我特别爱睡懒觉，所以早起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楼言却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家伙，或者说，他原本就有一个很好的作息规律，反倒是因为我而破坏了。

　　比起刚来京都那会儿的陌生感和对楼言的强烈依赖，这一次楼言告诉我要出差一个月的时候，我就显得格外淡然。

　　反倒是楼言有些不适应地看了我半天：“真的没事吗？”

　　我点了点头，将一勺子白粥放入嘴中：“么问题......慌心去.......”

　　楼言挑眉，将准备好的毛爷爷向我推过来：“一个月的生活费。”

　　我快速将事物咽下，冲他傻笑着接了下来。

　　楼言还是不放心我，硬是将我送到了学校门口，才着急忙慌的打了车去机场。七点过一刻的清晨格外宁静，校园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好奇的看了一眼，才默默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楼言有一张格外出色的脸，出行时被围观是常有的事情，我已然习惯，并且沾沾自喜，看着他温和的眼眸满足着自己一隅微小的虚荣心。我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校门。

　　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一个重物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推开，就感觉到身上的压力被顷刻卸掉。

　　我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了来人一眼，继续往前走。

　　吕馨连忙跑上前跟我并肩，她用手戳了戳我的腰，好奇地问：“刚刚哪个人是谁啊？肯定不是你爸爸，太年轻了，但是真心帅......”

　　我看了她一眼：“差不多，他是我舅舅。”

　　吕馨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差很多好不好！那是你舅舅，我天你们家基因真好，你妈妈肯定是一个大美人，你也是一个小美人，你爸爸......”

　　我的耐心在她提到爸爸两个字之后彻底崩塌，漠然加快了脚步，不理会身后的大呼小叫，深呼吸一口气，止住了心底里的烦躁，才踏进了教室。

　　顾寻顶着一张色彩斑斓的脸咬牙切齿的看着我，却迫于早读没有结束而不敢轻举妄动。而我却没有心情理会他，只是默默的小声念着手中的语文课本。吕馨的表情也不大好，她进了教室以后只是恨恨地瞪我了眼，就扭过头悄悄地和同桌开起了小差，还不是刻意放大了声量时不时看我一眼，以示挑衅。

　　而我的脑袋此刻全是令人血脉扩展的嗡嗡声，声音时大时小，快要将我的大脑溶解掉。

　　一下课就撺到我身边的顾寻正准备找我算账，不过估计是看着我的脸色太过难看而放弃，反倒是安慰了我两句：“不要太自责了，我不会怪你的。”

　　我很想再打一通电话，好让他明天都没法出门。

　　课间操之后，吕馨反倒是抛下了她的小同桌，一把挽过我的胳膊，笑意嫣然地看着我：“走吧，我们去厕所。”

　　她有话想对我说，上厕所是最好的借口。所以，女孩子交往的好恶都可以从上厕所看分析，比如，你和这个女孩玩的好，那么你们就是形影不离的，连带最亲密的事情，上厕所也要一起。换句话来说，你连上厕所都不和我一起，你真的是我的好朋友吗？同理可证，你讨厌一个人，也可以拽拽的走到那个人面前，告诉她，我们去厕所里聊聊。都是去个厕所，区别非常之大。

　　此刻我却有些把不准吕馨的脉，按道理来说，早上我对她冷脸相对，她应该也是冷脸对我才是，而我看着她笑得如此灿烂毫无芥蒂的样子，反而有些愧疚。迁怒从来不是一个好词，况且，她没做错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跟着她去了厕所，课间操结束之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而此刻的厕所里却是拥挤不堪，狭小的空间里，一群女生排着队。反观男厕所那边情况就好了很多，畅通无阻。

　　吕馨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我的手，她笑着拉着我挤进了最后一个格子间之后，反手锁住了厕所门，一把把我堵到墙角。

　　我的大脑立刻死机。

　　吕馨之前的温柔此刻都烟消云散，凶恶的嘴脸在这两三平米内的小格子间里暴露无遗。她狠狠地瞪我一眼，手一直拽着我的衣领，声音却是压低了许多：“说，大早上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愕然：“没什么......”

　　吕馨加重了手的力道，还是那副凶巴巴的表情，似乎让我屈服。但我很想告诉她，除了背有些咯的疼以外，她在胸前拽紧衣领实在没什么作用。

　　“什么没什么？你是不是找事儿呢？”

　　我好声好气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找事儿，抱歉对你发了脾气。是我心情不好，所以才不想说话。”

　　不知道是我诚恳的说辞感动了她，还是那些恭顺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的“威严犹在”，她在第三次甩了我一记白眼之后选择松开了我。我立刻往前走了一步，揉了揉背，太疼了。

　　吕馨的表情明显好了很多，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息道：“早这样不就完了？非得让我把你堵厕所里才完事？真是。”

　　说完，也不顾我的表情，大手一挥，将我赶出了厕所间，让我在厕所门口恭候着她。

　　我战战兢兢地叩谢了她，如释负重地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我在厕所门口偶遇了顾寻，和一名与顾寻个头差不多的男生。大概是班里的男生，我脸盲症很严重，仅仅开学才第二天，我很难记住班里同学的容貌。

　　顾寻好心情地和我打招呼：“小阅，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们现在去操场，一起不？”

　　我摇了摇头：“等吕馨呢，你先去吧，弟弟。”

　　顾寻对于我最后那声称呼很是介意，他立马大呼小叫起来：“啊，在学校别这样叫我！太奇怪了！”

　　一旁的男生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顾寻，再看了看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顾寻闷闷地抓了抓头发，冲着旁边男生抱怨道：“以后你和她同桌有的受了。”

　　男生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愣住，这才仔细瞧了瞧面前这个男生。十二三岁的年纪，面上还是一股稚气，眼神却格外锐利，对视的时候总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明明是在笑，却是给人淡淡的疏离感，周身都笼罩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似乎是我的目光太过直接，男生淡淡扫了我一眼，声音里带着丝丝冷清：“你好，我叫南淮。”

　　我也礼貌地点了点头，象征性的伸出了手：“我叫楼阅。”

　　南淮微眯了眯眼，只是淡然点头，却并未伸手，而是对旁边的顾寻开口：“走吧，要上课了。”

　　气氛就显得比较微妙。

　　顾寻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他连忙拉着南淮走远，还回过头对我张牙舞爪地比了个手势：“小阅姐，一会儿体育课见啊。”

　　我笑眯眯地冲他摆了摆手。

　　吕馨磨磨蹭蹭地从厕所里出来，此刻已然身心舒畅，连带脸上的表情都是舒展的笑意。她一把搂过我的脖子，裂开嘴笑：“走吧，上体育课去。”

　　操场是去年刚刚翻修的，对于新入学的学生来说，这无疑是赶上了时候，而已经毕了业的那一届总是摇头晃脑的控诉学校永远都是在在毕业了之后开始马不停蹄的整容。

　　我对体育运动向来没用好感，我的体质很差，虽不至于弱不禁风，但围着这个四百米的操场跑上两三圈，我得半小时缓不过来劲儿。顾寻和我不一样，他像是有许多用不完的力量，无时无刻都是精力旺盛的样子。

　　此刻操场上窸窸窣窣的有几十个人，除了我们班，还有别的班级正在整队。体育老师一脸严肃地喊着口号进行走流程。

　　吕馨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她拉了拉我的胳膊，冲我挑了挑眉：“诶，那个人是谁啊？没见过，我们班新转来的？”

　　我冲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刚好和那人对上了视线。南淮有些忪怔地瞧了我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在和顾寻说着什么。

　　我淡然低下头，敛下有些尴尬的表情，对她说：“不认识。”

　　吕馨来了兴趣，她一边偷瞄着老师一边四处打探着南淮的消息，在自由活动之后，她就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和我分享：“知道吗？是你的同桌，叫南淮。啧啧，你命真好。”

　　我不知道她所谓的“命好”具体的定义是什么，而就刚刚和南淮相处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就对那个表情冷硬的男生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一个心肠很硬，不喜交流，且完全不好相处的人。

　　而我的判断是对的。南淮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他虽然没有像女孩子那样在桌子上画一个三八线，却清晰分明的和我画好了界限。南淮是一个话很少的人，在吕馨多次尝试搭话未果之后，终于放弃。

　　“他怎么可以那么傲慢啊？”吕馨气呼呼地看着南淮渐远的背影，“比你还讨人厌。”

　　我此刻也想学着南淮的样子，冷笑走开。

　　晚自习下课之后，顾寻就来找我：“我爸说了，这段时间楼叔叔出差，我送你回去。”

　　对于顾衡的这个决定我毫无异议，但是我却看到我的同桌，南淮同学慢悠悠地收拾着，起身站在顾寻身边，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似乎是注意我的目光，顾寻手脚麻利地夺过我的书包，推着我的肩膀出了教室，说：“南淮这段时间住在我家，所以一起。”

　　我这才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往南淮身上探了探。南淮依旧淡然自若地靠在教室门边上，无视我的目光。

　　这一路显得格外漫长。

　　夜色侵染，凉意突袭。我搓了搓微凉的胳膊，慢悠悠地跟在顾寻和南淮的身后。他们倒是相谈甚欢，我却插不进话，沉默无言。

　　却不知南淮是哪根筋没搭对，在公交站牌前突然对我开了口：“听说你玩游戏很厉害。”

　　我听不出他这句话里到底是讽刺还是赞扬，只能本能摇头，木愣愣地回他：“还行。”

　　顾寻笑嘻嘻地凑过来，拍了下南淮的肩膀，啧啧开口：“小阅姐你就别自谦了，在玩游戏上，我叫一声姑奶奶都不为过。”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此刻又是一阵诡异的气氛。

　　我收回视线，抱着双臂跺了跺脚，默默等待着公交，只想着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躺下睡觉。

　　谁知道南淮突然走到我的面前，狭长的眉微微一挑，声音清冷：“去网吧，来一局。”

　　不仅是我怔住，连顾寻都没有反应过来事情的发展。

　　顾寻见南淮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只是硬着头皮开口：“太晚了吧南淮，等周六让小阅姐来我家你们再玩吧。再说了，要是让楼叔叔知道小阅姐去网吧，估计又得挨打了。”

　　难得，一向最贪玩的顾寻此时却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试图用他最后的一点信誉来劝解南淮。而我此刻也懒得计较“又挨打”这件事，低下头不让南淮看到我的表情。

　　南淮倒是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了顾寻一样：“楼叔叔？就是她舅舅？”

　　顾寻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南淮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但转念一想，他住在顾寻家里，估计是听顾寻讲的，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想着赶紧回去。

　　南淮却突然笑了，像是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哼声。我抬头就对上他那双澄明的眼眸，他抿唇，似乎是在嘲讽，却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他这个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去深究。我看到那辆明黄色的公交车闪着微弱的光亮一点一点放慢速度靠近站台后，连忙小声说：“车来了。”

　　无视身后那道让我浑身不自在的目光，我似逃亡一般先行上车，寻了个最靠里的座位坐下来。

　　顾寻和南淮也紧随而上。这个时候的公交车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顾寻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南淮慢条斯理跟在顾寻身后，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坐下。

　　心脏倏然强烈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