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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烟波 ...


  •   杜良修语焉不详,又提及唐易知,乔重钰稍一细思便猜到定与喻东杰有关,当下促马疾驰,一路奔回镜一山庄,巩湛明果然已在庄门口相候。
      他原有些担心可是唐易知知晓了什么隐情,不过见山庄里一切如常,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一半,随巩湛明走到议事厅里。推开门,却发现景越也在,见了他,先是打过了招呼,面色却始终有些怪怪的。
      “这般急匆匆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重钰落座便忍不住开口问,只看见景越推推巩湛明,巩湛明迟疑片刻,这才道:“庄主,喻东杰喻师伯……身故了。”
      “什么?!”
      乔重钰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消息,一听便从椅子上跃起:“怎么回事?!”
      “先前你们离开山庄后不久,喻师伯便遣李浚川送来一封书信,约唐师叔五日后外出一见,不得有旁人跟随。我担心有诈,劝了几次,后来景越回来,也自请跟随,唐师叔都执意不允,甚至说,这是他们师兄弟三人的恩怨,不用我们这些小辈插手。”
      乔重钰听了开头一句,先是心中一惊,可随后又迷惘起来:“那……这……怎会?”
      “那日他们约在何家集外的一座破庙里,唐师叔腿脚不便,我担心喻师伯使诈,特意在他袖中放了一枚传讯烟火,和景越在何家集外守候。结果等了两个时辰,也迟迟未见唐师叔归来,心中担忧,忍不住想和景越前去一探。”巩湛明说到这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哪知……到了破庙,推门一看,唐师叔在一侧不省人事,而喻师伯……已倒在了血泊中,气息全无。”
      “唐师叔如今可还好?”
      “唐师叔没什么大碍,只是原本就有病根,又是冬日,还得将养一阵子。”巩湛明道,“据他说……喻师伯先是执意认为唐师叔受伤是因师祖陷害,大骂他糊涂,随后两人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只是他没想到唐师叔身上带着唐门的袖箭机关,为求自保,还是只能……”
      巩湛明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景越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哼一声:“恶有恶报。”
      乔重钰听完一席话,张张口,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问:“那……喻师伯的尸身……”
      “我们先前只怕唐师叔有什么危险,之后再回去,喻师伯已经不在那里了,大约是李浚川他们带走了吧。”
      “这样啊。”乔重钰一怔,喃喃道,“我还想……”
      “你莫不是还想把他葬在那个空壳子墓里?”景越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这种害死师父,污蔑师祖,又差点杀了唐师叔的人,咱们何苦要替他安排后事?!”
      “可他毕竟是觉清的父亲……”乔重钰道,“觉清临去前,还曾对我说,希望喻师伯从来都只是个为山庄而死的长老罢了。”
      提及喻觉清,景越终于也不再说什么,只皱眉沉默半晌,方恨恨道:“喻师弟还不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喻东杰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从议事厅出来乔重钰就去了唐易知那儿,只是被告知他伤情反复,尚在沉睡,只得离开了。回到自己的院中,却见三七正和沈康窝在一旁说话,瞧见他回来,连忙冲过来绕着他看:“庄主真是瘦了不少!不过此次能夺得头筹,老庄主在九泉之下,也定然欢喜得很。对了,小康说鸣玉派赠了庄主一件天蚕宝衣作为奖励,庄主可穿在身上了?这些日子虽然还太平,可难保万极门不会再来……”
      “好了。”
      乔重钰本来心中便有些憋闷,此刻被三七念了一通,愈发烦躁起来。可毕竟喻东杰之事旁人都不知晓,他也只能强打精神,喝了杯三七递上来的热茶,又拍拍沈康的头,忽然想起什么,进到屋内在行李中翻找一通,再出来时,手上赫然是在鸣玉派赢回的天蚕宝衣。
      他将天蚕宝衣塞进沈康手中,又重新端起茶盏,头也不抬地吩咐:“康儿,以后每日需得把天蚕宝衣穿在身上,可记住了?”
      若说论理,莫说是一个三七和一个沈康了,就算再添上十个也是无用。两人大惊之下磨破了嘴皮也无法令乔重钰收回成命,只好当着他的面,由沈康战战兢兢地将天蚕衣穿在了衣服里面,终于换来乔重钰一个赞许的眼神。

      回到室内,一切陈设如旧,便连之前那些典籍也都还堆在墙角尚未移走。乔重钰在书桌前静默了片刻,忽地偏过头,朝窗外轻声唤:“祁兄?”
      “我在。”
      一个剪影模模糊糊地透了出来,乔重钰无声地走上前,并不开窗,只伸出手去,隔了窗纸,在祁远的面颊轮廓上虚虚一抚,口中道:“喻师伯……死了。”
      他说完这句,又将先前巩湛明说过的话一一转述出来。听完他说的,窗外静了一瞬,才听见祁远的声音缓缓传入:“庄主心中可有计较?”
      “实话说……也是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
      乔重钰将额头抵在窗格上,阖了阖眼,轻声说:“可能要麻烦祁兄替我跑一趟何家集。”
      “好。”祁远答得很干脆,“庄主需要什么?”
      “香烛与纸钱。”
      “我知道了。”
      乔重钰毕竟心中放不下,趁夜深人静,和祁远在庄外寻了个空地,烧几沓纸钱祭奠喻东杰。纸钱被火焰吞没,转眼就都燃尽了成了一缕一缕的细灰,被朔风卷着,飘飘悠悠浮上云端去。
      “之前在鸣玉派,我总担心他会对唐师叔下手,却没想到回来竟是这个结果。”乔重钰低头盯着余下的灰烬,“只是不知李师兄他们……想来喻师伯和万谷风不过是合作互利,他去世后,李师兄他们恐怕也不会再留在万极门中。”
      “庄主今日才回山庄,也不急于一时。”祁远说,“等明日起来,再慢慢厘清便是。”
      “我怎能不急。”
      乔重钰终于直起身,偏头看一眼祁远:“我只盼能早些解决了山庄的事,再收拾了尘梦堂,让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来。说不定,还能请唐师叔收下你这个弟子——他也曾有个孩儿,和我们年岁相若,只是早早夭亡了,如果能有个弟子随侍在侧,也许会开心些。”
      祁远听他说完,只是摇头:“尘梦堂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不知堂主身手如何,可司徒先生的武功……的确十分骇人。”
      “可——”
      乔重钰还要再辩,却忽然被祁远揽过,拥在怀中。他眨眨眼,越过祁远肩头,只看见远方一条细长河流,正是半年前,他同祁远乘船漂了许久的那一条。
      “这些都无所谓,”祁远的声音自他耳畔传来,“无论如何,能陪在你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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